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被掉包的样式雷
样式雷的其中七张在霍老太手里,我的那张主要是地宫的部分。上回策划进入古楼,我曾把样式雷给过小花。直到胖子带着路线图从缝隙里爬出来,他才把图纸还给我。之后救人和被救,那张图一直没发挥什么作用。回来我就把它锁进保险柜,闷油瓶要,我才取出来给他。他展开纸看了看,摇头说:“是假的。”
“啥?”我一听,傻了眼。接过来看了看,从纸张和墨迹判断,确实是四百年前的东西。“怎么会是假的?”
闷油瓶道:“真图会在每一层的生门位置上做记号,这个没有。”
“你肯定?”
他很肯定地点头,把图摊在桌上,用手沾了一点水,沿着纸张的四角画圈。水渍在纸上迅速蔓延,接着,边缘的墨迹也开始化开。古图一般在制成后会熏一层防潮防火的药水,眼前这幅,显然没经过这一工序。
狗日的一不小心,我的图居然被掉了包。
接触过图的人不多,我逐一排查,先把目光瞥到王盟身上。这小子见钱眼开,图在他手里留过一段时间。弄不好就是在那时候,被他转手卖给了别人。闷油瓶看出我的怀疑,摇头说不是王盟,“我刚才问过他,看得出他对这个一无所知。”
既然他这么说,那就还有一种可能。我虽然不愿意那么想,可事实上,也只有他会对样式雷感兴趣。
半个月前,小花刚刚回国。
家里经历的那些事着实令他忙了一阵,解家断了和霍家的所有生意,才勉强压住各路牛鬼蛇神。秀秀重新回到家族中,但可以想见,各种利益还将再起纠纷。以后的日子少不了磕磕碰碰,小花说有他在,就一定会保秀秀安稳地走下去。
我相信他的承诺,可是承诺的背后,必然连带着大量血淋淋的决绝。秀秀的两个哥哥被挤压到很远的地方,过不了几年,这个圈子里便不会有人记得他们。几乎每个礼拜都有人死,方式稀奇古怪,表达的却是同一个意思:霍家正在重建主心骨,挡道的各位,请自觉交出人命。
张家古楼成了霍家的心病,要想真正重竖权威,必然会有一个打着霍老太太旗号的行动。我猜测小花很快会动手,只是没想到,他的伏笔早就埋下了。脑海里突然翻出一句话来,小花说:“我们解家人,做事情从来不会不留后手。”
这一招后手,留的真叫漂亮。
我道:“看来要去一趟北京才行。”
闷油瓶淡淡道:“我跟你去。”
等到真出发那一天,胖子也跟来了。说实话,我并没有把握能把图要回来。三个人坐上火车,胖子突然开始打听火器的事。我才知道他根本没打算先礼后兵,整个就是上京去抢的。
北京本来是胖子的地头,要不是在新月饭店砸了招牌,他现在肯定混得很好。一阵子不出现,旧的人脉便不能再信任。聊到这只见他扼腕叹息,喃喃道:“恐怕现在道上,都排不上胖爷我这号人了。”
我对他说:“哪能啊,你的大名不是还在新月饭店的黑名单上刻着呢。放心,回去肯定有人招呼你。”
胖子却不以为然,说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新人不念旧怨。说不定年轻一辈对他,还有种畏惧中带着崇敬的心情。要有机会,他还要开帮授徒,把摸金校尉的工夫传下去。
看他一脸憧憬的样子,我也懒得和他抬杠。闷油瓶一上车就上床,面朝里躺着,一路上都没翻过身。眼看快到饭点,我叫了他一声,问吃不吃饭。他慢慢地转过来看了我一眼,摇头说不饿。一提到饭胖子可坐不住了,不管闷油瓶吃不吃,硬是拽着我去了餐车。
两个人点了四个菜,坐着等的工夫,胖子突然问我:“你觉没觉得小哥有点不对劲?”
我想了想,那胳膊那腿,那张雷打不动的面瘫脸。除了最近瘦点,好像没啥变化。胖子拍桌子道:“你他娘的眼睛长脑门顶上了,那么明显的不对劲你看不出来!”
我问他:“啥?”
“小哥,怕光。”
我一怵,手心有点发凉。“别他妈的胡说,怕光那是耗子。”
不对,怕光的不只是耗子,还有猫!我想起在三叔家地下,一接近光源就躲起来的死猫,以及那时候,闷油瓶到底为什么要摸那些猫?
“爱信不信,反正胖爷我告诉你了。以后要出什么事,你就自个后悔去吧。”
“你他妈的把话说明白,别吐一半留一半,小哥怎么就怕光了?”我也有点急了,掏出烟塞进嘴里。立马有个乘务员过来对我说:“先生我们这不让吸烟。”
我把烟掐成两段扔在桌上,听胖子说:“你先别着急,兴许是我看错了。小哥在屋里都不开窗帘,整天也不出门。有时候天黑了,连灯都不开。在稍微亮一点的地方他就眯眼,反正那样,瞧着不太对头。”
“会不会是上回的伤没好,给眼睛造下后遗症了?”我这么问,心想要真是这种解释,也还好点。怕就怕闷油瓶发生什么不明所以的变化,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解决不来的。胖子点头说有可能,等过了这回,带小哥上协和好好检查检查,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正说着,菜烧好了送上来。我也没心情吃,就看胖子狼吞虎咽,干掉了三大碗米饭。餐车上白饭任加,可等到他要第四碗时,乘务员都有点不太情愿了。
我等他吃完,要了个盒饭带回去。闷油瓶还那么躺着,人一靠近,就翻过身来,看来也是一直没睡。听胖子说完我就特别留意他的眼睛,那两颗处变不惊的眸子,除了有些疲惫,好像也没别的异常。喊他下来吃饭,过了一会儿,闷油瓶才慢慢地跳下床。
胖子在火车上买了副扑克,非要玩斗地主。我看闷油瓶也没什么抵触,就凑在一起玩了两圈。不玩筹码,输的人洗牌就行。这也是我第一次见闷油瓶打牌,那两根奇长的手指,夹着牌丢出来时,总让人感觉他要放暗器了。没想到的是这小子运气奇差,玩几把输几把。再看他洗牌的利索,又好像不是生手。胖子赢了个满堂彩,屁股都要撅到天上去了。我转过脸问闷油瓶:“小哥你以前打过牌吗?”
闷油瓶道:“不记得了。”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