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钟学心看着那个拖着脚步向自己走近的周奕霏,竟不敢相信那个女人曾经拥有百战百胜般的自信,她周奕霏此时的挫败感是目光难以掩饰的…
空气中扩散着红药水分子的味道。
周奕霏在钟学心的面前坐下,表情是黯淡的,目光闪烁着,因愧怍而微抑了下颚…
钟学心深吸了口气,她不可以问周奕霏还好吗,因为她知道周奕霏的性格,这样的关心,只会是更伤人的刺刀。她的视线移开了周奕霏青肿的嘴角,也不敢停留在她那只打着石膏,撑着绷架,缠着绷带的右手,她正欲开口…
却听见周奕霏那略微有些嘶哑却仍很好听的声音:“Mandy…刚才我看了报纸…报纸上说……Angel……Angel在大田坳村遇害……”
钟学心微微一怔,讶然,是对于周奕霏对她开口说的这第一句话的内容……竟是关于Angel…她竟然会关心…
周奕霏看出钟学心目光中的疑问,喉头微哽,亦吸了口气道:“Angel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希望她可以安息…”或许是因为拉扯到伤口,她轻轻咳了咳,稍感不适得蹙了蹙眉头…
“其实我很感谢你,写那个专栏…本来刚开始我觉得…”钟学心十指交错,微叹了口息。
周奕霏微微侧了侧头,唇角略撇,自嘲得努起,还未等钟学心说完一句话:“你和国栋都觉得我写那个专栏并不是出于好意,对吧…也是…我做了这么多事情……对不起这么多人……应该没人觉得我是善意的…”
“Eva……” “国栋跟我讲过无数次,叫我不要再帮华龙生做事,不要再做一些踩界的事情,可我不听…我的借口是,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我自食其果了…他亦劝过我很多次,他说谭成勇的这单冤案并不是那么简单,很可能案中有案!凶手很大可能是一个变态杀手,可能对女性有一种极大、有一种特别的仇恨心态!叫我抽起专栏不要再写,叫我不要再插手这件事,因为这样做只会触动凶手的神经线,会很危险…可我还是不听…现在却害了Angel…我以为写专栏帮警方破案可以为我自己赎罪…但是原来…罪人做什么都是错的…是我间接害死Angel……”
“Eva,Angel的死是意外……你也知道,Angel以前在纽约的时候是做法证调查员,而美国的法证调查员是属于警(和谐)察的编制,有配枪、有调查权及拘捕权,所以每一次有案子发生Angel都会忍不住插手去查,今次也不例外,这次她自己去大田坳村查,不关你事…” “如果不是因为我写这个专栏……”
周奕霏又轻笑,仰起脸,苦涩的笑容凝滞在嘴角:“是我太自以为是…做任何事,我都太自大…总是伤害到别人……总以为自己能将黑变成白,把白变成黑,却忘记一点,纸永远都包不住火…我总是说我会用合理以及合法的方式去我维护我当事人的利益……结果呢,却一而再再而三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我以为不过界就可以…但原来,踩界踩多了,那条规划的界限也会被踩弯,然后连自己不知不觉过了界都发现不了…好吧,我现在承认了……我周奕霏真得很恐怖……真得真得很恐怖……”她的声音在颤抖,带动着眶中的一点泪…
“我知道这次你写专栏是想帮我查出三十年前的真相,我知道你没有恶意,Eva…我也知道其实你从美国回来就已经想改过了…只是华龙生不给你这个机会罢了…我知道你很早之前就打算转做污点证人…这些我知道…其实人谁无过呢?只要你知悔改…”
“可惜太迟。”
“只要你知错,肯改,怎么都不算晚…”钟学心抿了抿唇,吸了口气道,是那样得语重声长:“相信我…你被捕的事,我和国栋没告诉雯雯……”
“我这个妈咪的形象,是我自己亲手破坏的…曾经的那个家是我自己亲手毁灭的…”周奕霏再次仰起脸,本是想抬头让泪不掉落,却发现早已止不住那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