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赤日炎炎,空荡荡的篮球场上,一个年轻的身影挥汗如雨。
曲文彬觉得,高考报志愿对于考生来说是一次惨无人道的心理摧残!
两个小时以前,他正坐在家里,翻着厚厚的一本择校手册,曲文彬头晕眼花地看着密密麻麻塞在纸缝里的几百所学校的介绍,一滴汗水滴在他的眼镜上,把一串学校的名字涂抹得一片模糊。他烦躁地摘下眼镜,发疯一样用力挠着头皮,然后颓然地仰倒在椅子上,一种愤慨的心情油然而生。
三天,只有三天。三天时间里,他要在这些枯燥乏味的说明性文字中作出他十八岁人生中最重大也是最艰难的一次选择。
他要选择自己将报考哪所学校,但同时他又不仅仅是在选择自己报考的学校:这个选择将决定他一辈子的人生际遇、命运前程,在他人生未来几十年的时间里找什么工作拿多少薪水住什么房子娶什么老婆生什么孩子存多少钱拿多少退休金生什么病住什么医院能活多久死在那里死后留下多少遗产等等等等所有的这一切疑问也许都将在这三天时间里作出最后的判定。
这是一个十八岁刚刚成人的少年应该面对的选择吗?
这几乎是他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
在崩溃的边缘,他终于扔下报考手册抱起篮球跑出了家门。他要疯他要宣泄他要用肉体的疲惫来缓解精神上的巨大压力。
往日热闹的球场上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不是周末,高考结束了,他不必上课,可常在这里打球的其他人却还要上班上学。
于是,在七月灼热如火的夏日西晒中,在一片空旷的球场上,一个名叫曲文彬的男孩在奔跑、在跳跃,在皮球和篮筐激烈碰撞的声音中剧烈的喘息和呼喊,任由粘湿的汗水流淌过每一寸肌肤。汗水滑落口中,发出咸涩的味道。
十五年后,当脑满肠肥一身赘肉的曲文彬偶尔有一次机会再次走上球场的时候,他重新品尝到了这个陌生的味道。他觉得那味道也许有个烂俗但却真切得让人怀念的名字……
或叫“青春”?
但现在的曲文彬没有丝毫感慨,他只是想从纷乱的思绪中暂时抽离出来,让紧绷的精神休息一会儿。但是人的脑子就是那么奇怪,你越想忘掉,就越是忘不掉。艰难的抉择就像是一群无形的防守球员,抵住他的腰、拦住他的肩、绊住他的脚,让他的每一次出手都不顺利。
背筐、左旋,假动作、右转、小跳步、双脚起跳、右侧四十五度角、最舒服的角度、最顺畅的节奏、最熟悉的手感、出手……
“哐当!”“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