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他们的任务是一个小队去偷袭敌军主帅大帐,另一个小队去烧掉敌军粮草,两个任务必须完成一个,立了军令状。天黑后他们就利用山林地形的遮掩靠近敌营,窝在茂密的草丛里听着虫鸣静等命令。
云哥儿嚼着草根,用耳语笑道:“你们猜今晚我们会不会交代在这里?”
菖蒲瞪了他一眼,嘿嘿笑着冲他晃了晃小手指:“怎么了小云儿,怕的尿裤子了么?”
“你们放心,云哥哥一定护着你们。”
阿清给了他一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嘴皮子,只道:“你又没跟我们分到一个队,你照顾好你自己的小命,一会儿去找主帐时菖蒲不要离我太远,注意保持队形。”
三个人像小时候一样把三只拳头碰到一起,小声打气:“加油!都不许死!”
云哥儿跟着二队去找粮草,一队共十人,每两人小队分散开寻找主帐。菖蒲与阿青背对背默契地犹如幽灵般穿梭,等他们发觉情形不对时已经迟了,周遭响起了一队同伴们濒死前的惨叫声。阿清只愣怔了半秒就下意识地做出反应,拉着菖蒲躲进帐后的阴影里,而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正插了十几根羽箭。
“糟了,我们中了埋伏了!”
不过是转瞬间,火箭从四面八方地飞来,帐子里都着了火。菖蒲才看到成片的帐子里什么都没有,所谓的营地根本就是敌军设置的一个个请君入瓮的埋伏圈。周围着火的伙伴痛苦得在地上打滚,菖蒲听到了远处的树上有人在笑,她恨得眼睛都红了,可是只能躲在一辆战车下,稍露出头便是雨一般的火箭。
突然只听见有人喊着“驾”的策马声,一辆马车穿过重重着火的帐篷,如同威风的天马般浴火而来。
菖蒲惊喜道:“云哥儿!”
“哈哈,上来!”
阿清抱着菖蒲的腰往车上一扔,自己抓住车窗,木车已经着火了,被箭射伤又被四处的火光惊到的马疯狂朝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火光越来越远,追兵也越来越远,云哥儿磨着牙道:“妈的,怎么回事,营帐是假的,粮草也是假的,这边分明是得了消息了,军中一定是出了内奸了!否则流苍狗都打到我们风临城下,我们才知道!”
“......今天调配的不是我父亲,是他的副将。”阿清默然道:“军情也是他报的。”
菖蒲愣了愣,一拳打在车辕上,恨得双眼都红了:“混账,还叫我们立军令状!”
“竟然被流苍狗收卖了,老子做鬼都不放过他......”云哥儿摇晃了一下,慢慢倒了下去,“对不起啦,云哥哥这回做了次大话精呢。”
阿清抱住他,在他的背上摸到了几根箭头,眼前一热:“云哥儿!”
云哥儿躺在他们中间,望着头顶的星空,笑道:“真想,明年春天......以后的每年春天.......都能和你们在半山腰的树林里,一起看桃花啊......”
菖蒲看着他空洞的,再也不会笑的眼睛,爆发出了幼兽悲鸣般的恸哭声。
007
等他们回到城中,那个副将已经跑了。
当晚流苍军队开始攻城,守城军和巡城卫浴血奋战,天快亮时,已经死伤过半,就在城破在即之时,菖蒲的父亲带着援军赶到。
那晚阿清不仅失去了好友,还失去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