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吃锅子的时候提了过年的事情，隔日梨师便来帮着拟了单子。年下虽是各人都有走家串户的是要做，到底少不了家宴、团圆、守岁的例，总得一一安排好。这日单子才定下，梨师正指点着文雁一一去办，便有下头人来请，说大格格过年想看烟花，问府里头可采买下了。】
【若是从前，有人提了这个新奇主意，我是一定要拍手赞成的。可如今却冷下一张脸，理也不理来人，只对梨师一个人讲话。】你的胆子不都拟好了吗，也不必变了，留我这儿吧。
【这便灰溜溜地赶了那个也不知是谁派来的丫头，心里是称意极了。而后便说晚膳过了，便去了那几折的单子来，敲了厨头子的屋门来邀功。应门是不必等的，把单子往他书案上一扔，身子一弯，遮住大半桌上的烛火，弯眉一笑。】都弄好了，你看看吧~

【前几日随口与豫行提了过年的事情，她倒也知道变着法子偷懒，事情全部丢与梨师打点，只等着最后收个尾就好。自己料想着反正事情有人办妥便是好的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假装不知其间缘由】
【及至夜间，那人果然是抱着单子来讨赏了。顺手接过那几张纸，也不急着表扬，只随口道】我先看看。
【视线在单子上来来回回扫了几眼，却总觉是少点什么，刚开口要问，脑子里便恍然大悟少的是南芸指名要看的烟火。不动声色的打量眼眼前人的神色，揉揉指尖把那几张纸还予她】
怎么没有南芸要的烟火，落下了？

【不由分手抬起他的手来，取过他正看的书来，无意似的翻翻。】你看什么书呢？
【身子歪在书桌一边，漫不经心地一页页掀过。低头看了看他，挑挑眉尖，眼睛又移回书上，丢下一句。】就不带她。

【由着她把书抽走，接话】
没什么，隋唐演义，冬天里日头短，看看这个解闷。
【说完便是沉默了半饷，由着她把那书页翻得哗哗作响，转身倒了杯热茶推到她面前。闷着声答道】
和一个丫头片子置气什么？

【微微颔首，无聊地又把书掷回去。】怪不得，我看着也都怪好懂的。
【先前也没想到他会如此一问，我只当那丫头只来和我说了，不想得还留了这一手在，是免得我欺负了她去吗？耸耸肩，看他一眼，飘飘然道。】那你同我置什么气？你既然交给我了，就由着我来便是。

【接住那书，妥妥塞回架上。回头时恰对上那投来的视线，也不躲，反倒是意味深重的看了她一眼】
我何曾置气？不过随口一问。
【思忖了片刻，斟酌了一番言语方才继续】
事情不是这个理，虽说交给你了，难道我就不能过问不成？你今日拿着单子来不就是来我这讨个准话么。更何况小丫头年纪小，喜欢热闹而已，你连这个都容不下不成？

【被他看得是心里发毛，就跟心里头被人看穿了似的。乌珠儿慢悠悠地转开，撑了撑桌沿。】你要是不置气，干嘛一脸较真儿的样子？
【撩过前头那话不提，只觉得他着急得有些可笑了。牵了牵唇角，反问道。】那我问你，若是我要你的东西，你也这么急吗？还是说，你心疼你的小丫头？

【被她一问只得缓了缓口气，故作轻松道】
哪儿较真了，这不是有一桩说一桩么？
【抱起桌上垒着的乌七八糟的一大堆书，一本一本稳妥塞回书架，心底各色情绪翻滚着，但到最后挤出口的几句话显然是说不出的酸涩味道】
你要了什么东西我不曾给你？丫头小，多疼些有什么错？

【追着他到了书架子前头，整个人歪歪斜斜的，透着一股浮躁气儿。他这是叫我不敢深想的话，信与不信，心里都不会太舒服。就是嘴上逞逞气，也觉得自己心虚得很。拉长了声儿，缓缓地迭声道。】那个不提，以前的都不算，不算——
【垫了垫脚，又往他身边凑了凑，低声一句。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比这话音要响。】我就不要给她，你答不答应我？

【人追到了书架子前，自己躲不开，只能扫了她一眼，微微低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以前的不算现在又想要什么？
【话一说完自己便是后悔了，生硬的把那最后几本塞到架上，耐着心气望向她，话里是格外郑重的意味】
这桩不行。

【死死地盯着人看了两眼，听见那“不行”二字，心里头几乎冷了大半。若说云安不过是婶母作的怪，南芸这丫头本来就是他逃不掉的罪。这件事上本不该他理直气壮，末了倒是我自讨没趣了。默默看了他半晌，此时竟是一个字也说不来的。我心想，要是不难为烟花的事，彼此糊涂着自在，一日日不也就如此罢了。然而到底心里开解不了，一甩手，道。】
那便，罢了！
【嘴上一句罢了，心里哪有那么自如，眼眶一热，理也不理人，抽身便走。】

【劈头盖脸便是掷了四个字过来，尾音里是再明显不过的怨意。站在原地愣了愣，最后还是追上去，手往那人肩上一搭，单子塞回她怀里】
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视线微微右移，正对上对方微红的眼眶】别闹了……

【听着背后有追出来的脚步声，心中便有了小半欣喜期待。一回头却闻那一句，连单子被掷在地上都未曾在意，狠命摇摇头，威胁道。】我不答应，也不许你去弄！
【看他口气柔和，谅他也不敢和我置气，打人手里钻出来，恨声道。】谁在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