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
第一天,她见到那个新邻居。她放学回家,跑进小区大门时太阳早已落下。惨白的路灯光下站着一个没见过的孩子,轻轻地哼着歌。看着急匆匆地奔走的她,他笑着说,晚上好。她回他,晚上好。
自然得好像这个孩子一直都住在这里一样。
第二天,她又在小区门口碰到了他。她这次有时间看仔细他穿着淡青的衬衫和便裤,似乎昨天也一样。她朝他挥挥手,晚上好。他有点惊异地抬起头来,笑。
晚上好,他说,今天回来得真是早啊。
因为今天是周五啊。她这么回应。
少年低下了头。
第三天,她一直在床上躺倒中午。吃了点冰箱里的剩菜,她打开电视。
地方台正在播午间新闻。又是哪里要建旅游区了。她叹口气,顿感无趣。于是换了身衣服,出门。
淡青色的男孩站在小区门口,抬起头对她笑。下午好。要出门吗?
她思考了一下,回答,是。
要去哪里呢?他眯起眼。
唔……不知道呢。但是待在家里太无聊了。她挠挠头,无奈的笑笑。
少年露出了然的表情。那……我带你去玩吧?
她呆住。你对这里很熟吗?
嗯。男孩自信的用力点头。走吧。他去拉她的手。
她下意识地甩开,又捂住了嘴。啊……对不起。她低下头。
呜啊,该对不起的是我啊。是我太轻浮了,嗯,女孩子的话确实不喜欢被陌生人乱碰吧?对不起。我们走吧。他改拉她的袖子。
我……
嗯?
……没事。
她只是想跟他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当做一个陌生人。
第四天,她上午就去了补习班,一直到晚上。回来的时候很晚了,淡青色的男孩还在那里。
她有点意外的喊,晚上好。
男孩似乎开心得跳起来,跑过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啊!
她傻在原地。……我……在上课啊。
上课上到这么晚?你的老师完全不担心你回来的路上出事吗,真是的。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他双手叉腰。
她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
那你是在担心我咯?
然后她很满意的看到男孩涨红了的脸。
第五天。她一早出门,突然被男孩叫住。
早上好。有什么事吗?她问。
那个……今天可以早一点回来吗?他一副没有睡醒的萎靡样子。
嗯……今天是星期一啊可能事情有点多。我尽量吧。她思考了一下回答。
他回以让人心疼的疲惫笑容。好。路上小心。
她看着他的眼睛,有黯淡的浑浊。
于是莫名的不安,整整一天都占据着她的心。
老师还是说了很多很多话,一直到天完全暗了才放了学。她飞奔回家。看到男孩在小区门口,她松了口气。我回来了。他对她说。
男孩笑得很开心。你回来啦。
老师拖了很久,不过一放学就跑回来也不比平时晚了。她笑笑。说起来,为什么今天让我早点回来呢?
男孩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那个……我说出来你别生气哦?
生气?她微微皱眉。好啦我不会生气。
他犹豫了一下。我……就想早点看到你嘛……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脸在烧。
她对上他的眼睛。但男孩的双眼漆黑。没有光,什么都看不见。
第六天,她没有碰到男孩。她问门口的保安。
穿淡青色衬衫的男孩子?从来没看到过啊。和她很熟的保安大叔甩甩手。
大概是又搬走了吧?她猜。内心抑制不住的失落。
暑假,她回到了乡下的老家。
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片森林已经变成了旅游度假村。遮天蔽日的大树不见了,连带她最爱的小生物——
平均寿命只有五天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