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谁念西风独自凉

第一章
苍穹仿佛蒙上了一层乌纱，夜色朦胧了天地，恍若置身梦中。仰望去，漫天的星辰仿佛夜幕上的尘埃，然而在众星闪耀中，有一颗星辰却黯淡无光，那颗星在苍穹的西角孤独地闪烁着，不仔细看甚至不能察觉它的存在。
那是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参”星。
长街上灯火渐渐熄灭，喧嚣的长街也沉寂在一片月华，人们都已入睡。
“当、当、当——”
凉夜更漏，嘹亮的报更声从长街传来，回荡在夜空。
然而一座府内却灯火不熄，摇曳的烛火照应着案前疾笔的人。
狄仁杰擦了一下额角的汗，一遍遍翻看着公文，生怕有一点疏漏。
忽然手指一抖，一份塘报掉落在地。狄仁杰连忙伸手去捡，却无意中看见了塘报上的内容，仿佛被烫了一般，手缩了回去……
宽大的袖子带翻了茶盏，清晰的破碎声传来。
烛火飘飘渺渺，窗外荡起的更漏声唤回了他的神思。
恍惚了一瞬，狄仁杰才弯腰捡起那张塘报，“战死”两个字格外刺眼，只是名字却不再是那个人……
十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深夜，也是如此苍茫如墨的夜色。
就在这个屋子，就在这张桌案前……
那个年轻人狠狠转头掩去将落的泪水，消失在他的视野，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晚成了他们最后一次离别，因为没有再见的机会。
那一夜的长谈后，便是长达几月的跋涉奔波，当他怀着期盼返回神都之时，接到的只有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塘报。
当时，塘报上是如何写的？
白狼水一役大胜，李楷固留守边境，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战死边关，就地而葬。
就地而葬……
手指划过冰冷的塘报，然后在武皇和众位大臣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注视下，洒下那杯庆功酒。
茶水一滴一滴渗入地面，耳畔无数声音交叠着，嘤嘤嗡嗡个不停。
“好，卑职回来再陪您吃面……”
“元芳答应您，安然归来……”
“老爷？”狄春闻声进入，看见狄仁杰神情恍惚，担心的问道。
“呵呵，没事……”狄仁杰看着打小跟着自己的管家，报以一个安慰的笑“有些困了而已。”
然而看着老爷有些掩饰的神情，狄春分明知道他想起了谁，但没有再说什么，拾起碎裂的残片走出房去。
院内，风过无声，婆娑的树影合着偌大的府邸，月光柔和地洒落在地面，宛如水波。
月皎风清，灯明鸟息。安静之中就透着些许的凄凉。
忽然间目光就被院内的几只萤火虫吸引，微弱的光芒仿佛飘渺的灯火，被萤火围绕的那个地方，仿佛还有个年轻人挥舞着长剑，洒落了一身柔和的月光。
起、转、纵、越，飞影惊鸿……
待一片光影淡开后，院内的青石板上蓦然多了“浩然正气”四个字！笔锋刚劲有力，回勾处游刃有余，如同行云流水般舒展在淡青的石板上。
“李将军，您的剑法真是出神入化啊！”狄春看得呆了，半晌才开口说话。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勾起一个浅笑，“狄总管过奖了。”
到底还是刚进狄府不久，多少有些拘谨。
狄春想至此，转了转眼珠，坏笑地看了一眼石板上的字，踱了几步，捏着自己的下巴认真道：“嗯，剑法出神入化，可这字……啧啧，真是‘铁画鱼钩’啊！”
原本笑着的年轻人此刻一下僵住了，表情变得十分有趣……
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无奈地认命：“狄春，你怎么跟大人一样总喜欢拿我开玩笑……”
“老爷，您都听见了吧？”狄春故意将“老爷”两个字咬重，冲年轻人身后喊道。
“大，大人……我……”李元芳颤颤地一点一点小心地转身，又以十分快的速度转了回来“狄春，你敢耍我！”
一时间，笑闹声惹得枝叶颤颤……
狄春脸上浮起一个笑容，笑闹声渐渐远了，一抬头，竟然已经走到了西厢房。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推门而入。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房中的一切都保持着他离开之前的样子。桌上甚至还倒扣青瓷茶杯，笔墨纸砚也仍如初摆放，好长时间没有人用过，却似乎总有人来打扫一切。
打开衣橱，狄春一眼就看见了那件靛青色的长衫。
清而不傲，平和而不张扬……
“狄春，你看这件怎么样？”狄仁杰兴致勃勃地在衣铺里挑来挑去。
“好……好……”狄春瞥了一眼那块面料，十分无奈“您已经是第二十四块了……”
“诶，我看这件元芳穿上一定很不错！”
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一块暗色布料。
狄春抬眼，幽然的靛青色，清而不傲，平和而不张扬。
“老爷，这件最好！”
“呵呵，你这小厮还算有些眼力……想再过几日，元芳就会回来了，我去兰州也没给他买什么，只能在这小店给他买件衣服算作补偿了。”
后来噩耗传回，他的尸身并没有运回洛阳，也没能归属凉州故土。李楷固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就将他直接葬在了营州。——他还是没能穿上这件衣服。
这件衣服就一直留到了现在，连同记忆被锁在了衣橱。现在重新拿出来才发现原本崭新的长衫早已经褪色了，靛青色显得，显得黯淡了许多。
又摇了摇头，纵然衣能如新，人却难以如故了……
狄春一拍脑袋，恍然记起明天是什么日子。连忙将那长衫重新锁进柜子，将房门重新阖上，退出了记忆深固的地方……
下次更新在8月8，此文两日一更= =、

在芳吧和狄芳吧都发过，就是没在这里发过
某素原作者的说，不用怀疑。。

谦手兄你肿么也换头像了？…………

然后就悲剧了…… 我懂得……

第二卷
八人抬的喜轿，浩浩荡荡地走过长安街，不绝于耳的唢呐声响彻长街，每个人的脸上仿佛都洋溢着喜悦。
李朗头戴乌帽，一身大红新郎服昂首直背坐在马上，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马蹄声响彻长街。
一切完美的近乎不真实，带着梦境般的沉迷感。
李朗恍惚地看着一切，有些无措的迎接属于自己的幸福。
“到府，新娘下轿——”媒婆尖细的声音响起，李郎下马，走至轿前，轻轻踢了踢轿门。媒婆将新娘的手交到他的手里，新朗轻轻握住新娘的手，仿佛一生不想放开。
两人携手走进狄府，——李朗自幼没了双亲，所以这些仪式都在狄府举行。
狄府沉浸在一片喜气中，两人牵手朝正座的狄仁杰拜了下去，狄仁杰欣慰的看着一对新人，笑容慈祥。
三拜后，新郎掀开了新娘的盖头
“你……你今天真漂亮。”李朗嗫嚅着，脸有些红。
“哈哈，李朗，瞧你的脸跟猴屁股似的！”不知谁喊了一句，引起大家一阵哄笑
“去你的……”李朗脸更红了，
接下来，便是一片祝贺声与调侃声，新娘跟着新郎给各桌祝酒。
一切都很符合现在的气氛……
“李、李将军回来了！”忽然，一句喊声贯彻了整个大厅。
突如其来的震惊让所有人的头脑一片空白，大厅里的人几乎是同时回头，于是，无数人的目光就落在了那小厮的身上。
面对灼灼的目光，那小厮恍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嗫嚅着，声音低了下去“是、是李楷固将军回来了……”
轻轻抽了一口气，狄仁杰慢慢坐下，握紧的手又松了，心里不禁升起淡淡的失落与自嘲。
还在期盼着哪一个夜晚，茶尽之时，他再为自己奉上一杯清茶？哪一个雨日，他还会走到身旁，为他撑起一把伞？或是哪天正吃着面，他风尘仆仆的进来，抱怨一句“大人，怎么又吃面？”
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在那一瞬间，他却真真切切的有那么一丝侥幸……
如果能有如果，一切是否就不会如今日这般？
其实又何止他一人怀着侥幸呢？
张环、李朗，大厅里的每一个人，都在静静地沉默，他们的眉间多了一种情感，叫做惆怅。
“如果他还在的话，一定要把他灌醉……”张环醉醺醺地说，喃喃的话语因为大厅的寂静而清晰，敲击着每个千牛卫的心。
李将军从来没喝醉过，几个兄弟私底下都想看他醉了之后的样子……
可惜，没机会了。张环仰头猛地灌了一口酒，用酒杯掩饰着眼角落下的泪，酸涩无比……
门外的李楷固顿住了脚步，大厅的寂静却掀起内心的波涛，嘴里仿佛苦味在慢慢向下延伸，直至心口。
犹如黄连……
只是短短一瞬，便恢复如常，李楷固大步走进大厅，若无其事的朗声道：“怎么大家都不喝酒了！莫不是不欢迎楷固吗！呵呵……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应该高兴高兴才是！楷固在此祝李朗兄弟与李夫人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说罢，一杯水酒一饮而尽。
大家一怔，随即回神，尴尬的气氛被打破。
“就是啊，楷固兄好容易来一次，来来来，我们一醉方休！”
“楷固兄，我敬你一杯！”
敬酒声起，众人起身，
拉扯着人劝酒的声音，祝酒的声音，行酒令、划拳声又起，刚好掩饰住了刚刚的凄凉，
狄仁杰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对李楷固有些感激。
忽然，大厅的中心传来一阵爆笑，顺着看过去，张环早已醉倒在桌子底下，喃喃的说着胡话。
调侃的声音即起，这才是本应有的氛围。
那一桌，李楷固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十分痛快的喝着酒，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似是发泄，又似是掩饰。
满堂的大红色是如此的耀眼，然而，原本喜气的颜色在某些人的眼中却凄凉无味。
每个人都幸福美满，而十年前那人离开的时候仍是孑然一身。
都是自己的错啊……
如果再早到一会儿，兴许、就不是这个结局了……如果知道是这个结果，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去的……
如果能重来一次，宁愿死的是自己而不是他……
李楷固一双眸子有些迷离，又一杯酒饮下，将泪水大口咽下。


第三卷
狄仁杰缓缓拾级而上，身后跟着一袭便衣的李楷固。
说是迎接使臣，但狄仁杰还是这么样来了，没有穿官服，也没有随行卫队。
更像是……叙旧……
“狄大人，恭候多时了。”
开门者便是耶律彻，当年契丹一战的主将，此次归附的使臣。
……
屋内，气氛带着诡异的严肃，波澜无惊下，有什么在静静地酝酿……
对峙着，沉默着，谁都不愿意第一个开口，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开口。
目光就没有规律地散落在这间屋子， 等等……那是？！
“幽兰剑？！”狄仁杰奔至床头，就真真切切地触到了那一把久违的剑。
古朴的剑鞘，握在手里仍然沉甸甸的，幽兰二字跃然入目……
“噌”一声龙吟，长剑出鞘，幽蓝色的光芒瞬间覆盖了整间屋子……
“大人，这真是一把好剑。“他由衷的赞叹中带着些许的惋惜。
郑重地将幽兰剑放入他的手中，他犹豫一会接过，稚气的脸上带上了一丝凝重。
“大人，卑职从今日弃刀用剑……”
曾几何时，曾托付这把剑于他？
而今时今日，这把剑又回到了他的手里。冥冥之中，是否真的有轮回？不然为何一切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
“狄大人，您认识这把剑？”
李楷固一怔，随即上前一把抓住耶律彻的衣领，双目通红：“你杀了元芳还不够，还要抢他的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用幽兰剑！”
“原来他叫元芳……”没有挣脱，耶律彻喃喃低语。
狄仁杰出神地望着那剑，感觉什么东西涌上了双眸，“没错，他叫元芳，李元芳……”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柄剑了，自从那人离开以后。
纵然心痛如绞，却总忍不住寻找一些痕迹，生怕回忆留下一点残缺。
——因为不可挽回，便只能弥补。
李楷固抓着耶律彻衣领的手渐渐松开，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顿时脸上泛起了红色，火辣辣的疼……
“楷固？！”狄仁杰诧异地望着他。
李楷固却没有回答，沉默着，陷没在自己的回忆中难以自拔。
十年无法忘却的血腥与惨烈，十年无法释怀的愧疚与自责，不够还是不够……多少的愧疚多少的自责多少的悔恨能换回一个他？！
没想到那一句“放心“之后就是天人永隔，没想到当自己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他已经合上双眼，没想到见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残缺的尸身。
他没有看见事情的全部，但他却看见了最后一幕，已经足够的一幕。
血色凝固在澄澈的天空，寒鸦凄厉的叫声淹没在刀枪的交际。
无数长枪洞穿了他的躯体，红缨染上了血，马停在了几尺之外，眼睁睁的看着那挺拔的身躯仰面重重摔落在地。
遥远不可及。
不过几尺的距离，却永远无法拉近。
狄仁杰握着手中的剑，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片段，心里升起一股冲动：“楷固，我想知道十年前那一战的详细情景，到底发生过什么？”
“大人……”
“我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再一次重复。
——回忆——
还未深秋，风却已经十分凛人，塞外严寒来的本来就是如此早的。
然而此刻，汗却湿透了重衫。
子时血战直到正午，顺利地进入了契丹的主营，却再也无法在白狼水前进一分，没有想到突袭不成，反中了敌军的诱敌之计。契丹步步紧逼，不肯放松，五万周军就如此困在了白狼水，进退不得。十二个时辰的持续战斗，已经让人失去了意识只剩机械性的回击。烽烟弥漫中，只看得见一张张疲惫的脸、一双双通红的目。
举起折断的旌旗，大喊着向前冲去，而下一秒身体却被弯刀贯穿，仰面倒在冰冷的地面……血从尸体上的伤口流下来，顺着冰冷的身躯蜿蜒而下，流入河水，又添上了一朵妖娆的血花。
战场处处弥漫着沉重的死气，仿佛奄奄一息。
没有鼓声，击鼓的士兵早就力尽而亡，没有激昂的呐喊，有的只是声嘶力竭。
此刻已近黄昏，回首看，漫天晚霞似血，天地一片鲜红相接，壮丽而又残酷。
霞云绚烂的色彩中，一人手持旌旗，直冲敌军左翼，护住小队。军士们打起了精神，跟着他向前冲去，那人正是主将李楷固。


第五章
愤怒，夹杂着不解，李楷固冲出驿馆，狠狠将脸上的泪水擦掉。
本来以为十年的戍守已经让他看遍了生死，再不会动容半分；本以为十年的时间能够消磨尽自己的负罪感，哪想一提到他，还是不能彻底地若无其事……
自嘲地笑了一下，多少年没有这么失控过了？
自从那一次他说自己冲动之后，自己就一直在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十年过去了，很多同僚都说自己的脾气好了很多……
那一次，是什么时候？
“王孝杰把你害成这样，狄大帅还让你去请他回来，你居然还答应了？！”
李楷固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尽量将心中的怒火往下压，然而语气中还是避不可免的带上了愤怒与责备，“我真不知道狄大帅是怎么想的，都说狄大帅勤政爱民、关心下属，为什么对你……”
“楷固兄，请慎言。”塌上的他避开后背的伤口艰难地转过身，脸上带了几分愠色，严肃的声音不容李楷固继续说下去。
“我……”李楷固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该在元芳面前说有损狄大帅的话。
“我知道楷固兄是为元芳着想，”他眉头微蹙，每说一个字都好像要费很大气力，但他又不得不说，“大局所迫，不管是大人还是我，都要做一些牺牲。大人身上的担子更重，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声音低了下去，他忽然抿了抿嘴唇，一笑：“元芳个人算不得什么，我只希望能为大人多分担一些，不仅不会埋怨，这在元芳看来，是一种幸福……”
“元芳……”看着他因为急于解释而愈加苍白的脸，李楷固心里涌上一阵愧疚，恨不得能时光倒流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楷固兄……还是把这急脾气改了的好。”
“好好，我听你的，一定改……”
李楷固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那日恐怕是自己有生以来最窘迫的一天。抬头看向天空，一片湛蓝映入双眸，心终于随着吹拂的微风渐渐平静。
“大人身上的担子更重，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渐渐心里又涌起一阵愧疚，李楷固看了看门口，踌躇着该不该再进去。他看得出来刚刚狄大人是真的生气了，心里的负罪感在不断加深，正在徘徊不定的时候，狄仁杰出来了。
“大人……”急忙迎上去。
狄仁杰看了李楷固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大人……”李楷固急忙跟上狄仁杰。
连叫了好几声，狄仁杰都没有搭理李楷固，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大人！”
后面李楷固没有再跟上来，狄仁杰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转头就看见李楷固正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头低垂着看不到表情。
“大人……楷固知错了，”李楷固头仍然低垂着，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刚刚是我太鲁莽了。”
狄仁杰的心蓦然一松，刚刚的愤怒也消了大半，正想说一声“起来吧”，心头却莫名泛起一阵熟悉……
那好像是很多年前的雨夜。
大雨瓢泼似地下着，雷鸣声声震耳，闪电不时划过阴霾的夜空。雷鸣，电闪，雨下，夜风呼啸，凄厉的声音宛如冤魂的哭诉，含着不甘含着愤怒，丝丝飘荡在夜空……
而屋内，却带着严肃的寂静。
年轻人静静地站在他身后，脸上却满含愧疚，“卑职是来向大人辞行的，卑职无能保护大人，在厉鬼面前竟然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我……”
那个时候，狄仁杰才发现自己心里是不舍得让他离开的。不然又怎会在听到他说辞行的一刹，一瞬失神。也是那个时候，狄仁杰才发现原来他已经不只是自己的“卫队长”……
“起来吧，”伸手去扶，当李楷固抬起头来，狄仁杰才意识到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雨夜……
也再回不去那个雨夜。
“大人，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可是……我真的克制不住！”李楷固攥起了拳头，眼眶泛起了热泪，感到一阵阵血气夹着怒气在翻腾，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总之这次是楷固错了，楷固以后都听大人的。”
“我只要你答应一件事。”看着李楷固疑问的神情，狄仁杰开口，“如果皇帝命你率大军和耶律彻一起去契丹，不要拒绝。”
“大人！”惊讶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狄仁杰平静的神情，想说什么去反驳，然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得道，“我答应。”
放眼望去，天空很澄净很清澈，清澈得如同他的双眸。
也许，在一个狄大人与自己都看不到的地方，他正欣慰地看着一切，嘴角噙着清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