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身一人在任务归途上是不会无聊的,因为任务搭档本来就不太说话。而自从鼬死后鬼鲛一直是这麼想,习惯安静总有一天会变成好事。
路途上永远都会有家小茶店,从前总会理所当人的跟著身旁的人过去坐坐,现在却不知道该不该过去点些甚麼坐下来慢慢吃。也许是鬼使神差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当手上多了一盘甜丸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喜欢吃丸子,三串丸子实在有点多,平常总是会有人把他吃完。
鬼鲛还是不知道热茶配上甜食究竟是哪里好吃。
吃完丸子后鬼鲛从来不剔牙,毕竟锯齿状的尖牙也好像没有甚麼牙缝可言,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可以看著鼬咬著光秃秃的竹签消磨一整个下午,只要身旁的人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有点后悔自己胡思乱想,鬼鲛把空盘和空杯放在长椅上,准备起身离开,老实说少了个人提点启程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对了,买一盒丸子回去吃吧。
不过鬼鲛立刻打消念头,他忘了自己不喜欢吃甜食,而且也没有人会负责把他吃完,记忆力似乎越来越差了。
曾有人对他开玩笑道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刚刚看过的东西鱼马上就会忘掉,当时自己也隐隐约约听得出那个人是要讽刺他笨的样子,不过想到自己似乎本来就是个肌肉发达的家伙倒也是一笑置之。
那麼鬼鲛也算是条鱼吧,反正他也懒得否认了……,特别是他人在嘲笑他鲨鱼般外貌的时候,连自己都会有小小的错觉。
这样也许比较好,拥有太长的记忆尺度应该也不是甚麼好事,鱼目中的景象变幻如流水,所以小小的水族箱就像大海一样广阔,自然悲伤甚麼的应该也就不存在了。虽然可能也感受不到快乐,不过那也是极细微而让人几乎感受不到存在於忍者世界的东西。
说到快乐是甚麼,鬼鲛还真的有点惭愧。
角都在数钞票或是悬赏单上零的数目时眼中闪闪的金光对他来说就是快乐,迪达拉喝的一声之后眼中反映爆破的光辉或是蝎在保养魁儡时慈爱的眼神好像也是快乐,飞段不知道在祭祀甚麼”邪神大人”时应该也是….。
不过只存在於过去熟悉的景象怎样回想也是枉然。
然后他自己的快乐究竟是甚麼也不太清楚。
忘了吗? 也许吧。
当把开心地把其他人像生鱼片一般凌迟时,那好就是快乐,不过久而久之就会觉得嗜杀所带来的快感总是没有甚麼实感。
细心保养鲛肌的时候,那似乎也是种快乐。不用说鲛肌曾经是他的全部,直到鼬的到来才有所转变。
走著走著天阴了,雨滴打在蓝色的皮肤上,没有一点预兆。
鼬似乎总知道雨会来,愿意自己乖乖地待在雨里,每次看到鼬在淋雨时鬼鲛都会小小地不满。雨很冰很凉,总觉得他孱弱的身子有甚麼跟著雨水一起流掉了,是他所谓的污秽吗?鬼鲛从来无法从他淡漠的双眼或是洁白的肌肤上看出来,但他也不觉得鼬是会向大雨寻求洗涤的人。
雨变大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雨中恍恍惚惚站著人影,他能感受到鼬所逝去的其实是温度,还参杂生命,像漏水一样。
难怪会这麼早死,自己应该没有必要同情那个失温的自虐狂,但似乎又不该满是愤恨地这样想。
水流沿著晓袍的皱褶滑下。鬼鲛走得很慢,没有赶路的意思,也许是想回想起过去在雨中跟鼬一起走的时候,或是想体会失温的感觉,他需要冰冷轻轻触碰来提醒,却又希望雨水带走甚麼。
对,就是记忆。
也许鬼鲛还不算是一条鱼,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他当然不是鱼,自从鼬对他这麼说他就自认不再是了。
“我们都不是鱼” 是吧?
他曾经是鱼,可以忘记昨天的血腥。
他曾经是鱼,可以忘记昨天一起睡的女人,也许那女人还恨不得快忘了他。
他曾经是鱼,只不过浮沉於茫茫人海。
他曾经是鱼,只记得永远跟在他身边的东西,像是他背上的大刀鲛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