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清平镇的夏季很是漫长,秋天却很短,似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从夏天到了冬天。冬天天亮的晚,因此每天杏子清晨出门买菜的时候,天都还没有亮。
这一天,杏子买了菜回来的时候,天空已经飘起了小雪,她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折返回去,又多买了几天的食物。
顺便再去那家卖三色丸子的铺子买了一些丸子装盒,捧在怀里往家里走。
也许是因为拿的东西太多挡了视线,又或许是刚刚下的小雪化开了一些,她一个没站稳,就滑了一跤,她好半天才爬了起来,发现篮子里的食材和怀里的丸子都没问题,这才松了口气,一瘸一拐回了家,他却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
杏子有些不好意思:“不小心摔了一跤。”
“要不要紧?”他问。
杏子笑了一笑:“没什么大概,不过磕破点皮。”
他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外头开始下大了的雪,道:“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
“我和先生想的一样。”杏子扬了扬手里的竹篮,“我多买了几天的东西,对了。”她从厨房里走出来,晃了晃手里的一盒丸子,“我给您买了三色丸子,不过已经有些凉了,回头我给您热一热再吃。”
“嗯。”他应了一声,忽然觉得胸口猛地一痛,仿佛整个心脏被人攥紧,几乎透不过气起来,一个瞬间汗就湿透了后背,他却一声没吭,待疼痛过去,他抹去了唇边溢出的一丝血迹。
杏子对此恍然未觉,因为天气冷,她特地熬了骨头汤,一整个上午,就都耗在厨房里了。
可是中饭和晚饭,他都吃的不多,杏子心中纳闷,却并没有多问什么,洗了碗筷出来,她泡了杯茶,发现外头已经是银装素裹了,白茫茫一片都是雪。
“先生,好厚的雪。”她喊了一声,却没有听到回应,不由有些奇怪,现在不过才八点多,他应该还没有睡觉才是。
“先生?”杏子心底顿时升起了不安的感觉,她放下茶杯跑到了楼上去,只见他卧室的房门没有关紧,细开了一条缝。
杏子更觉不安,她高声喊道:“先生,先生!”她喊了几声都没听见回应,心底更是慌乱,“先生我进来了!”她推门而入,一下子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他。
杏子惊呼了一声,连忙跑过去,发现他呼吸犹在,只是十分微弱,她吓得六神无主,过了好一会儿才深吸几口气,把他搬上床去,这个时候杏子才发现他的身体有多么孱弱,这样的一个年轻男人,重量竟然那么轻。
杏子颤抖着手给他盖好了被子,喃喃自语道:“先生你不要吓我,我给你去喊医生,你千万千万要等我回来。”
她蹬蹬蹬跑下楼去,拿了钱包和钥匙就夺门而出,外头下着鹅毛大雪,地面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她一脚踩上去就是一个脚印,杏子也顾不得没有打伞,拔腿就跑。
如今将近年关,很多店铺都已经关门,更不必说是药铺,这个时候,甚至找不到一个医生,她跑了好几条街,却是一无所获,杏子在那么冷的天气里,竟然急得额头上都出了汗。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杏子迟疑了一下,最终却跺了跺脚,扭身向镇北的一户人家跑去。
那是镇上十分气派的一栋宅子,杏子跑到门口,已经是气喘吁吁,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她只有不顾礼节就开始拍门。
“谁啊?”好半天,才有人过来应门。
“高桥大人,请你帮帮我。”杏子一看见来人就眼前一亮,出声哀求。
对方原先根本没有认出她的身份,她一开口,才定睛一看,这一看让他顿时变了脸色:“敬宫……”他收了声,惊疑不定看着杏子,“您怎么会在这儿?”
“说来话长,但是这一次,请您无论如何要帮帮我。”杏子哀求着,“我家先生病了,我找不到医生,请您帮我看看。”
那位名为高桥的花甲老人微微动了动嘴唇,看样子是想说什么,杏子见他不说话,一急之下,屈膝一跪,整条腿埋在雪里,冻得顿时没有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