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戏留存】

————————∞清史稿·咸宁公主传·爱新觉罗钦穆∞—————————
咸宁帝六女，二年腊月诞，行十二。岁满得名，延“钦”圈“穆”。及长，自号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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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浊我清，人醉我醒

【尚在腊月，哪儿都腆着脸冷的理所当然。】
【炕桌儿上白宣抿好压平，一旁搁着笔墨，末了儿再衬上一方玛瑙镇纸。炕上盘腿坐稳，提笔蘸了墨，搁铺好的纸上一点，便行云流水的开始临字。约莫一个时辰的光景便觉出了累，撂下笔，扭脸儿一看，隔着窗也能觉出外头的雪落得不似先前狠了。压格窗栅给我推开极瘦的一条，零零散散的雪花儿像是给人吸走了元神的枯干，空洞迷茫的四处散落，偶有几颗雪沫儿从那极瘦的缝隙中挤了身进屋，却还来不及让我抓到手心里便刹那间融了个尸骨无存，连来过的痕迹都一并刷得干干净净。】
【趴在窗棱上放眼望去，入目皆是灰白，再看不过灰败，明明静谧的收敛，却仍旧压不下那荒芜内里蕴着的无声喧嚣，带着撕毁所有的蛮力，这气息让人有莫名的兴奋。】
“公主，天寒地冻的，还是离那窗口远些吧……”
【嬷嬷恰到时候的一句硬生生摧毁了方才隐隐跃跃的情绪，一股无名火儿腾的一下子就从肚子里升了起来，冷冷的想着，什么时候开始我要在哪儿到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了？不喜，便不动，就像没听见似的仍旧就着那样一个姿势趴在原处，只是眼里的光却早没了热度。】
【静的尴尬。】
【屋子里头窸窸窣窣的有奴才进来的声响，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停到了身后，然后“嘎达”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声响之后一切又重新归于静谧，该是新沏的茶水到了。活动了一下仰的有些发酸的脖子，这才慢悠悠的重新回到炕桌之前，眼角余光依稀能看到嬷嬷脸上那无从遮掩的无所适从，忽而得意的笑了，你看，你的喜怒哀乐皆由我主宰，而我却从来视你作无。】
【茶碗儿里一泓微不足道的水面映着依旧挂在脸上的笑容，端的近些，再近些，不由的仔仔细细的瞧了起来，其实再看多少遍也不过是一样的姿势，永远始于唇角止于眼角的笑容，看似温和谦逊却到底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不过一个字：独。独的厉害。】
【茶碗儿里，茶叶静静的躺在杯底，水面是一如既往的优美茫然，于是就突然很想毁了它这份优美，顺手抓起炕桌儿上一碟干果里的一颗就那么恶意的丢了进去，眼看着它摇着，晃着，漾着，破碎着，直到最后才重新归于圆满，胸中胀满了摧毁过后的酣畅淋漓。】
【并不是见不得好，也并非一味只想着毁，我所要的不外乎是好是毁，只有我说了才做得数。】

（咸宁二年腊月月，一夜大雪纷飞，将脑袋探出窗子。那绵绵的白雪装饰着世界，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
（吩咐小玉儿取了件斗篷，便火急火燎得拽着她出了寝阁。雪中漫步更是别有意趣的。天宇中只有一丝风似牵着风筝的线般牵着霏霏瑞雪，仰头望，这丝风主宰着粉蝶似的雪花，一忽儿斜跌下来，一忽儿打着旋飘飞，一忽儿悠悠荡荡扑向在地，北方的雪很厚重的，脚踩过去便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
(随心所欲得漫步，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乾西四所，居在乾西四所的时候心心念念想搬出去同额娘同住，真正迁了宫，却总有一股力量往这儿走。在一座寝阁前驻足，‘出云阁’，倒是个好名字，既然来了，那便瞧瞧我的皇妹。）
去通传。

【天寒地冻的往哪儿走都不利索，索性哪儿都不去了，待屋子里烤火不是舒服的多么。】
【煨在炉子旁烤的浑身暖洋洋的，舒服地眯了眼睛，哪儿哪儿都特别得劲儿，便是慢慢觉出肚子空空，得那点儿什么来填补填补才好。】
“烤个芋头吃吧”
【就这刚才那懒洋洋的姿势不扭脸儿不抬头就这么没头没尾的撂了这么一句，很快的就有奴才福身后而出，不多言语，只静静等着就是。片刻的功夫，门帘子掀了开，我当是芋头来了，忙兴冲冲的抬眼去瞧，却瞧见一个小太监两手空空的立于门前，有些不悦的皱皱眉头，嬷嬷忙问他何事，他只说是二公主来了，现在在外头候着。】
“那请进来吧。”
【这大冷天的倒真有那不怕冷也不怕滑的满宫里遛跶，既然来了我总不能堵门口儿不见吧。收了收懒散理了理衣裳，只依旧坐在炉子边儿的椅子里等着来人。】

（屋外，天寒地冻；屋内，生着暖炉，俨然有些冰火两重天的意味。）
（随着那宫人入内，将身上的斗篷脱下交给小玉儿，暖气熏着，冻紫了的小脸上渐渐恢复了常色，伸手哈了口热气，还真暖和了不少。）
（望着坐在炉子边儿的椅子上的钦穆，略微能嗅到烤芋头的香味，料想着定是她突发奇想吩咐宫人烤的芋头，婉言道。）
冒昧来访，可扰到了皇妹？

【来人在奴才们的指引下很快的进了屋，起了身微一笑道】
“二姐言重，不至于。”
【自己性子极淡，平日里除了必去不可的各宫定省外从来不到处瞎转，因着如此与兄弟姐妹间的情谊总是这般的略显疏离，自然了，到我这儿来的人定然是不多的。】
“二姐这是从哪儿过来，路上该是冻着了的，坐下暖和吧”
【示意她就在自己边儿上的椅子里坐下就好，片刻的安静。直到小丫头捧着烤着的芋头进了屋来才算稍稍打破几分这有些过分的宁静。】
“新烤出来的，不知二姐吃不吃得惯。”

（天寒地冻仍旧在外头转悠的，阖宫上下，恐怕只我一人。只三言两语我就察觉到她性子恬静，如雏菊般淡雅清新，也不与她客套，微微臻首，敛裙挨着她坐下，伸手在暖炉前烤着火，身子渐渐回暖。）
那就好，我还真怕扰了你的清静。
（寒天腊月，晨昏定省仍忘不得，早早往慈宁、乾清、坤宁问过安，顺道就走到了乾西四所，阴差阳错进了这出云阁，大抵这就是缘分。）
从坤宁那处儿过来，本想寻延安和延昱打雪仗的，可偏生他二人都不在。
（说话间，她的小宫女已经捧着烤好的芋头进了屋来，芋头虽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但烤过后的味道却轻而易举勾起人的食欲。）
自然是吃得惯，往日在阁中，我也时常领着小太监小宫女一块儿烤番薯烤芋头。

【清静，这两个字是极妙的。我从来不喜同这宫里的任何一个走的过近，傲气自矜么？并非全是，可到也不全错。见多了这宫里头面上三分假笑背地里狠命捅刀的事儿，自然是不信什么真心的。理所应当，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真心呢，说多了不觉得虚么。所以啊，上赶着往哪儿凑的事儿我一向敬而远之，可若真有那带了实心来的我到也从不拒之门外。清静，往好了说是出云阁的小主子生性淡漠，往坏了说其实差不离就是那宫外头的话儿：死门子绝户。一边儿摆弄着碗儿里的芋头，一边儿听她静静的说，不置可否的笑笑，却并不抬眼】
“打雪仗，活动活动胳膊腿倒是真不错，原来是因为他们俩都不在的缘故……”
【所以你才来了我这儿。心里并非起了什么不能说的心思，只是你看，她到底也不是真寻你来的。摆弄好了芋头，先递给她一块儿】
“吃的惯就好，有的人嫌芋头香气太冲，有的嫌吃多了嘴里头发麻，你若是能吃那今儿不妨多吃两块儿”

（话一出口，立马意识到我言语的失当，钦穆年岁虽小，但却心思缜密，多愁敏感，钦萝钦雨皇妹与她年岁相仿，却活泼俏皮时常在宫中走动，我倒也常见。可钦穆皇妹却真真是头一遭瞧见。）
屋外的雪仍未止，天也寒得很，我想着皇妹们身子娇贵，不似皇姐粗野惯了，若是在外头呆久了只怕会染上风寒，就想着寻那两皮猴子玩耍。
（总觉得有几分越描越黑的意味，仍旧硬着头皮解释着。）
本想就那么回了承乾，可抬眼瞧见了出云阁的匾额，就想来瞧瞧皇妹。
（我嘴笨，不知该如何是好，左右为难之际，她已将摆弄好的芋头先递给我，接过她递给我的芋头尝了口。）
六妹你这儿的小太监手艺却是好，火候掌握得刚刚好。

【才品出的那几分实心全让她这番功夫收拾了个干净，当真是扫兴的很。可看着她越说越急，越急越真的模样忽然就瞧出了几分趣儿。你们呀，总习惯用那略假的小心思来揣度每个人，可其实呢，咱们并非情谊深厚，为着我或是他我也压根儿不真在乎。】
“二姐这么说，倒显得……虚了……”
【回头一眄，复又将目光重新收回到待摆弄的芋头上。听她不停的夸赞芋头烤的好，唇角一弯道】
“二姐若是觉得他手艺好，真喜欢，那不妨带回宫去，什么时候想吃了让他烤来就是”
【宁可让人带了他走也绝松不开口说再来我这儿吃。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的事儿，她若是真带了走，那自己这儿也的确少了一个会做好吃食的主。不过无妨，奴才多的是，不会的可以学，学会了可以练，总有能练好的时候】

（也不再纠结于到底是因何才至乾西四所，只怕我再多加言语，他便恼了，直接轰我出了出云阁。罢了，一年也见不着几次，随她怎么想了。）
虚了？兴许吧，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岂又轻易分得清？
（她提议让我将那小太监带走，立马开口婉拒。）
只不过是一时新鲜，改明儿就对那烤芋头失了兴致，就不夺六妹身边的人儿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告辞了，今日，谢过六妹的烤芋头了。
（室内气氛压抑得厉害，只想出门喘口气儿，向她告辞后，离。）

【话没说两句就起身告辞，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无碍，反正我从来也不是个讨喜的。着人送了二姐出门，自己仍坐于原处摆弄着剩下的芋头，拿柄小刀反复的切割，直到切得破碎不堪才住了手。“哐当”一下儿将小刀仍在炉沿儿上，一回头儿，冲丫头道】
“饱了，拿下去吧”

三阿哥·春寒气暖保重身体·甜汤南瓜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