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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旧人》BY公子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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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其实不过是僻静些而已,不必担心受人欺凌,三餐总有人送来摆在隔栏外,不必担心有与人争抢之忧,夜间除了隐隐传来的惨痛呼声,也算睡得安稳。
  除此,似乎也不见得好到哪里。靠墙根的地方有一方破碎的草席,屋子中卝央有一张跛腿的方桌,桌上有一盏油灯可惜没了灯芯。没有人来陪着说话,没有人拌嘴斗气嘘寒问暖,受卝刑后一个人独自忍着一身笞痕躺在地上,也没有人能替他去讨一碗水来喝。
  顾明举常常不言不语地对着墙上的阴影出神。巡视的狱卝卒路过,忍不住隔着木栅同他攀谈:“老卝子在这里干了二卝十卝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别说你一个侍郎,丞相将军也见得多了,前头这儿还来过一位国舅爷呢!哭的、闹的、装疯卖傻的,都有...像你这样不哭不闹的,那是认命了,一心等死。”
  他说话嗓门很大,一个“死”字哐哐啷啷地在四壁间不停回响。顾明举不回头,低下脸轻轻地笑。
  温雅臣来探监的时候,顾明举还在墙前坐着。他用手指在壁上来回摩挲。温雅臣借着微弱的光影,看出那上头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划痕。长短不一,有深有浅看似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刻画的工具也不尽相同,有的是用磨尖的竹签,有的是一支秃了毛的笔管,还有的则是指甲。原来官卝场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幽居一室的静默岁月太难熬,只能用一道浅浅地划痕来铭记每天的日升月落。有人细数再见天日之时,有人则默默倒数着行刑之期。
  “这里哪些是你刻的?”温雅臣凝着脸在囚卝室外站定。
  闻声,顾明举转过头来,血色尽失的脸上慢慢地绽出一个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温少。”
  当日风采卓然的年轻侍郎已成阶卝下卝囚,玉树临风的温少却还依旧衣着锦绣,倜傥风卝流,纵使站在暗无天日的深牢中,也只蹩了一双眉,举止优雅从容,仿佛错进了哪家千金的香闺。
  顾明举笑呵呵地说:“我以为,你已经醉死在哪位花魁的绣榻上了。”
  栅栏那端的温雅臣口气沉重:“为什么?”
  早在出京前,就已被他问了许多遍。为什么背叛高相?为什么投靠临江王?为什么不奋力挣扎力挽狂澜?为什么去南安?
  都被他问到耳朵起茧子,不耐烦的时候,屈起食指扣他的脑门:“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其实,温雅臣也不过是比他小了两岁。
  那时还好敷衍,现在就糊弄不过去了,顾明举知道,如今再不给这位将军家的绣花枕头一个明白的解释,这位强脾气的温少能住在这儿直到他被推出午门斩首为止。这位少爷才不会在乎他那身价不菲的锦衣。
  “跟在高相,我就永远成不了第二个高相。”草席之上的他已经一无所有,更不必再在乎是否隔墙有耳落人把柄,“我顾明举半世拼搏可不单为了做一个四品侍郎。”
  名利场上没有满足这一说。得到的再多不会觉得太多,做的官再大也不会嫌弃做得更大。为官一途,恰似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自他当日倾尽全力将身家性命全数赌在一尊金弥卝勒身上起,这条仕途与他而言,就再没有退路,也不容许停顿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给自己留一点余地?”温雅臣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鄙夷。
  生于富贵之家的他永远不会明白饥饿是怎样一种折磨,也不会知道,他视如敝履的权力在营营小民眼中是如何强烈的一种诱卝惑。
  顾明举的眼中带着笑意,一双黑色的瞳映着壁角的火光,闪出几分瑰丽的色彩:“富贵险中求。一路走来到现在,我哪一次不是火中取栗?”
  他的口气里还带着几分自鸣得意。温雅臣却听得无奈:“你的名利心若少一分,或许就不会沦落到这地步。”
  “少了名利心,顾明举就不是顾明举。”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最清楚。顾明举好笑地摆着头,嘲弄温雅臣的天真。
  温雅臣看不下去地扭开脸:“临江王能给你什么?”
  “丞相之位。”这个高相给不了,老狐狸看重他,几乎什么都能给他,但是老狐狸万万想不到,自己大力栽培的左膀右臂险些把自己坑了。
  温雅臣哼了一声,不屑于他的利欲熏心:“没把老狐狸捉住,你自己反倒快被老狐狸弄死了。”
  高相对有二心的人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此次若非临江王阻拦,早在南安顾明举就该被就地正卝法。
  他却浑然不在意,滔滔不绝地讲着当时的憧憬:“临江王心里惦念的,无非是仗着我知道的那些陈年旧事将高相一举擒下。如此,彰皇子即位有望,他再以叔父之名摄政,一朝大卝权独揽,虽无帝王之王,但足以坐拥帝王之宝。到那时,新帝年幼孱弱,他再行篡位之举也并非难事。事成之后,论卝功行赏,我也可一步登天。”
  “朝堂上从来就没有情谊,同卝僚、师生、手足、父子...再如山重似海深的恩情也可以在一夕间反目成仇,唯有利益两字亘古不变。”
  同样的话他也曾说与严凤楼听,招来那人一脸的不悦。他反问说:“那么你我之间又当如何?同样毫无情意可言?”
  犀利的言辞驳得顾明举张口结舌。
  想到严凤楼,嘴角不由勾得更深,一方破碎的草席都能成为他的朝堂。顾明举笑吟吟地望向脸色难看的温雅臣:“到如今我却发现,权卝势富贵原来都不算什么,死到临头,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心里的那个人是真的。”
  “所以你连命都顾不上也要去南安?”
  顾明举维持着笑容不说话。
  温雅臣再一次重复:“就为了看那个严凤楼一眼?”
  “若是我说是呢?”他直视着温雅臣反问。
  温雅臣诧异了:“你明明有时间逃出京卝城东山再起。”
  昏暗的天牢里,顾明举背过身,慢慢又站到了那堵刻着无数划痕的墙前:“东山再起又怎样?无非是又一场诌谀巴结尔卝虞卝我卝诈。这些东西,我还没玩够吗?”
  狱卝卒说,在这间囚卝室里住过的,终是善终者寥寥,太多人出去后便直赴了刑场,身首异处也罢了,更凄凉的是连个收卝尸的也没有,一地血卝淋卝淋的碎肉都被野狗啃了去。”
 


50楼2011-08-25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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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
      天佑二十五年冬,黄叶落尽,满城萧索。
      顾明举醒的很早,壁上的炭火烧得毕剥作响,模模糊糊地在黝卝黑的石墙上照出一个扭曲的影子。狱卝卒有心,特意为他打来一盆凉水:“去刑场看热闹的人不少,收拾的干净些总是好的。”囚服也是新的,洁白如雪,套卝上身还能瞧见一道道硬卝挺的折痕。顾明举沾着水拢了拢散乱的发卝丝,垂头打量自己:“快赶上我第一次穿官服的光影了。”
      栅栏外的狱卝卒忍不住笑:“待会儿还有酒送来,最后一顿总是最好的,您别亏待了自己。等圣旨一到,就得上路了。”
      顾明举坐在席上安静的点头:“这些事,我在外头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
      狱卝卒嗫嗫地说:“死到临头还能象你这样的,我见的不多。”
      天色应该大亮了,透过墙缝能看见外头煞白的光线。
      用手掌再一次压了压身上的折痕,顾明举奇异地觉得,自己又仿佛回到了当年的贡院外,挤在一堆雄心万丈的考生里,对着扑朔迷离的未来看不到半点征兆,意料中该有的惶恐紧张却都无从说起,内心恍如止水,
      宁和不见一丝涟漪。
      今昔对比,所不同的只是身边少了一个严凤楼而已。
      彼时,一贯镇定从容的严凤楼可紧张了,把拳头握得死紧,手掌心快被指甲扎破。顾明举看不得他这样伤害自己,泱泱的人群里硬把他的手牵过来。
      同窗了那么久,手牵手早已不是一两回,独这一回牵得心惊,指尖擦着指尖,酥卝麻得像是被雷电到了一般,一潭死水的心立刻被搅得风起云涌,“扑通扑通”的心跳大声得不像是他自己的。
      进贡院后松开手,两人的手背上俱是一个又一个的月牙样的红印子,也不知是谁握得太紧,也不知究竟是谁抓的谁。
      边回忆边等,这一生,样样都习惯了去抢去掠夺,唯独一个“死”字,竟然是要靠等,真叫讽刺。顾明举默默地想,人头落地后,人们若从他尚未合紧的眼瞳中看到严凤楼的身影,是否会惊异莫名?因为这个影子,几乎快要刻进他的双眼中了。
      自日升至月落,圣旨却迟迟未到。
      狱卝卒在囚卝室外低语:“大人,您怕是要绝处逢生了。”
      顾明举不说话,坐在墙下默默地用手指摩挲着一墙斑驳的刻痕,许是光线太昏暗,梳洗干净的脸上生生多出几分森然。
      掌灯时分,渊深的长廊由远及近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而后在顾明举背后戛然而止。
      顾明举背脊猛地一僵。
      身后的人说话了,话音中带着明显的粗喘,显然来得急促:“你的刑期被延后了。”
      顾明举依旧僵着,像是被袭人的寒意冻住了,只有触着石壁的手指微微颤卝抖。
      “陛下大卝赦天下,狱中凡带刑者皆罪减一等。罪臣顾明举欺君罔上罪卝大卝恶卝极,不杀则不足以立吾皇之威,难成百官之戒,著羁卝押天牢,择日再斩。”
      来人说话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砸在坚卝硬的壁间锵锵回响,“后面这一句是高相的意思。”
      仍然不见顾明举动作,他长长地叹一口气:“你不问为什么吗?”
      粘在墙上的手指终于无力地滑落,顾明举顺着他的语气低声问:“为什么?”
      “严凤楼进卝京了。”
      简简单单六个字,落在耳中不啻与惊雷。
      他猛然起身,风一般卷到门边,两手用卝力扣着粗卝大的栅栏,顾明举双眼鼓卝起,刹那间几乎血灌瞳仁:“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现在这个摸样,才有点死囚的样子。”来人是温雅臣,心软的温少做不来幸卝灾卝乐卝祸的坏事,低叹一声,他望着表情扭曲的顾明举,语调郑卝重,“严凤楼要进卝京了,今天刚下的圣旨,同大卝赦的圣旨一起。”
      天佑二十五年冬,皇帝病重,群医束手,岌岌可危。初冬大雪,青州南安县忽然霞光万丈,神卝兽麒麟逐雪而来,至南安书院,长鸣三声,又腾云而去,观者哗然,稽首叩拜,后于雪中拾得七彩鳞甲一枚,非金非银,坚卝硬莫名。
      灵帝大喜,引以为祥瑞,即令大卝赦天下以谢上苍。又,南安县丞严凤楼献宝有功,兼为人刚直,清廉不阿,堪为百官表率,擢升从六品侍御史,即日进卝京,不得有误。
      慢慢地,慢慢地,抓卝住栅栏的手垂了下去,油腻腻的栅栏上清晰地划出了几道细痕。顾明举的脸色缓缓放松了下来。
      “我知道。”轻声说着,顾明举一步一步走回拿到布满刻痕的墙、额头重重抵上冰凉的石壁,自下狱后始终风轻云淡看穿生死的男人沉痛地闭上眼,牙关交错,恨不得用唇上的血抹杀了这一切,“严凤楼,你从来都没说过你喜欢我。严凤楼,你明明说过,你不喜欢我!”
      不日之前在南安。天尚蔚蓝,云仍悠悠。
      我牵着你的手逐字叮咛:“不管发生什么,不要打听,不要参与,更不要做傻事。好好当你的县丞,就当作......当作根本不认识顾明举。”
      你点头,你应允。
      我听你信誓旦旦对我起誓:“我知道。”
      我看你凝眉撇嘴那般不屑:“我能做些什么?一旦你踏出南安半步,我就当你死了。”
      你说的!你说的!字字句句都是你说的!
      现今这一场献宝的闹剧又算什么?
      天底下哪里来的麒麟,又哪里来的祥瑞?吉兆云卝云都是你严凤楼胡说八道愚弄君王!欺君罔上是死罪,斩立决杀卝无卝赦,碎尸万段也是罪卝有卝应卝得。
      “你这叫不打听?你这叫不参与?你这叫不做傻事?”一拳锤向石墙,顾明举的话语已然变得哽咽,“严凤楼,你这样做是要让我死不瞑目!”
      他未哭,对着墙壁不断咒卝骂不断责问,到后来胡言乱语得根本听不清再说什么,只听他重复又重复,严凤楼、严凤楼、严凤楼.......我的凤卿。
      感到脸上有异样,温雅臣抬手去摸,赫然触到一行冰凉。
    


    52楼2011-08-25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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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完》
        番外——卖命
        靖帝天佑二十五年
        这一年的雪下的特别早,才刚入冬就飘飘洒洒的摞起来。翌日清早推开窗,满院银装素裹,白的仿佛烛灯下佳人滑腻的胴卝体。
        温雅臣在窗前伸了个懒腰。北风夹杂团团雪花,劈头盖脸的往脸上卷来。刺骨的寒意里,整个人登时就清卝醒了。
        他们说,新任的侍御史已经启程出了青州地界,这两天该到连州。
        严凤楼沉寂的太久。沿着金殿上下打听一遭,谁也说不清他的来历。就算与他同年中举的那些,也要绞尽脑汁才依稀想起,从前确然有过这么一个人:“是不是总站在顾明举身后的那个?”
        又过了两场雪,严凤楼到京卝城了。说是星夜兼程,连大雪封山都执意不肯耽搁。千里迢迢而来,途中不曾让马车歇过一刻,恐怕连边关告急的文书都及不上他。
        于是有人阴阳怪气调侃:“到底是从青州那小地方来的,急吼吼的样子真难看。”
        “怕来晚了,官卝位就长卝腿跑了吧?”
        招来一片附和的笑声。
        又过了几日,温雅臣就在上朝的人群里看到了他。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新任侍御史大人穿着一身簇新的官服,面容方正,身姿挺拔,只是从侧面看,略微显得单薄。比照温雅臣想象中的严凤楼,眼前的这个显得更憔悴些,目光虽然清澈坚定,却隐隐流露卝出几分悲悯。
        与顾明举相交算来也已经有两三年,温雅臣之前从来未听他提及过严凤楼这个人。在喝酒喝的目光迷离的时候,顾明举那个酒疯卝子会突然起身指着街上某个匆匆路过的行人卝大喊:“喂,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温雅臣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拖回来,抓起杯子用冷酒泼他:“你丢什么人?”
        顾明举就定定的坐在椅子上,视线一直追着路人的身影到再也看不见,酡卝红的脸上一会儿写满怀念一会儿又漫上了落寞。
        唯一一次例外,在一个满月的夜晚。千杯不醉的顾明举酩酊大醉,他扯着温雅臣的衣袖,嘴里喃喃喊着凤卿,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用颤卝抖的手凭空比划。
        他大着舌卝头说,他的凤卿长得很好,讨天底下所有的丈卝母娘喜欢:“真的……我不骗你……只要他不要把脸绷住,绷着脸就显老了。呃,其实,呃……还是好看的。”
        那个晚上,顾明举与平时判若两人。他妄图将大半个身卝子探出繣楼之外,用手指着空中的圆月疯卝子般又是笑又是大喊:“凤卿,我带你看月亮!”
        若非温雅臣死死拉住,他恐怕就要自楼头跌下。
        新进卝京的御史独自一人站在巍峨的宫门下分外扎眼,众人皆已戒备的眼光看他。无视周遭的嗡嗡的窃窃私卝语,面无表情的严凤楼始终将背脊挺得笔直,幽深如墨的眼中看不到一星半点高升吼的欣喜。
        赶前来上朝的人逐渐多起来,三三两两的,有人走上前同他搭话。温雅臣留心看了看,去的都是临江王那边的。高相和他的心腹们则都远远的聚在另一边,两派泾渭分明。小小一个南安县丞能够脱颖而出,背后靠的是谁的助力?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一样是为人卖命的,谁能好的过谁?”有好事都在温雅臣耳边嘀咕。
        温雅臣点点头,不置可否。
        陛下龙体欠安,天明时分,有绯衣公公出来吩咐散朝,若有要是,则抱临江王与高相二位。近半年来,这是常事。臣子们习以为常,听完后便三五成群的散了。
        趁着人头混杂,温雅臣不露神色的走到了严凤楼身后。那个第一个找严凤楼说话的官卝员一直热络的伴在他身边。温雅臣隐约听见半字片语,高相云卝云、临江王云卝云、将来云卝云。
        严凤楼如顾明举描述中的寡言,旁人滔滔不绝的叙述里,偶尔才听他出声回应。嗓音低沉,微微带一丝暗哑。
        温雅臣想起顾明举说过,严凤楼时常熬夜看公文。想来,在赴京的途中,他也不曾好好歇过。谈话时,咳嗽声明显躲过他说出的话。
        擦肩而过的时候,温雅臣扭头飞快的瞥了一眼他的侧脸。严凤楼的眸光很淡,仿佛什么都不能叫他在意,棱角分明的脸廓却分明透着几分坚毅。
        当晚,温少夜宿倚翠楼。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着一身半透纱衣的佳人在桌前翩迁而舞。温雅臣倾身捉过她细白如玉的手:“假如明天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花娘笑颜如花,袅袅绕过圆桌,娇柔的偎进他的怀里,葱白的手指在他眉间描画:“那我就跟你一起死。”
        温雅臣笑着握住她不安分的指尖:“你跟多少人这么说过?”
        她媚眼如丝,别有用心的引着他的手在薄薄的纱衣上游走:“你说呢?”
        天牢里的顾明举过的很安静,能吃能睡能抬杠扯皮。圣上大卝赦天下之后,狱卝卒们就再也没有阻止过来探视的温雅臣。听说,这又是临江王的功劳。即便是做给别人看的表面文章,对比高相的薄情寡恩,这位王爷对下属的厚待好得让人乍舌。
        昏暗的囚卝室外,温雅臣时常会看着顾明举的背影失神。阅历尚浅的温少不能相信,栅栏那一边,那个对着石壁枯坐神情虔诚仿佛苦修僧人的顾明举,就是往昔带着自己逛遍京卝城所有花街柳巷的那一个。
        其实及至顾明举被打入天牢的三年后,人们在谈天时无意中提起他。顾侍郎留给人们的,也还是那一副笑容亲切但是目光冰冷的形象。
        严凤楼进卝京后的半月里,温少很识趣的没有去天牢打扰。然后,作为之交好友,他特意为顾明举带去了一坛好酒:“金风玉露又重逢。怎么样,是否胜过人间无数?”
        原先笑容满面的顾明举陡然沉默。
      


      56楼2011-08-25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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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佑二十六年仲春,汪同书伏卝法,高相如失一膀。
          严凤楼之名从此在朝中传开。大庭广众之下,一直作壁上观的临江王笑容可掬的将他被枷的伤痕累累的手拉过:“严大人辛苦。”
          旁人异样的目光里,严凤楼不卑不亢,拱手施礼:“下官理所应得。”
          长长的衣袖将所有表情尽数掩去。
          过了些时日,有大臣联卝名上表,恳卝请将罪臣顾明举问斩以正视听。
          高相但笑不语。
          临江王越众而出:“此事恐怕不妥。”
          圣上游卝移,经临江王几番劝说,最终作罢。
          官卝场上开始暗暗留出一些传言。临江王对严凤楼是有许诺的,只要能成大事,彰皇子登位之时,便是顾明举出狱之日。
          高相那头有人言之凿凿,顾明举于南安就擒之时,亲眼见他自严凤楼的卧房里走出来。群臣大哗。一时蛮短流长。连擒拿顾明举的地方都几度变更,前天还说是屋外,昨天改成了屋内,到了今天一早,再有人提起,就变成了床第之间、严凤楼的身上。
          


        58楼2011-08-25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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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顾明举的那话儿还深深埋在严凤楼的股间意犹未尽的进出,严凤楼被他高举着双卝腿,嘴里咿呀浪


          59楼2011-08-25 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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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卝叫,污卝秽不可入耳。  他们绘声绘色的描述,床榻如何凌卝乱不堪,顾明举和严凤楼如何衣卝衫卝不


            60楼2011-08-25 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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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馆里的孩子都还小,年岁参差,却个个都是磨人的鬼灵精。他们都喜欢卝爱说笑的顾先生,因为顾先生从不迫他们背书,课堂上讲着讲着就抛开书册,同他们讲起外头世界的繁华。  他说,远在天边的京卝城其实不过如此,美则美矣,却并非卝人人都在里头住得快乐;又说,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并非只有富贵名利,皇权之下总有血池骨海。  孩子们都喜欢听他讲书册上不会写的趣闻逸谈,天资聪慧的天子、皇榜高中的状元、清如明镜的青天。  顾明举坐在教席后不满地抱怨:“你们这群心比天高的小卝鬼。”  孩子们一个劲地缠。他拗不过了,眯起眼,漫无边际地现编。那些熟悉的人和事该换了头面从他嘴里蹦出来,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平淡口吻。  家长们却都更喜欢不假辞色的严先生。  有他盯着,自己那个欠揍的小霸王就听话得多。上了这么多时日的学,好歹背会了一首诗,自己的名字写得不再像狗刨。  严先生学问好,人也长得好,最难的是性子好,不多话,不会花巧,多老实!多可靠!怎么爹娘就把我早生了两年,若是当嫁的年纪碰上他......  于是放学时分总有风韵犹存的这家婶子那家小卝姨在学堂外,一手拽过自己的小淘气没好气呵斥:“今天惹严先生生气了没?跟你爹一样不叫人省心的小讨债鬼,再敢欺负先生,老卝娘扒你一层皮!”  转过头却是花一般好看的笑脸,特意描的黛眉,刻意抹的胭脂,巧笑倩兮眉目嫣然。  “真叫你费心了,严先生。你这么费心叫我们怎么好意思哟?  来,这是下午刚做的梅子糕,不值钱的东西,你尝尝。要是喜欢,  我下次再做!哎哟,哪里的话?我们谢你还来不及,街里街坊的,  说什么客套话?一个大男人住在外头,没个媳妇照料,多不方便的。  哎哎,挤什么,挤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这个话还没说完,  那个已经迫不及待地凑过来,新鲜的蔬果,时令的佳肴,卖鱼的婶子拎来一个鱼头,  卖菜的大姐塞过来一篮青菜。  心思更好的也不怕被人听去,旁苦无人地拉起他的衣袖“严生先,我娘家还有个没出嫁的妹妹呢!长得跟我可像了,性子也一样,又贤慧又能干,还会绣花儿。要多好有多好……”  她比画着自己水桶般的腰顾盼自怜“喏,跟我一样,杨柳细卝腰。”  周遭人等笑得前俯后仰。  扯起嘴角应付好一阵,学堂前的人才慢慢散了。  严凤楼捧着满满一怀的东西回过身,顾明举已经站在他身后看了许久的热闹“我的凤卿怎么尽招大姐大婶喜欢”?啧啧……”  毫不客气地把菜篮塞卝进他手里,严凤楼只用眼角看他“谁让你把没嫁人的都骗走了。”  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背后的男人亦步亦趋跟过来“哎,我可什么都没干。人家长什么样我都没看清。”  越听越想笑,放缓了脚步让他跟上来,  两个人肩并肩一同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子里“真的?”  “真的”  于是话题就莫名其妙地被扯到别的地方。  走着走着,走到家门口,顾明举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每天都是我跟你解释?”  严凤楼偷偷弯一弯嘴角,进屋“你愿意啊。”  屋子是租的,两个寒酸的教书先生还没积蓄买得起自己的房。


              64楼2011-08-25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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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东是个独居的寡妇,热情而好客。她早年死了丈夫,前些年女儿又嫁到了邻县。那里的县丞恰好就是杜远山。  严凤楼和顾明举唤她陈嫂。她满口答应着,空闲时,常过来帮着整理屋子,偶尔端过来两盆热气腾腾的饭菜。:“我老婆子一个,哪里吃得了这么多?给你们正合适。”  每月算房租时,总是想多给一些。陈嫂坚决的推辞。  严凤楼正为难,顾明举大模大样的从他手里接过钱,跟着陈嫂一前一后出了屋。  不一会,他又笑容满面地回来了,手里空空如也。“送钱也是门学问,你呀,要学的还多得很。”  严凤楼甘拜下风,对付女人这门手艺,顾明举是天生的行家。  陈嫂的女儿过上三五月带着夫婿和一双儿女回娘家来控望老母。每逢此时,红光满面的女房东定会摆上满满一桌菜。共享天伦之际,她不忘将严凤楼和顾明举也请去,“平日里都是你们不嫌弃我陪着我说话解闷,老婆子我也把你们当儿子看。”  再三推辞不过,便就厚起脸皮跟着去了。席间听得那位憨厚直爽的姑爷说起他们那位仕途不畅的县丞,“是个好官,只是眼下的世道不容得好官。”  顾明举听罢,夹起一筷子豆腐无声地笑。一双流光璀璨的眼似有意似无意停在了严凤楼脸上。严凤楼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是那些:“看吧,那个杜远山也没什么大出息。”之类的刻薄言情。一手伸到桌底下,狠狠在他手背上拧了一把。  吃痛的前任侍郎大夫呲着牙倒吸一口凉气:“哎哟”  在场的人纷纷关怀:“怎么了?”  严凤楼过眼瞟他一瞟:“咬到舌卝头了?”  伶牙俐齿的顾侍郎便偃旗息鼓了,夹起尾巴来乖乖扮小媳妇:“嗯。下次不会了。”  旁人不注意时,他借着起身倒酒,悄悄的附在严凤楼耳边嘀咕:“你偏心。”  严凤楼面色不改,低头吃着菜,默默在心里摇头。这人……心眼比针眼还小。  最后一次见到杜远山是在京卝城之外。金榜题名时新科进士奉旨出京为官。他冒昧前去相送。昔时总是一脸赤诚的年轻学生彼时却是一副冷漠神情,只敷衍地对他拱手道一句:“下官拜见严大人。”便扭过头去再不曾同他有过半句交谈。  严凤楼从他看自己的目光中就能清楚了解。这个生性耿直的后辈自始至终无法卝理解他的升迁舆之后和种种,于是纵然是回身上矫的那一记得,他看向严凤楼的双眼中也满着厌恶与愤卝恨。他太耿直,容不得半粒沙子,看不得半点不平。周正端方,远胜于当年的自己。即便撞得头卝破卝血卝流,也会强着脾气,按照自己的原则。一路朝前永不妥协。  放在这样的年头,这样的人便是天字第一号的傻卝子。这是顾明举说的。  陈嫂家的那位大字不识几个的姑爷却忽然说道:“遇见了这么一位大人,虽然他干的尽是些傻事,却总叫人觉得,活着兴许还有几分盼头。”  顾明伸出手,隔着小小的圆桌同他碰了一杯:“也是呢,兴许这位杜县孙将来还真就革旧除弊匡扶社卝稷了。”  桌边的两个人女人都被他说得露卝出几分期许神色。顾明举挨着严凤楼坐下,一手潜到桌下,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严凤楼转过脸,顾明举故作委屈地扁了扁嘴,继而,相视一笑。  除了杜远山,当年的故人们或多或少都有些间讯传来。飘雪留在了南安,嫁了个同严凤楼一样爱看书的小书商,肚子里的孩儿说是会在今年秋季出世。  顾明举听说后很是诧异:“我只道她会一心一意跟着你。”  严凤楼淡淡地看着她寄来的书信:“她想要一个安乐宁和的家,这个我给不了。”  不事生产只知浪费的温雅臣主动请缨去了边疆。现下那里正有一场鏖战。  去年朝卝廷曾将临江王大公子送去外族为人质,原以为能保一方安泰,谁知……  他们说,温少走时像换了个人,一夕间恍如历经万千沧桑一般。  他托人跟顾明举捎来一封短信。还是一笔潦草难看的字,上头写着,他要去找他的“凤卿”  顾明举勾起嘴角笑骂:“这个小子……”  往后一直到现今,却再没有只字片语的消息。  生活平淡如水,各人各有各自的缘法。  想当初,温雅臣追着蛛丝马迹找来久安时,严凤楼正站在灶前炒菜,顾明举则坐在桌边摆卝弄手中的一双旧木筷。  没什么后悔不后悔,值得不值得。对此皇家御宴上的心惊胆战,眼下的这份平和美好就足以叫他心满意足。  回家的路上,严凤楼主动牵住了顾明举的手。不过是从这里个门转进那个门距离,他还不放心……  顾明举在心里痴痴地笑,他的凤卿羞涩依旧,所有的柔情蜜卝意都要在帝人看不见的夜色下才能悄悄展卝露。  “走慢些吧,今卝晚的月色很好。”  当日讷于言词的严县丞现下已经卝学会如何寻找借口。  顾明举明白他的心意,由着他带着自己一步一步慢慢走进二人居住的小院。  顾明举的一条腿是跛的。这是在天牢里落下的旧伤。耽误了医治的时机,再也好不了了。  人们总是在听说他的伤情后掩不住满脸惊异:“您不过是步子迈得慢一些,可压根看不出来是……是腿脚不灵便的。”  只有顾明举知道,开始的时候,走路一步一拖,连门槛都迈不过的自己是多么狼狈。  而牵着自己走上卝街头,不管旁人如何指点都面不改色的严凤楼又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承受世人异样的眼光。  起初的日子很辛苦,从一个小城到另一个小城。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摆过书摊,卖过纸扇,大雨倾盆的日子里,冒着风雨站在房檐下好容易售出一把油纸伞。  尚来不及高兴,被路过的车马溅了一脸的泥泞。手中的铜板还不够买一件新衣。放在先前,早让手下拦住了揪出来暴打一顿,再丢进天牢里饿上三年。  除了脚,顾明举的右手也不能用了。  当日龙飞凤舞的一笔好字就此成了绝笔。像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孩子一样,一点一点从头学起,用左手拿起筷子,用左手穿衣,用左手写字。  还是严凤楼,握着她颤巍巍的受,洁白如雪的纸上一笔一划写出工工整整“顾"字。  低着头认真做事的男人总是一脸叫人欲罢不能的禁欲表情。忍不住松开笔,拉过他的手,印上一个吻。
                


                65楼2011-08-25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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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络版都没完结 找了好久结局了~ 大爱楼主 鞠躬~~


                  68楼2011-12-07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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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起~


                    69楼2011-12-07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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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顶~!


                      70楼2011-12-07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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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顶~!


                        71楼2011-12-07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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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之 回头爪机上看


                          72楼2011-12-08 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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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我当时看的时候没有看明白结局


                            73楼2011-12-21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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