精彩书摘
长久以来,那些难以抵达的遥远国度被西方视为神秘地带。直到19世纪初,中国还属于神秘地带。然而,1860年秋,英法联军闯入原本属于中国皇家的夏宫一一圆明园,为这仙境般的园林敲响了丧钟,关于中国的神话就此中断。
其实,中西方的真正碰撞远早于此,众所周知的是马可波罗游记。这位威尼斯旅行家的游历散文精彩丰富,加上欧洲插图画家充满想象力的夸张渲染,在人们面前呈现出一个绝妙无比的亚洲理想国。中国人千百年来对神兽的想象更是增添了理想国的神秘色彩,如龙、麒麟、独角兽。在这些神兽当中,青铜双耳兽便是其中之一,它代表了神的化身(图20)。其外形模拟古代神兽:浑圆的躯干、神情生动、大耳以及四条短腿,酷似战国时代的西村瓶造型。这些古瓶多出土于陕西省,历史可以追溯到更早的周朝,甚至商朝。事实上,这一神兽的创作历史久远,也在时间的变迁中推陈出新。今天收藏在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的另一个同类的四脚兽,制造于1736至1795年,其落款“乾隆仿古”证明该器物为仿造古代器形而制。枫丹白露的藏品虽无印款为证,但应属相同情形。这些怪兽艺术品千里迢迢来到西方,给西方的艺术大师如阿尔布莱其·杜磊等带来创作灵感。美第奇瓷坊的一些装饰图案可证实这些东方神兽对西方艺术的影响。人们对这些异国神兽非常着迷,1516年1月,葡萄牙国王送给教皇雷翁十世一件亚洲犀牛制品,弗朗索瓦一世从马赛专程赶来一睹为快三。同时期,第耶普的冒险家让·昂果开始汇集其收藏的奇珍异宝,奥地利大公费迪南德二世在昂布莱城堡大量展示其收藏的远东艺术品。这个名为孔斯特之屋的藏宝大厅以专业展出静物而闻名,展出宝石、贝类、动物标本等,常会吸引蒙田这样的大思想家好奇地前来观看。
紧随对远东充满幻想和着迷之风而来的是一个理性的时代。米歇尔·卢杰尔利在1579年来到澳门时,绘制了第一幅科学的中国地图。同时,1607至1611年,布拉格修订了哈布斯堡鲁道尔夫的异域藏品图录,该图录的命运和卢杰尔利的中国地图一样,从未引起世人注意。自1700年,国王的图书馆长让·保罗·比农开始构思编写中国字典和语法。不过,似乎种种相关的努力都付诸东流。然而,随着传教士逐渐来到北京,有关中国的“富有教益和充满好奇”的书信充斥着18世纪的西方沙龙,由此形成崇尚中国之风。应该认识到的是,除了少数有识之士,多数都出于盲目的迷恋,缺乏深层思考和理解。由此形成的对中国的模糊轮廓掩盖了一个真实的中国。英法联军智囊团的成员们在挑选进献给维多利亚女王和拿破仑三世的礼物时无不潜移默化中受到这些影响。然而,这种惯性选择倒是颇得巴黎的欧仁妮皇后赏识。
事实上,在枫丹白露城堡建一座中国博物馆的念头产生之前,皇后应是迫不及待地将一些珍玩收入其在杜伊勒利宫的私人套房里。图21的麒麟便属此种情况,清册中注明“皇后套房内”。l这一例子让人不难发现欧仁妮皇后眼中的中国首先是一个神奇鬼怪的世界。麒麟这一源自古代传说的神兽,在传统观念上是可以驱邪避凶之物。神兽张开的巨嘴露出锋牙利齿,扁平的鼻尖末端呈节状,四条矮壮的腿支撑着弓形的背部,一对角、浓密的鬃毛、尾巴以及富有光泽的身体构成了一个奇特的形象。通常麒麟周身覆盖鳞片,而且精于细节的清朝艺匠热衷于为其上釉。
图22所示的珊瑚狮看似凶猛,事实上是一种宽厚温和的动物。它似乎正突然转身,准备回击从后而至的进攻。外形上酷似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中著名的镏金铜铸神兽。且珊瑚狮形体庞大,之所以引起皇后的关注,应与其所用的稀罕材质有关。此物制造工艺几近完美,表面光滑幽冷,雕刻家的活泼手笔为作品平添了一丝幽默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