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在西北会有人一起吗?费恩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心里其实很担心利威尔。这些年利威尔的老友不是没为利威尔的旧伤担心过。不过,那场战争下来,又有几个人是真正健康无恙的?看上去正常的,说不定……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伤可以好,但是年轻时的奔波和奋战已经伤了本源,只能慢慢调理,要说治愈,不过是痴人之语。
唯一算好的是韩吉,可能是她接触奇奇怪怪东西多了,所谓以毒攻毒什么的有关。
韩吉此次还让他多带点这边的标本回去,不过他感到深深无力,虽说有师徒之名,他走的路子和韩吉却不一样;他主攻的古代语言被戏称为终生和石头为伴,而韩吉学识堪称渊博却是专注于生物方面,他虽说这些年也耳濡目染了些内容,但到底只能依照韩吉列的单子准备,想想有哪些就伤心。这次如非正在一次重要研究的关头她一定会来南方。
“小费恩你尽管把标本弄好我会叫人或者亲自去取得!”韩吉的原话是这样。
上车前糟糕的消息是车站的电话坏了,他不能打电话了。不过,想来在那个传说中的“神秘动物探险团”,老头子应该还过得不错,打电话过去可能打扰到他。他记得上一次还是在到优莱卡的上一个城市,他打电话过去时好像打断了老头子的什么好事,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语气有些不同寻常。
“莫非是恋爱了?”现在回想时一个念头冒出来先把费恩自己吓了跳。怀着“何等勇气非凡的人被老头子看中”的“不孝子”心思,费恩就着一身长外套靠在排椅上慢慢闭上了眼了。车厢里人实在太少,大多挨着同伴,坐在前排的费恩四周几乎没人。待其他人从车站热了点吃食回来,见到的就是少年睡着的模样。
“啧,这点苦都受不了,那么早就睡了。”其中一个人轻轻嘀咕了句,至于受不了的这点苦是什么苦,早睡和受不了苦有什么关系,那个人是一概不考虑的。他纯粹是看不惯这些少爷型的人。同伴知道这家伙不过是自己不痛快也不去管他,反正到了史库尔德市大概就各奔各的没什么牵连了吧。
“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一个戴着墨绿斗篷的人来到费恩旁边问道。
费恩其实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他听到这声音,立刻睁开眼,第一反应是自己出现幻听。那人微笑着看着他,又重复了句:“有人吗?”
“没有,请坐。”
来人坐在他靠窗户的一侧,“太好了,非常谢谢。”
其他人只是看了前排一眼又各忙自己的了。总有些胆小的家伙喜欢挨着那些看上去和善的人,这没什么奇怪的。不一会儿他们听到那个眼镜少爷在小声地抱怨着什么,无非是天气太冷、气温太湿之类的,然后包厢的门就被关上了。
七、叔叔
“爱尔敏叔叔!”费恩压低了声音喊道,语气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来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取下斗篷的帽子后,露出的金发阳光一样闪亮;他蓝色的眼睛带着笑意,正是本该在南方前线作战的爱尔敏·阿尔莱特。
“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你。”费恩激动地又说了一句。
“我也是,本来以为这次回去是一个人了。”爱尔敏也很高兴,“你这么早就去研究所了?”
“是的。”费恩点点头,“早点去才能得到一些标本,比如那种叫‘莲’的植物,刚好能去确定到底它是冬天还是春天开。”
“也有说法它是夏天才开得,你怕是得等上半年多了。”爱尔敏的学识不下韩吉,对于古代历史可以说算是半个学者。
“那没关系,反正在那里要待很久的样子。”费恩笑道。
至于为什么明明应该在南方维克托市的爱尔敏会出现在这里,费恩和爱尔敏本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费恩不是那种埋首研究丝毫不理政局的人,不论是自己提前半月出发还是爱尔敏叔叔出现在优莱卡的事,其实都和政局丝丝相关。
爱尔敏和三笠一直很喜欢这个孩子。尽管费恩名义上是利威尔的养子,但是耶格尔的姓氏对于当年那些经历过的人来讲,实在是有太特殊的意味了,而且从一名前辈的角度来讲,看到不断努力的后辈,心里也是很欣慰的。
“能告诉我一些事吗,爱尔敏叔叔。”费恩之前思考过后发现最好还是问问这位一直是自己偶像的叔叔。其他人,利威尔显然是不可能讲的,韩吉老师是“自己发现真相吧孩子”的表情。
爱尔敏看到费恩拿出的木盒装的牙齿,脸上现出怀念的表情,“幸好你没有拿给你三笠阿姨看,否则她和利威尔兵长见面时……你家的家具又要重新买了。”
爱尔敏这句话当然是开玩笑。不过有件事是很确定的,三笠阿姨和他家老头子似乎有些不对付。要不是考虑到两个人的年龄差距,他还怀疑是不是三笠阿姨小时候被他家老头子抢过什么心爱的东西。
“费恩知道850年发生的事吧?”
“是的,那一年是人类反击的关键的一年。”
……
两天后,文森特小镇。
“再见,爱尔敏叔叔。”费恩拿着杯热气腾腾的巧克力在心里默默地告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