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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琉星……你有心这个玩意儿吗?还是说……你的心脏他妈就一黑不溜秋的东西么?”卡门猛地把手中的烟头一扔,明灭的火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弧线。
“他妈的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啊?!他妈的你就算不考虑考虑我,你也要想想齐潇洒吧!他可是你兄弟啊!当年被你那么算计了还把你当成兄弟的男人啊!你真当他什么傻啊什么都不知道?我呸!我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吧!跟你这头黄鼠狼做兄弟真是他倒了八辈子的霉运!好吧,齐潇洒也就算了,那琉璃呢?那姑娘那么爱齐潇洒你以为是闹着玩的啊?!她都犯罪了还不肯跟齐潇洒彻底的断掉,是开玩笑的嘛?!”
卡门的脸都气红了。如果说当年对面前这个俊朗的男人是怀着一丝丝的爱慕,那么现在的她心中只剩下了满满的无尽的恨意。
琉星没有反驳,因为……这都是他犯下的罪孽,也是他欠下的债。
他没有资格反驳卡门句句带刺的话语,只有默默地承受那些指责。
“我不能让齐潇洒毁了琉璃。”
待卡门渐渐地趋于冷静,隐匿于黑暗中的他才缓缓地开口。
“可是大少爷,毁了琉璃的是你,不是他。”你不仅仅毁了琉璃,你还毁了所有的如同我们一样信任着你的人。
车厢内还飘散着女士薄荷烟特有的甜腻气息,琉星被熏得头晕,“我知道。”
“哼,你知道还来找我啊?”
卡门言语中的讽刺他不是听不出来,但这个时刻,他只有装得跟蜗牛一样,逃避着那些伤痛。
“但是我必须这么做。齐家那些老东西……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扛住的。琉璃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什么伤害了……她以后总会找到一个深爱着她的人。我也很希望她的真命天子就是潇洒了,但现实证明了……他不是。”
他带给琉璃的可能只剩下痛苦了。甜蜜只是一时的假象,更何况他依旧没有忘记了沧月。就犹同他的父亲带给琉璃的那些破碎的幻想。
——照顾好琉璃。
这是他父亲临死前给他的遗言,寥寥数字间充满了对她的愧疚。
琉星从来没有怪过自己的父亲出轨。父亲的遗言,他也是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做好。
但是——
你们有没有听过“弄巧成拙”这个成语?
它说的是北宋时,有一个大画家孙知微,绘画技巧高超,许多人请他画画。一次,成都一个寺院请他去画一幅关于水星菩萨的画。
好不容易他画得差不多了,让徒儿们帮他着色。但他的蠢徒弟童仁益帮他在水晶菩萨的水晶瓶中添了一朵花,这幅画就被糟蹋了。
——《道经》中说,水星菩萨的水晶瓶不是插花用的,而是镇妖伏魔的宝贝,瓶中根本就没有什么花草。
琉星觉得自己就跟那个童仁益一样,明明是出于好心,但事情的发展根本就不在自己的手中掌控着,仿佛一辆脱轨而去的火车,轰隆隆地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所以卡门……真的,拜托你了。”
琉星不轻易求人,但他现在确实是走投无路了。
车厢内静谧了一会儿,忽然响起卡门的笑声,听在琉星的耳里刺耳、尖锐而不堪,像是在嘲笑他只是上帝面前的一只跳梁小丑。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似乎是被谁掐住了脖颈一般,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仇恨,“琉星,你有没有想过,你也会有今天?”
当所有的希望都变成了绝望,一如当年的我。
有没有想过?琉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早就知道,从他开始策划的时候。因为一踏入这个深渊,就是万劫不复。他琉星哪里来的什么今天明天呢?
“卡门。”他唤了一声女人的名字,“你知道吗?就在前一个小时里,我还发短信让琉璃来盯着齐潇洒点,防止他偷吃。”
“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啊……明明前一秒还想着让他们能恩爱一点,再恩爱一点,想着琉璃脸上的笑容……我真的不想毁了这个孩子。”
毕竟,她现在算是他唯一的家人了。
尽管她还不知情。
卡门看了一眼琉星,再次点燃了薄荷烟。
“琉星……有没有人说你真的很残忍?”
残忍么?他听过无数的形容词,但惟独没有这一个。可是,从卡门的口中说出,这也许就是他的本性了吧?
现在估计只有那个傻乎乎的大小姐才会毫无条件地信任他了吧?
因为她说的“爱”。
他应该是个坏人,该被抓去地狱的。
薄荷烟燃尽于细嫩的指尖,“……琉星,我帮你。”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但这个游戏的最终结果只能是每个人都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