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群突然安静下去，mogali敲着推荐信挑剔地打量着面前三个人。正中那个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后面那个一脸纠结，而站的最远的瘦小女生一脸茫然显然已经被绕得云里雾里。她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于是在5秒的停顿后，提高音调问道：你们明白了吗？
　　F姐自知自家四级是在峨眉烧着高香求过的所以一开始就站在了最后面，猛不丁老女人来了这么一句，让她左右为难。不回话呢，扫了未来上司面子，回话呢，她是真不懂，回上一句NO似乎比不回还扫人面子。在mogali直勾勾地注视下，F姐脸红了，“I want a job.”她说。
　　mogali的手指噎食般顿了一下，她重复道：Are you understand？
　　“I want a job.”F姐说得流畅了点。
　　“Are you understand？？”
　　“I want a job.”F姐越发自信起来。
　　站在兔子身后的格格实在看不下去了，决定还是伸手把F姐丢到大西洋中间的老脸捡回来。
　　最前面的兔子恍惚中觉得蚊群在一刻的沉寂后忽高忽低地起落几下又变成断断续续的点射，“你的工时太长了点，我们需要休假。”她的嘴巴突然自己说道。
　　撞色让眼皮显得不浮肿，大脑想着。
　　又是一阵让人不明真相的嗡嗡声，格格似乎在和mogali讨价还价着什么，F姐挂着毕业生交简历时的职业微笑站着，就等着mogali看向她时再重复一遍，是这么说的没错，她自信满满。mogali的表情想吃了一只苍蝇，兔子最后看见她挥了挥手，自己就跟着格格带着F姐走出了办公室。推开门的一刹那，大西洋的海风把她的魂吹了回来，大脑和嘴巴又对接上，想什么就能说什么。
　　“于是我们还没上岗就被开了是吧。”回想着神一般的工作时间——无休每天8小时——兔子这句话说得很愉快。
　　“准确地说，是我们把老板开了。”正在向F姐解释曲折离奇的谈判内容的格格抽空回了一句。
　　“我怎么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兔子欣赏着F姐由迷茫到恐惧的表情转变。
　　“成功逃出人口贩子的魔爪。” 格格瞪着一对圆眼颇像溥仪有照片存世的各种妃子。至于为什么是各种，兔子也说不上来，总之格格那个表情让她感觉一瞬间被弱智**一般的黑白照片包围了。伊们围绕着她飞着，瞪着单眼皮小圆眼，费解而惊恐地探着脖子。
　　“那么，吃块比萨庆祝一下吧。”
　　或许只是想吃比萨而已，或许只是给自己一个花钱的理由让花钱可以变得更顺理成章而已，总之，三个女人扭了进去，并且真的因为拒绝了这份工作而生出一种涅盘般的激荡之情。
　　但两个星期以后，三个女人又坐在同一个位置庆祝自己回到了mogali的魔爪中。
　　这期间她们基本花光了所有的钱，面包店的工钱迟迟不发，老板表示这里的规矩是工作第三周开始发第一周的工钱，规矩如此她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天朝最重要的就是规矩。大概吧。
　　其间三人找了不少地方，甚至连一小时车程以外的普罗温斯顿都找过，除了一家中国餐馆表示愿意接收兔子以外均是无果。当行程晚一周的北京女孩杰西卡到的时候三人又陪着她再去了一次酒店，而mogali甚至没多给她们一个眼神，只是接了介绍信直接临走了杰西卡。看样子是对三人炒她鱿鱼的事恨到了极处。
　　“她明明还缺人，就是不收咱。”米国国庆前，格格一边帮累得半死的杰西卡接过包一边咬牙切齿。
　　“明天再去一次吧。”兔子研究着刚到手的无线路由器，说明书上密密麻麻的英文让她一阵头痛。
　　“如果她不收咱呢？”
　　“抽她。”
　　“如果她死活不收咱呢？”
　　“抽她。”
　　“抽死了怎么办？”
　　“挖出来，抽她。”
　　【长梦】·一
　　跟谁过不去都别跟钱过不去，这句话绝对是跨越时间空间的真理。mogali显然是明理的，所以她大发慈悲留下了她们，当然是对钱发慈悲，或者是想钱对她发慈悲。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她们不关心这个。


　　“那些都是没出息的人干的工作。”小时候兔子爹总是指着酒店清洁工对她说。
　　“#￥%……&*（*）@%%&）*￥#”偶尔有别的老爹指着兔子等人对自家孩子说什么，无非是不要打扰人家工作云云。F姐曾问兔子那些个金发的老爹对孩子说了什么，“那些都是没出息的人干的工作。”兔子喃喃地说，“啊？”F姐没听清。
　　“不，没什么。”她摇摇头，把兔子爹的话晃出脑袋。干二三月是有活力，干一辈子是卖苦力，前途差别命格高下不言自明。可见卑微的不是做了只能卖苦力的工作，而是只有能力卖苦力工作。
　　而现在，她们都不过是攥着不难到手的光明前程组团下了一个RPG小副本而已，如果愿意，只需要每天睡前做足了保养不要让粗活在娇嫩的身体上留下痕迹然后混过二个月的工作期，就可以继续当金主——虽然只是山沟土财主。本是一辈子也不会接触到的生活，现在却纠缠地很真实。兔子没由来感到一阵恐慌，如果这成为她的生活——她没有继续想下去，只觉得胸中一阵气闷，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每天忙于奔波在几份工作之间，疲于计算收支，连一件工作用服都只能小心选择性价比最高的那款。质量太好的，不买，喜欢的，不要。因为没钱。天上的铅云似乎正凝成一块铺面压来，涌动的云纹莫不是生存，越来越低，迷了眼，封闭了感知，她所能想所能顾及的只有在云团之下多支撑一刻。兔子不知道如果这是生活，她骄傲的背脊什么时候会被压得弯下去——就像煮青蛙一样，不知不觉中弯下一点，再一点——最后被折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挂在腰上，那叫尸体。如果还会动，就是僵尸。
　　“我不要成僵尸。”虽然wow里她叫僵尸兔子。
　　只是当她再回头看时，哪有铅云压顶，唯有休息室的屋顶挂着一盏日光灯，兔子一抬眼就被灯光刺出了眼泪。
　　但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云纹变化万千，流动的漩涡一个接着一个有着迷幻人心的魔力。
　　又何止一种。
　　“啪”
　　奥利奥砸在头上，兔子也没动，懒洋洋用一只手勾了下来咬着一头拆开吃。杰西卡给自己也拿了一块就扭头加入F姐与格格关于看鲸鱼的讨论中。
　　“那我们七月去普罗温斯看吧？”F姐拿着宣传单兴致勃勃。
　　“嗯。”格格专心对付她的午饭。
　　“你想看什么鲨鱼？”F姐沉浸在遐想中。
　　“你想要什么鲨鱼来看我们？”格格的眉毛撇了下去。
　　<未完·缓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