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径五角场，身陷于拔地而起疏密错落的钢筋楼群之中，空气里似乎都浮凸着流霓般的光线。那一瞬间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却截然不同：在坑洼不平沥青路面上艰难行驶的公交，一旦急刹车，轮胎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因着惯性，坚硬的木质座椅磕得人生疼，伸手可以触到滚烫的引擎盖，窗外暗沉的青灰色天空衬托着连绵的低矮居民区--那是十二年前的五角场，没有摩天大厦，没有快捷的中环，没有不夜城似的灯火。十几年的人生体悟，残余在记忆最初的片段竟然已经恍若隔世。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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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是看着上海长大的，看着她从灰蒙蒙的尘垢和黯淡的角落里蜕变出女大十八变似的惊艳；我以为我比多数同龄人对上海有着更厚重深沉的爱和了解，不会只对她日行千里般的变迁致以肤浅的艳羡和赞美。但当记忆里裹挟着粗糙沥青、滚烫汽油的画面同视线里流泻奔逸的光影形成戏剧性的的反差，我还是惊叹了，如同山中归来、恍然不觉沧海已桑田的烂柯人。I

只是图样，等到长大了，经历多了，蓦然回首，其实那些只是没有注意

上海。我深爱的故土。每一缕夹带着清冷雨丝的春风，每一树亭亭如盖的香樟，每一块人行道上色彩恬静妩媚的花砖，拼凑成童年时代无法复制的平静和安宁。记忆里的上海极富于亲和力，毗邻住宅区的生活设施十分周到齐全，俨然小镇，渗透在日常生活中的是热闹的喧嚷和欢声笑语，细节处亦有一枝早春玉兰这般的秀美风景。这样的上海，同宣传片里绮丽的外滩，似乎是两个世界，如同街角寻常的邻家少女，分明秀外慧中却锋芒不露。I

同学和友人中不少并非道地的上海人，提到老家时眼里常有骄傲的光彩，故土的风物似乎是独一无二的身份标签。而我，祖辈于斯，生于斯，长于斯，惟有上海。向来觉得她的魅力过于博大庞杂，作为她居民的骄傲也已泛滥，缺乏绝无仅有、与生命息息相关的迷人特质。如果说豫园和朱家角古镇沉淀着隶属江南水乡园林的隽逸优雅，那么淮海路和南京西路则有某种香榭丽舍式的雍容气韵。上海自开埠来就成为古今中西文化共存的繁荣之地，她用开阔的襟怀兼容一切，古典和现代分别达到了美的极致，但我始终在寻觅她捉摸不定的气质里那份共性，因为缺乏个性灵魂的包容不足以形成自身的文化特色。I

我曾试图用平易的亲和力来定性上海，抹煞她高调张扬的另一面，而今五角场的灯火使我发现，这种自以为是的去伪存真也是主观臆断。其实上海的文化特质正在于她的姿态，兼收并蓄、有容乃大的气度，永恒旺盛的生命力和创新意识。异于中国古典城市的恒止和静谧之美，上海在中西文化的双重熏染下并未被剥夺个性，正是因为她层出不穷的新生力量和活跃进取的态度，城市品质与时代精神步调一致甚为超前，这是上海甫一开埠便立于风气之先的原因。I

面对上海的潇洒、宽容与深厚，面对她的风华，惟有虔敬。故而，我哑然无语，沉浸在夜凉如水的明媚和熙攘里。

感性的人啊

你在5角场?，，，

在什么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