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朋友喜欢喝酒,他每天下午都要对着太阳喝一坛。前几年我去找他还会看
见那把生了锈的剑倚在墙角。昨天下午我再去,那把剑已经不在了。于是我问他
,我是不是不应该再来了。他没有说话。很多年前他也用过这种方式对付我----
当天下午我就把他最爱的女人拖到昆仑山上的飞仙台杀了,然后他对我哭了从此
以后再也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我确信他是我一生当中唯一的朋友,如同我确信
那剩下的半坛酒是非常好的酒。我这个人有一个非常讨女人喜欢的优点,我会让
她觉得这个世界是竖着的,很有依靠。为此昨天下午我杀了这个唯一的朋友。因
为凡是我得不到的,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碰到,任何人里面包括他自己。现在我想问一下自己,昨天杀人的那个下午有多长。因为我不知道今天下午有多
长。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我想下午应该练剑,免得以后杀人成为一种错
觉,结果整整一个下午我只喝了一杯茶,在这一杯茶从喉头滑落到心口的过程中
,茶水冰凉的感觉,仿佛像某日的一个梦有些悠长,又在一瞬间跌入现实的怀抱
,以投影人生的曲折。原来我就这样杀死了那个朋友,我对自己这样说道。好像
有些缠绵,是感情的徘徊,在性命攸关的当口做出了抉择,我如此回味那给他致
命一剑的温柔。于是我突然明白了昨天下午,今天下午,以及往后所有的下午有
多长。它们到底长不过我对那个女人的爱与恨。我的感情正是在这样的爱恨交织
中被卷入了那冰冷以及绝望的无底深渊,我可以认为这是我的宿命,但我更愿意
把这一切遭遇看做我可以肆意杀人的一个借口。我之所以要讲上面这些与她无关的事,是因为我想告诉我自己:爱一个人,不单
单需要一个借口,还需要重新认识一个你从来也不曾想到的自己。自从爱上她的
那一天起,我杀了三十三个与我素昧生平的人。每杀一个人我对她的爱便增强一
分。她给我的要求是杀满一百个唐门子弟再谈爱她的资格。杀人对我来说是件非
常轻松的事,轻松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它为何如此轻松。所以我现在有点后悔昨
天下午杀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拔出剑对准他的眉心时,心中掠起一片嗜血的冲
动,因为他的眼神似要告诉我,我下不了手。然而我偏偏要这世界无一人知道我
的心意,于是我因我不想杀他而杀了他。这就是我,常在江湖走动的人喜欢把我跟王遗风相提并论,我知道他有个不错的
绰号叫雪魔。我不想有什么绰号,所以杀人的时候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没有人知
道我是谁,我只知道我想尝试着过一种千百年来无人敢过的生活-----靠爱一个
人勇气来支撑起我杀人的全部力气。而卧爱上了一个命中注定这辈子都不会爱上
我的人。在此之前我知道她是绝对不会爱上我的,所以我的那个朋友说我只是把
感情放在了一个虚幻的人物上而已。他够了解我。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也是我杀
死他的一个理由,同时我会觉得能死在我剑下的人是一种荣幸。我不常拔剑,先
前提到的三十三人都不是我用剑杀死的。为了不留下任何痕迹,我不会使用太重
的兵器。我用的是什么,一把匕首还是一把暗器,等一下我把故事写完,你就知
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