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里,李寻欢酗酒成疾,染上肺痨;十年里,贺兰敏之面对武氏的质问回以:“糊涂好活人啊!”他何曾想要这般酒色放浪?清醒如他,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惟有糊涂,才能于纷乱的政局中求得暂时的安宁,才能麻痹自己痛不欲生的心!
李寻欢终于下了决心回去,哪怕…回去看一眼也好。
抬头看着“秦王府”三个大字,原以为早已深埋心底的那段时光忽然全部涌了上来,“贺兰敏之”四个字也逼的他不得不掩唇清咳…既然回来了,还逃什么!李寻欢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狼狈,他见了,怕是又一番嘲讽吧!
秦王府内依旧是歌舞不断,各色美人翩翩而舞,奈何秦王殿下却是兴致缺缺,手中攥着酒杯浅酌,懒散的倚在软榻,睡意朦胧。长史凑近了在耳边轻语,贺兰敏之猛的坐直了身子,眸中掩饰不住的怒火以及隐隐的欢愉,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着人去请进来,挥手让舞姬们退下,重新换了佳酿上来,抬头便看到一身风尘的人越走越近,皱眉看着眼前的人脱口便问:“你这是…?”
李寻欢抬头看着依旧鲜衣怒马的人,忽然后悔自己的出现,心里觉得苦涩,连忙拱手道:“秦王殿下…当年佳酿之约,如今,在下…赴约而来…”敏之,当年佳酿之约,你可还记得?
皱眉听着那一声敬称,大力一挥袖遣散了吓人,再也压不住满腔的怒火:“本王交许你直呼姓名相交为友,你从来不听是吗?赴约?你这一身风尘,莫不是在大漠滚了一圈才赴约吧!”贺兰敏之负手而立,李寻欢,难得你还记得当年佳酿之约么!你凭什么确定本王会等你的什么破约定!
“敏之…”此时李寻欢眼睛里闪烁的尽是喜悦,尽管眼前的人俊颜隐气,星眸含怒,李寻欢知道十年过期,约定不过期。“在下即为赴约,便是大漠而来,敏之便不接待了么?”
听着改了称呼的话语,憋着火回身一把揪着前襟拉近,紧紧的盯着浓浓笑意的眸子,“本王不管你是从何而来!本王府中储藏的美酒佳酿也全是为你配置!只是没想到…”松手轻一推人,“本王等你这么多年,等来的却是这气量不济的印象?”
恍惚间攥紧了推来的手,李寻欢此时的声音竟带了些微颤,一时再也瞒不住心事:“若我…不为赴约只为寻你而来,可能令你消气?”
贺兰敏之身子不受控制的一震,手被温热的感觉攥的发僵,十年了,王侯子嗣何时如此被轻待过!为了自己?呵…当真捡的好时候啊!盯着依旧清澈的双眸,“既然是为了本王,若是不消气,难不成这气,要他怄着?”
李寻欢勉强压着强涌上来的慌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终是颓败殆尽,“李寻欢一生从未觉得亏欠过谁,唯你贺兰敏之,面对你,生平第一次做了胆小之人,却…咳咳…”越说越觉得心情激动,一时间咳声不止…
听到咳声,早已轻拍着背部帮着顺气,扶着越咳越厉害的人,这人究竟怎么把自己的身体糟蹋成这个样子…忍不住粗鲁的把人推到软榻上欺身罩着,“探花郎难倒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王气的是你竟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
陷在软榻里,当贺兰敏之欺身压上去的时候,李寻欢才知道自己这十年躲得有多荒唐!微微颤抖的圈着压在身上的身体,倏尔收紧,长长的出了口气,“敏之!”趴在身上的人顺理成章的捻了一缕发丝,如往常一样在手里绕着…
终于…迈出了这一步,在李寻欢眼里,怀里人不再是大唐秦王,只是贺兰敏之!
“王爷,不知在下的房间住了哪位佳人?劳烦王爷早早遣散啊!在下虽不介意与美人同房,倒也多有不便不是吗?”
“李寻欢!……你房间早爬满了蜘蛛,住不得人了!”
“王爷,在下赴约来的匆忙,劳烦王爷备了酒菜,在下早已饥肠辘辘,王爷不会吝啬吧!”
“……来人!备宴!……全唐宴!不信撑不死你!”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