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过

【1】
只若初见
【1】只若初见
墓地里还有你看不到的苍凉，就像卖汤的婆婆伶仃的白发那样。
二月将末，三月半初。杏花含露，缱绻流连中。
清明将近，落红半殇。梨花带雨，翩跹春回下。
夜半，招魂铃清亮的声音引领着才葬的死尸行在无人的街道。凄骨的月光投在铃铛的外围折射到赶尸人光纤的金发上，像镀了金一样的颜色，闪的人眼花，却着实移不开目光。偶尔碰到个打更的小贩，撞见之后也只是夺路而逃，毕竟谁都不想跟尸体打交道。
“嘭……嘭……”不远处的寺庙传来闷沉的钟声，预示着午夜的来临，极低的音调。
夜真的很深了，才走过一片树林，猫头鹰，蝙蝠等夜行动物的叫声仍不绝于耳。吵得人阵阵心烦，又回回发慌。
不过好像没有人去在意这些，尸体发干的面颊看起来像一滩滩死水，积落的灰尘便是镀上去的彩妆，却也依旧是干巴巴的着陆。
赶了一天的路，谁都累了，毕竟尸体不似人类。便就地歇在了白玉石桥旁的柳树下，才将春，枯枝刚刚抽芽，月光下的鹅黄色更显脆弱。
陌上羌笛声，声声催断肠。
这次所要引领的尸体并不多，仅五个。
箫声掩住了招魂铃的鸣响，悠扬而又细腻的从远方穿透过来，温婉却令人心碎，像是对命运的妥协，又像是对命运的嘲讽。他细细地听着，生怕错漏了哪一个音符，都像是前世的遗憾。一曲终了，夜色再次恢复了它本该拥有的过分安静，仍然毫不吝啬的放下大片大片月光，映照满眼蔓延的凄凉。
金发的赶尸人就在新柳下安静地坐着，生怕打扰到了尸体的休息。自己却丝毫没有睡意，只得阖眼假寐。睡不着，果然还是睡不着。自己怕是相思成灾了吧。
只觉得熟悉。
银色的长发闪着月的凄凉，独有的色彩却无法将月光与其混为一谈。
——你知道吗？你占据我的眼眸很久了。
“要陪我说说话么？”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便主动迎上了一个微笑。
“你没死？”作为一个赶尸人，他很清楚地知道。尸体是不如人类那样可以自由活动的。他们身上的血液不会流动，肌肉不会伸缩，而自己面前这个…人，或是怪物。他轻松自如的走到自己身边，然后坐下，银色的长发随动作轻轻摇摆，像在编制一个华丽的梦。他转头看了看其他尸体，确定他们还很安稳，并不是发生尸变之后便准备起身拿符咒。
“别，”他苍白的嘴唇轻轻吐出一个字，便打断了他要封印他的想法。“我的确死了，但我也的确没死。。”
“嗯？”多年的经验依旧让他放不下警惕，凤眼微微眯起，离合的视线依然注视着面前的这个自己无法形容的怪物。
“我真的没有恶意。”我自然是没有恶意，我怎舍得对你有恶意。
墨蓝色的天空镶嵌着除月亮之外的其他异样色彩，散在周围的繁星却不显繁华，灰色的云层倒动着缓缓流开，仿佛下一秒便会从天空上坠落，成为他们两个无间的隔阂。
“我相信你。”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他当然明白，轻易的去相信一个陌生人是怎样的后果，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相信面前这个半人半鬼的怪物，又是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他恨上了这种感觉。
他看到对面的人儿笑了，是自己所能想到的倾国倾城。
“想听故事么？”他笑着对他说，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不了，改天好吗？赶了这么久的路，你累了吧，早些休息。”不论是对方的面容、音色还是声调。都是让他摆脱不了的沉迷，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加诱惑的美感，会使人沦陷。
银发的人儿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合上了眼。
一夜风吹满墙北。
一夜落花轻拭泪。
一夜无眠，
为等旧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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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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