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着雨的夜晚,雨水细小连绵,扑不灭浇了油的火把。
破旧的桥上列队的人群在行走,他们披着严密的黑色斗篷,举着火把,队列整齐,沉默严谨。斗篷绷紧时可以看到坚硬流畅的线条。
这是一队披甲的人。
领头的人低着头似乎出神并不看路,雨水打在他身上,打在路面上河水中激起的声响,一切都似乎毫无阻拦地扑过他的身体。他像是不存在的人,只是一个影象,一瞬间的幻觉,仿佛稍大的声响都可以摧毁他在这一刻的存在。
他走到桥中间的位置时,突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年轻而冷漠的脸,深深刻着疲惫和厌倦,红色的眼眸黯淡,只有那没有眼白的左眼中深深的红色,在黑暗中如同火焰般跳动。
他紧皱着眉头,回头眺望远处的天空。
在他身后的人立刻站直了身体,队列依然整齐,显然训练有素。当这些人抬起头时,却是一张张年轻的脸孔,有男有女,面无表情而且干练。
站在他左后方的少女不解地看着他,少女的右眼与男人的左眼一样,眼白部分全部是红色,却是朱红色,并不是男人那火焰一般的色彩和流转,眼角刻着真真切切在燃烧的纹身。
男人回过头,仿佛可以呼吸般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前行。
他本早已没了呼吸。
这是一队没有呼吸的人们。
领头人离着很远就看到一个打伞的人站立在灯火辉煌的楼层前,当他带着队伍行进到离这个人还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他突然抬起手,示意队伍停下。
在这个距离下,领头人已经眼力惊人地看清了那个人的样貌,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黑色裤子以及靴子,如同老人般银白的长发用红绳束起,与他年轻的面孔印在一起有些突兀,尖长的獠牙几乎探出唇角,却毫不影响他给人有些刻板的印象。
领头人独自迈起脚步向着打伞的人走去,只有在他身后的少女紧跟了上去,其他人则留在了原地。
他刚刚在那个打伞的人面前停下脚步,那人便微微俯身行礼。
“布利克大人,‘同族杀手’法尔·诺温波公爵。”他边行礼边说道。
“德拉克·安布罗斯二世。”布利克没有回礼,简单地回道。
“是在下。”德拉克也站直了身体。
布利克身后的少女却似乎有些不耐,面无表情地微微侧过脸庞。
对于这个近乎无礼的举动,德拉克却没有丝毫地气恼,而是突然显得有些不安,而布利克干脆就是毫无反应。
“信笺呢?”布利克直接地问道。
“亲王吩咐说要让您亲自上去拿。”德拉克回答。
布利克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朱璃,你去拿。”
“可亲王她说……”朱璃惊讶地说,却被布利克打断。
“如果我上去,那么她不会再允许我亲自行动,至少五十年内,都不会。”布利克不容反驳地说。
“说起来,”德拉克沉吟了一下,“您确实是刚刚痊愈,亲王不会希望再次出现百年战争那样的结局。”
布利克干脆地转过身,抬手轻轻挥了挥。
“去吧。”朱璃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立刻就被布利克斩钉截铁地打断。
她叹了口气,抬起脚步走进了楼层。
雨水打在布利克的身上,不远处的火把摇晃着,静谧而寒冷的夜晚,假如此时有人歌唱,那必将是辽远空灵的声音,似乎会响起隐约的战鼓声,呼唤着不属于任何时代的英灵们。
昏暗的烛光下,身形柔弱的女人低垂脸孔入神地翻阅书籍。
朱璃走进房间,似乎是因为房间封闭所以空气无法流通,仿佛炽热的空气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狠狠地压向她。
假如有呼吸,那么在这时肯定窒息而死了吧,朱璃这么想着,抬头看想书桌前的女人。
黑色长发的女人,看不到眼睛,看不清面孔。
只有那让人窒息的空气,像是要将女人高高地举向天空,她翻阅着书籍,如同坐在遥不可及的王座之上,轻点着法典,挥手即是审判。
“布利克呢?”女人没有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