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 Is The Colour番外
【Black ROSE】
Ⅰ
帐篷外面的喧闹,与其内部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史昂就坐在帐篷的一个靠入口的位置。与旁边那些躺着或坐在简陋床位的伤员不同,他直接坐在微微散发着霉味的泥地上,也不管身上的军装是否被沾上泥。
斜靠在墙边,微仰起头,半睁着眼,露出的半截琥珀色的瞳仁茫然无焦。
他什么也不愿去想了。
分别撑在泥地上、搭在膝盖上的左右手渐无知觉,原就因为血液不循环而酸麻的手指变得更加麻木。双腿的实感、从后脑传来的冰凉触觉、闷热的天气给皮肤带来的粘腻感……似乎都在离他而去。
从帐篷内部隐隐传来痛苦的呻吟。一切似乎又开始明朗。
史昂静静地听,有些麻木。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的盒子,随便拿出一根旱烟,向周围的人借了个火,不甘心地猛的吸了一口。
却被不习惯的浓烈烟草味呛到,他大声地咳嗽起来,眼里被呛出了一点泪水。
“不会抽就不要学人抽啊。”刚进来就见到战友的一副窘样,童虎略带戏谑地笑道。
“手里拿的,新发的?”史昂懒得还嘴,眯起眼睛打量着童虎手上的东西。
真奇怪,发声居然还清晰。
“是嘛,你看见啦?”黑色短发的青年爽朗笑,低下头,不停地摩挲着手上的宝贝:“今天老子也终于拿到趁手的武器哈。”
看不见才有鬼。
史昂停止咳嗽,默默地看着对方手上新发到的步枪,什么也不说,慢慢将视线看向童虎身后的天。那是一片混沌,墨色的云衬着灰白色的底。
话说这是要下雨吧……天好黑。
史昂这才察觉不知哪里传出的怪异的霉味。
童虎察觉到到战友的异样,有些担心地看了史昂一眼:“喂,没事吧你?”
“啊。”把视线移回倒对面的男人,被他这么一问还真才觉得有些累。“没什么。”
“真的?”我又不是不认识你。
“真的。”我才没事,少装热乎。
童虎又盯了他好一会儿,然而史昂双唇紧闭着,似乎在昭示着“我什么也不说”。
“好吧。”童虎移开视线,找一块空地上坐下,找来布仔细地擦拭着手上的宝贝。
不是新发的嘛,要擦这么细。史昂看着友人专心致志的神情,不觉有些好笑。这种情境下,说不准等下又一场游击,又会被溅一枪泥。
想要挪一挪位置,却发现大雨来临前的闷热气息在紧紧地拉住人,带来压抑的疲惫感。指端有种被千万只虫蚁啃噬的疼痛。
真疼。
莫名的空虚感涌上胸口,史昂无力地抬起手来将才吸一口的烟放到嘴边。
缓缓从鼻子吐出的灰白色烟雾模糊了他的视线,隐隐约约看到有黑色的影子在晃动。那是童虎的枪。
啊……天也是已经全黑的了……
就像孩子似的,找这些共同点。他自嘲地笑笑,但只是歪了歪嘴角。
身体十分乏力,眼前早就模糊一片,也不知道是烟的遮掩还是其他什么。他困了。
闭上眼睛的一霎,他想到了什么。
是什么?在哪里?
最终,他放弃去思考这些本就是无意识浮上脑海的问题。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他想得够多了。
左手从膝盖上滑落,搭在一旁叠放整齐的一块黑色绸缎。手拍出的褶皱泛着光。
史昂就这么慢慢睡过去。
眼前便是真正的黑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