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文彬认为,高考报志愿对于考生来说是一次惨无人道的心理摧残!
翻着厚厚的一本择校手册,曲文彬头晕眼花地看着密密麻麻塞在纸缝里的几百所学校的介绍,一滴汗水滴在他的眼镜上,把一串学校的名字涂抹得一片模糊。曲文彬烦躁地摘下眼镜,发疯一样用力挠着头皮,然后颓然地仰倒在椅子上,一种愤慨的心情油然而生。
三天,只有三天。三天时间里,他要在这些枯燥乏味的说明性文字中作出他十八岁人生中最重大也是最艰难的一次选择。
他要选择自己将报考哪所学校,但同时他又不仅仅是在选择自己报考的学校:这个选择将决定他一辈子的人生际遇、命运前程,在他人生未来几十年的时间里找什么工作拿多少薪水住什么房子娶什么老婆生什么孩子存多少钱拿多少退休金生什么病住什么医院能活多久死在那里死后留下多少遗产等等等等所有的这一切疑问也许都将在这三天时间里作出最后的判定。
这是一个十八岁刚刚成人的少年应该面对的选择吗?
这几乎是他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
曲文彬觉得自己的未来是一只猫,薛定谔的猫。每一所学校大门后面都藏着这么一只猫,捆着绳索、捧着毒药,半死不活地等着他,等着他在某一刻推开大门自投罗网,把他的未来亲手毒死——尽管对量子力学一窍不通,但曲文彬很喜欢这个典故,除了现在。
因为没有人喜欢毒死自己的猫。
因为没有人喜欢毒死自己的未来……
“这他妈比高考数学卷子还难!”曲文彬长叹一生,懒洋洋地重新坐起身,在自己的衬衫上胡乱擦了擦眼镜,重新翻开那本择校手册,那万念俱灰的心情就像是一个月前翻开自己的英语课本。
“叮……”正在曲文彬与自己未来的人生痛苦奋战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电池大概是快没电了,门铃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嘶哑。
“来了!”客厅传来老妈戚萍的声音,然后曲文彬听见踢踢踏踏的拖鞋声传向大门。
“请问,这里是曲文彬同学的家吗?”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是啊……请问您是……”老妈疑惑地问。
“您好,我是中华建筑科技工程学院招生办主任,我叫韩珂。”
“你有什么事儿?”老妈的声音变得警觉起来,对对方的称谓也从“您”变成了“你”。老妈很清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招生的大学不是骗子就是那种收不到学生的野鸡学校,没多少人愿意搭理的。
“是这样,我想就报志愿的问题跟曲同学谈谈。我们是教育部特别审批组建的全日制综合类专业院校,挂靠在二十七个国家重点大学……”教育部?还“特别审批”?最后终于出来个“挂靠”,而且一“挂”就是二十七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