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有来生，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会说好 】
等到三五纨绔提笼架鸟而来，我才惊觉，山中岁月老，已是白了头。
他们问，小老儿，白云深处可还有人家？
我将面前苦茶饮下，瞅了空碗半晌，点了点头。
有的，那里——
有我喜欢的小姑娘顾嫣然，抑或是，宋一笙。
宋一笙是谁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刚捡到她时，还是个扎着团子头的小娃娃，怯怯的目光，斜向下瞧，嘿——小手还捏着衣角。
问她打何处来吧，脱口便是忘忘忘，羞红了颊。
就这样将她养大，又当爹又当妈，赚了个师傅名儿，却平白操了十数年的心。
喜看她眉眼盈盈一团喜的样子，微翘儿的嘴角，那飞扬的笑意，美！所以——
我给她择了个名儿，嫣然。
回首一顾，笑嫣然。
嫣然胆儿很小，唯在一事上，执着且大胆。
她说，师傅，我要做你的新娘。待到日落西沉，你若还没回家，我就拉着我们俩的白胖儿子，在巷口给你点一盏长明灯。哪怕月上中天，也不倦不归，好么？
我想说，好的。只是话到嘴边却是回环，硬生生打了个转儿，成了不好二字。
看着她耷拉下了脑袋，失落了眉眼，我却不敢学着俗世话本里的公子模样，揽她入怀，轻语安慰。
伸出的手在墙上投下一个寂寞的影，搭在她瘦小的肩头，像是拥着她一样。
或许，这样就好，这样，也好。
等到再也见不到她为我燃起的长明灯时，我才知晓，那些年所谓的好，其实都不好。
她先走了，去了遥远的天上，成了漫天星子中的一个，看人间风尘迭起一丈又一丈，我孤身一人等过一朝又一朝。
一场夜雨惊鸿，秋意欺上眉头。我看梧桐叶落，芳华凋零，再也没有万红嫣然的盛景，只觉寒冬似乎早至，白雪冰封了肺腑。
你曾说过要在青山高处，瞰众生千相，百媚人间，那我便在这山中茅舍，等你回来。
犹记一焰长明灯，琼楼月起玉笛声。
思伊不觉客已老，山中草木又一更。
——《山中书•客老》
（慕浅缨执笔于2013／08，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