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讯
如果不是在那个风雪之夜救了那名垂死青年,她的一生肯定就和其他村妇一样,在风雨飘摇的破落小村庄中生一堆的孩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正是因了那夜的慈悲,她的一生就此被改变。
数不清有多少人马,只看见火把照亮了大半边天,阵阵的呐喊声、马嘶声,层层叠叠的兵马不断涌来。有害怕,有惊恐,她紧紧地搂着铁哥,铁哥却狠狠地拉开她的手,任她摔倒在尘埃中,铁哥留给她最后的印象,是头也不回的背影。是的,铁哥有他的忠义,她明白,可是自己怎么办,还要护着腹中的胎儿,这可是杨家唯一的血脉。又是着急,又是劳累,一时血脉窒息,她晕了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黑暗中,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昏睡中,包惜弱不断地做着噩梦,想醒来却觉得眼皮沉重,睁不开眼。恍惚中,觉得有人在自己额头试热度,喂自己汤药,又有人给自己掖被角,拭去额头的汗。眼前却总是重复着铁哥毅然决然离开的画面,自己跌向深不可及的万丈深渊,她惊恐地叫着,伸手去抓,胡乱中似乎抓住了一只温暖的手,再也不肯松开。就这样,包惜弱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中,包惜弱终于慢慢睁开眼来,床前坐着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男子,看上去有些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姑娘,你终于醒了,你好些了吗?”男子关切地问,声音很有磁性。
“我要去找我的丈夫。”这是包惜弱的第一个反应,她撩开被褥,下到地上,准备往外走,却因为身子无力,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青年男子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包惜弱,却不曾有轻薄之意,而是顺势把包惜弱扶坐在床上,便即松手。“姑娘小心,你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还是先顾着自己的身子要紧。”
“不,我要去找铁哥,我要出去。”
那青年道,“你现在着急也是无益,等你身子好些了再说,好么?”
“不,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你快告诉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包惜弱觉得他一定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青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所说的铁哥可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身高七尺左右,农夫装 扮,手拿一杆铁枪的青年男子?”
“是啊,你见着他了,他在哪里?”包惜弱紧紧抓住青年的手臂,急切地问道。
“我本是偶然路过,却看见官兵在捉人,数十名官兵围住那名手持铁枪的男子,那男子寡不敌众,被官兵们在身上捅了好几十个窟窿。我本欲上前搭救,实在是事出突然。待官兵们走远,我过去一看……”青年不住摇头。
“铁哥怎么了?”包惜弱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唉,已然血肉模糊,过世了…..。”
“你胡说!铁哥不会死的!他说过,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你骗我!我现在就去找他。”包惜弱突然不知从那里来了力气,推开青年,夺门而去。
“姑娘、姑娘”,青年男子紧随其后。
外面北风萧萧,白雪茫茫,完全辨不出东南西北。包惜弱只觉天地茫茫却无以为靠,却又到哪里去找她的铁哥,她在雪地里胡乱跑了几步,气血攻心,两眼一黑,又昏了过去。
紧跟在后面的青年连忙赶上前去,伸手相扶,包惜弱正好倒在他的怀中。
青年将包惜弱抱回房中床上,盖上棉被,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了,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脸上满是柔情。心下好一阵亏歉,毕竟一切都是他引起的。他喃喃道:你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很快好起来,有我在,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