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能够看见海浪。
然后他走。
烟雾在房间里袅袅地升起来。
我没有告别的习惯。
有时,夜晚我醒来,就全然忘记,昨夜的梦,身边的人。
只剩下眼前,静静的烟雾。
躺在床上,烟雾里,我想起了咚咚的习惯。
他总是喜欢先抚摸圌我,一直摸圌到变大变圌硬,然后含圌住我,等到我湿漉漉一片,他就向后滑去,让我无法忍受,哼叫出来。
“喂,如果我们分开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咚咚有时会一遍一遍地问。
“不会。”我说。
他还是走了。
阿来还毛手毛脚,却正是黏人的时候。
“你走了,就不会记得我了吧?”刚才,阿来突然问。
“不会。”我说。
我掐灭烟蒂,爬起来,穿上剩下那件还整齐的衣服。
22点,餐馆打烊的时候。
突然头再次疼得厉害,心脏剧烈地突跳了几下。
我扶住墙,等白晃晃地灯泡在眼前渐渐停下晃动。
15岁的时候,我第一次检查出心律不齐。
除此之外,在那一年潮圌湿的春季到来之前,我一直很健康,生龙活虎。
直到那个夜晚。
半年后,我就离开了家。
从那以后,东飘西荡。没有安定。
这病从那时起就跟了我,像唯一死心塌地的姘头。
我从没为此再去过医院。
十几年,跟一辈子比起来,还不算太长。如果要选择,还可以忍受。
灯光下,我沿著黑暗潮圌湿的石板路向码头边走去。
巴掌大的地方,问到一个陌生人的住处并不难。
4(警圌察)
“她怎麽样?!她怎麽样?!”
“李警官!李警官!”有人阻止我。
那天下午,我从法院赶到太平间,又从太平间到急诊室。
“从二层楼摔下来。轻度脑震荡,腕骨、腓骨、踝关节几处骨折……孩子……没有了……”
那一天四名警官牺牲,包括老队长。被人用左手刀捅在胸口,鉴定痕迹确凿。
我妻子因为那天的事情,在医院住了半年多。
之后的一年里,我去了很多地方。为了查出4.16那宗大案的真相。
一条线一条线的追下去,一个人一个人的问下去。不放过十几年前的旧线索。
“他好像那会儿是一家书店的老板……”
“我们是那会儿认识的……后来有人找他麻烦,我就给他介绍了……”
我听了无数版本关於那家夥的故事,也见了形形色圌色的人。
“后来那家书店不知道为什麽就转手了。”
“他不可能左手用那个弹簧刀的。那个手术是我做的,本来要再做一次,但是不知道为什麽他没有再来。”最后见到了那个遥远城市里的医生,他平静地对我说。十几年前,一个伤得很重的孩子,他还记得很清楚。
5
那家书店,我并不是老板。
我只是在那里打工——我唯一还算打过工的地方。
那件事,我不知道为什麽会发生,或者,在我走进去那一刻——
“老板,有人找!”听见那声喊,老板转过头,看见我时,我就已经知道了。
后来,那个黄昏,所有人都走了,我一个人往架子上上圌书。
我们就在那楼梯上发生了。
楼梯的金属边沿,我仰面时,会硌在腰后;俯下圌身,就顶在膝盖,怎样都别扭。但是,我们还是做完了。
留下满地狼藉。
第二次,是在书店中央唯一的空地上。
头顶,我能看见那只枝形的吊灯。
从背后又转到我头顶上的,是一面从头到脚透明的墙,映出对面的写字楼。
醒来时,好像所有的书都到了地上,折弯了护封,滚翘了边角。
我试著弯膝爬起来。
膝盖边,弄脏了一本法国食谱和一本蒙田诗歌。
於是,那以后,所有没有客人的午后,我都倚在玻璃墙边,看著墙外,湿漉漉地空气里,打伞的情侣携手穿过小径。
老板只有等到晚上关门后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