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看着那一行行浮现在通天之器上的文字，近似贪婪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慢慢闭合双眼。
夜凉如水，微风吹过，带着温润的水汽拂过他微凉的脸庞。
而身旁的少年看着他，惴惴不安的问，师父，你怎么了？
那眼神和语气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那个人，舍命救了他两次，一次是以偃甲人的身份，一次是以活傀儡的身份，但都不曾以“谢衣”的身份。
他以为……纵然自己一生都拼了命，循着那人的梦想，那人的足迹，却也不能亲眼看到真正的“谢衣”，哪怕一次。
然而他终究是错了。
“沈夜，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你。
为什么那时候……偃甲谢伯伯会牺牲自己、保护我们？
……难道说，他已经有了和人一样的思维和感情？“
“这个问题的答案，世间只有本座一人知晓。
但是，本座不打算回答。你就怀着不甘，永远疑惑下去吧～”
这一个答案，在沈夜死后，将他困扰了那么多年。
他拼了命得找寻，何其不甘，又何其不堪。
而上天终于怜悯，将答案送至他的眼前。
那偃甲人中一魂一魄，初七中的二魂六魄，他把自己打碎，拼成不同的人。然而生死一刻，那人竟未曾有丝毫改变。
初遇之时他尚是垂鬓少年，是那人告诉他，终有一日，你会张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遇到你要回护的人，到那时候，若你你手无缚鸡之力，可怎么办才好？
陷入混沌时，是那人提一盏明灯，缓步而来，为师不放心，折回来看看你；
再然后……相遇时他成为了眼下有血色泪痣的冷酷杀手，他问，把我当做谢衣，有意义么…… 然而神女墓坍塌那一刻，他再一次毫无犹豫地，推开了他。
他说过，生命至为灿烂至为珍贵，而又永不重来，故而死生之间极可畏。
然而每一个“他”，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为了回护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徒弟——生死一刻，他未曾有半分犹豫，便放弃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师父……师父……
不是偃甲，不是初七。
每一个都是他。
——都是他。
一梦十年。
他捂住眼睛，指缝中有微凉的液体掉落，划过通天之器的光芒，将那一行行幻术浮现出的字割得支离破碎。

那一晚他取出一件未完成的偃甲，细细抚摸之后，点火焚烧，十二看到想要阻拦，却终究，垂首退去。
那是他想要穷尽一生去完成的偃甲，名唤追梦。
——是静水湖他梦到那人之后，就有的想法。
众生皆苦，这一生有太多求不得，他想要做出一件偃甲，可以让人们在梦中重温生命中最美的那一刻——无论是电光火石般的幸福，还是今生再难以得见的面容。
这是他的执念，也是心魔——那念头如同罂粟一般的花，缠绕在他的心上，日日夜夜。
然而不知为何，他却始终无法完成。
冲天大火，一点一点焚尽那未成形的偃甲，火光映照出他面部表情的面庞，闻人担心的出来寻他，然而看到眼前的情形，终究也只是沉默不语，只是走上前，握住他的手。
“我想……也许一开始，我就给这个偃甲起了一个很差的名字，所以才会一直没有进展，没法完成。”
身旁的女子微微叹息着，握紧的手传递着温暖安定的力量，“无异，你无需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
——”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就像你之前答应他的那样。”
他反握住她的手，微微闭上了眼，感觉缠绕在心上那么多年的那些执念，亦如同这火中的偃甲一样，一分一分，化为灰烬。
——不过若有一日，他找到了自己想要回护之人……
“而出行西域这段短暂的空白之后，我虽然仍旧不时想起此事，但心中却总有一个声音，让我放下过去，潜心偃术。若没有遇到你们，或许我最后会将那件事彻底搁置……乐公子，多谢。”
——大概……他也就能拥有自己的思想与情感吧。
“退下。岂有弟子反过来庇护师父之理”
那一晚，他居然梦到了他。
而那人长身如玉，在大漠月影中，昂头迎着流月城的一众人。
他说，不悔。
欲穷一生追梦，而终究——
——追不可及。
终
不算后记的后记：
至今循环高山流水仍然被虐得死去活来……然后不怕死的看了各种同人之后又被虐了半死。
这个文的梗其实是“青玉司南佩，一魂一魄永相随”，我觉得小叶子可能一生都没办法真正的释怀谢衣……他对他来说，是师父，是引导者，更是……梦。
无论是沈谢师徒还是谢乐师徒，不得不说古剑里的师徒梗真是一如既往的萌啊【擦口水
下一个要写的大约是夷则吧……落难皇子啥的真是萌点太多了啊【泥垢

沙发……

大蝶纸来写东西啦，板凳稳坐
【沙发是不可以抢的！大蝶纸会……

M

有剧透神马的所以我就不看了，明年再说【。

等我考完试一定要玩玩古剑口亨!
　　　　　　　　　　　　　　　　　　　　　　　　　　　纯粹的光亮也是孤独的居所。
　　　　　　　　　　　　　　　　　　　　　悬浮在透明的时空中，落不回边界和起始。

注：音乐为古剑二P54醉花荫，夷则表白时的音乐
本文为夏夷则阿阮后续，时间差不多是主线时间后的三年到十三年……
初雪
>>夏夷则中心
<<楔子
“夷则，小叶子总是说他要变强，是不是变强的话……就真的可以做到很多事了？”
“那么，阿阮想要做什么？”
“我啊，没什么特别的愿望，只是想我如果很强的话，就可以在下一次化为人形的时候……记得夷则了。”
那样的话语，让男子逃避似地猛地闭合双眼，然而怕吓到眼前的女子，他努力平复着表情，伸手揽过身旁的绿衣女子，语气温柔，“那不如……阿阮现在就努力变强，不要消失好么？”
良久良久，有温暖的手轻轻环上他的腰，怀中女子温顺地闭合双目，轻声道。
——“好。”
其实我不是不知道自己沉睡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了。可是每次醒来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夷则守在我身边……担忧却又努力不让我发现的样子。
所以只好装作不知道，好像你也就一样不会知道那样。
——对不起啊。
怀中的女子将头埋入他的怀抱中，那张美丽的、孩子似的脸就陷入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明明不应该答应没有结果的事。
泪痕纵横的脸上，慢慢现出脱力般的绝望。
如果分别的时间就要到了……夷则你会原谅我吗……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那是他登上皇位的第一年。
无异和闻人差人从西域送来了特制的烟火，登基典礼那一晚，长安满城烟火，华光竞放，美不胜收。
璀璨烟火中，天际中骤然浮现出四人并肩而行的身影，虽然只是简单光影勾勒出的身形剪影，却栩栩如生，仿若真人在眼前，看得出制作烟火之人的殷殷用心。
众人一时为之吸引，唯有他身边的内侍惊异地看到——他们那素来沉稳严肃的帝王，在对着天际的四人剪影楞仲许久后，眉宇间渐渐浮现出温柔的神色。
如今偃师乐无异之名，已渐渐开始流传，而他与闻人的喜酒，自己那时忙于帝都的波云诡谲，竟未曾赶得及亲身相贺。阿阮为此不知责备了他多久——一念及此，他感觉自己的心口狠狠一窒，竟是难以言喻的痛彻。
阿阮……阿阮……同行三年，辗转神州各地，探寻奇珍异宝，访遍奇人异士，他拼了命的寻找延命之法——可那绿衣女子，终究是日渐一日、无法阻挡地衰弱憔悴了下去，她的灵力外散越来越严重，并时常陷入昏睡中，并且……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已是阿阮昏迷未醒的第七天——纵然他如愿以偿登上皇座，君临天下与万民同庆，但，又有什么意义？
年轻的帝王沉默了许久，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母妃被囚自己亡命天涯的时刻，他甚至不知要怎么唤醒她，救回她，将她保全——直至，面上有微凉的触感传来，他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初冬的第一场大雪降临。
身后忽然传来侍女的惊呼，他猛然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碧色身影跌跌撞撞从宫殿中跑出来，然后，扑倒在他怀中。
那女子长发如瀑，身形纤细，昳丽无双，双眸璀璨灵动更胜此刻的盛世烟花。他下意识地抬手揽住她，唤出她的名，声音一出口，竟是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比登基这一刻更甚的狂喜。
“阿阮！”
“夷则我是不是睡了好久……醒来都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以为自己已经从露草再世为人了……”
他缓缓吐尽一口气，似是要吐尽这几日的担忧恐惧。然后才将她打横抱起，像寝殿的方向走去。【想歪的同学请自行面壁= =
“呀！夷则你干什么呀我好不容易才醒了，外面下雪了啊我要去看雪你答应我的你说你要带我去最高的地方看雪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要听话。”
“不行！”
昏迷许久的女孩一改之前的乖巧，态度变得出奇意料的强横起来，决绝的话语和态度下隐藏了某种快要失控的情绪，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一样。
越来越久的昏迷……突然的清醒……渐渐散尽的灵力……
过了许久，他轻轻抬手抚上她的面庞，在察觉到她烫手的高温后，他改以更加温柔的语气诱哄着，“那……阿阮先去换上厚一点的衣物，然后我带你去望月台，好吗？”

宫中最高的一处，名唤望月台，临风而立，望月摘星不过咫尺，几乎将整个帝都收入眼底。
他抱着她，不顾身边内侍劝阻，遣开所有人，慢慢拾级而上。
怀中的女子轻若无物，乖巧地靠在他的胸膛，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缩在狐裘中，下巴露出雪白的一牙儿，颈边的狐毛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偶尔沾上雪花，也立刻消融。
月色正好，雪花轻落，他低下头——看到她笑着伸出手去，顽皮地接着雪花，雪白的脸庞上仍留着高烧不退的红晕，于月光雪影的映衬中，平添了一抹娇艳。
终于，他一向自诩的沉稳，如同破冰的湖面一样，慢慢碎裂开来。
如果……再也见不到的话……
千节台阶，终于走到尽头。
她挣扎着从他的怀抱下来，然而走了几步便无力继续，仰面倒在他怀中。
鸦黑的长发在雪地上铺陈开来，映得她的面庞素白如雪，那女子在虚脱中勉力抬起手，抚上他的脸庞，指尖冰冷。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和小叶子还有闻人姐姐之前在一起的事情，然后，我就醒了。”
“阿阮……很想他们两个吗？以后……我带你去看他们好不好？”
“好啊……夷则你可不许耍赖~”女子仰头望着天空，笑得越发无力，“不过……也许耍赖的那一个……会是我呢……”
“不许胡说！”
被男子一时激烈的情绪所惊，女子沉默了一刻，转了话题，“夷则你把年号定为昭明，是为了纪念我们四个一起走过的那些事么……”
“嗯。”
“我想……能遇到你们……真的是很好的事……”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女子的声音越来越恍惚，眼神也随之迷惘。
“夷则……我觉得……好困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要被耗尽了……”
“阿阮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么？”
“那……我醒来的时候，还可以看到夷则么？”
男子闭合双眼，长久到她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鬓角，温柔地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有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
“嗯，可以的。”
她茫然地睁大了眼，语气越发轻微，手指久久地停驻在他的唇边，像是感受着他的气息，“真的……可以么？”
“嗯，我答应你。”
面上渐渐浮现起欢欣的神情，她贪婪地张大眼睛，注视着眼前许诺的男子，笑得灿烂，“那……就这样说定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消散，光芒骤起，将女子的身体笼入。他慢慢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紧紧握住的手，开始慢慢消融，终至虚空。
“夷则……可以等我吗？”
依稀中有一个声音，细小到几乎听不到，随着微风拂过他的耳畔，绕身三周后，最终落入他的怀中，如同一个告别的拥抱。
雪落无声。
年轻的君王还凝着一个虚抱的姿势，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冷冷月光中万里河山都臣服于他脚下，再无人比他更高，亦无人……比他更寂寞。
十年未落的眼泪，于纷飞的雪中，穿过女子慢慢虚无的身体，尘埃不起。
隔了十年的迢迢，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眼泪。纵然如今已是再世为人，不复鲛人的泣泪成珠，可他总以为自己早已不是人类——无悲无喜，无妄无嗔，封印苦痛，母妃被杀，兄弟陷害，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没有哭，也不会哭。这世道如此艰辛，想要什么，就唯有自己争取，然而……他终究没能守住她。
阿阮……阿阮……这一世半生畸零，母妃身死，父君无情，手足相残，仇敌环伺，他踏着鲜血与仇恨一步一步登上王座，将锦绣江山握在手中，而如今身边或曲意奉承或低头臣服，他在权力巅峰只觉高处不胜寒，帝王之道千古孤独——而又要到哪里，去寻那一张纯白无垢的笑靥呢？
终于有这一日，这河山万里都为他所有，大仇得报，所有人叩拜他尊敬他恐惧他，然而那又怎样——
——这偌大天地，终于还是只剩下他一人。
-TBC-
好了喜欢BE的同志就可以在这里停了【喂
喜欢HE的同志后面可以继续看……不过我还没有全改完不过很快的三天内就会发因为我华月的脑洞已经开了我也得赶着去写了=v=
然后改了半天终于没有之前那种分裂的感觉了，这里要说的两个“反常识性”问题：一是夏夷则的登基大典其实是不应该有烟火的……因为老皇帝死了没几天他还在戴孝中虽然夷则不在乎这个，但是名义上还是要做一做的，不过我安慰自己古剑二是架空就略过了【这样真的大丈夫
二是对于下雪的晚上有月亮这个问题，据说这个概率跟下大雨的时候有太阳是一样的，并不是没有可能的所以我就毫不客气的用了。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新皇即位后不久，便秘密传书于太华山、星罗岩、百草谷、龙兵屿，而一旬之后，更不知为何亲身密访百草谷，在与谷中墨者商榷许久之后，复又停留了整整三日，才返回宫中。
内侍臣子们都发现，回宫之后，这位帝王比从前更少言寡语，不苟言笑，而他身边那位深得恩宠的碧衣女子，却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于登基典礼后，踪迹全无。而新皇身边的侍从发现前几日那株被帝王爱若珍宝奉于枕前珍藏的小小花草，已然不见。
那之后，又过去了十年。
十年间他不负众望，颇得民心，堪得守成之任。这位勤勉的帝王夙兴夜寐，常常批阅奏折至天明，却始终不曾册立一位皇后，甚至一位妃子——无论民间如何地议论，朝野如何地反对。
后世有史记载——
“昭明十年，帝三十而后位空，众臣死谏，帝大怒，拂袖而去。
翌日诏曰，择宗子[1]立。而后位永空。
群臣惊，乞帝以皇室正统为重，册立妃嫔，诞育子嗣。
帝终不允，曰，若无阿阮，纵山河万里，无人与共。”

转眼又是一年初雪。
望月台上，他于纷飞白雪中临风而立，将帝都雪景尽收眼中——一切未变，仿佛时光仍停驻在十年前，唯尘世浮沉，人事更迭几何。
已过而立之年的帝王长身而立，眉目依旧俊朗，甚至更添几分天下之主的威严，唯目光中的那几分寂寥，沉寂如冰雪，绝望如暗夜，竟是无人能解。
“他们说，百草谷是最适合你栖身的地方。那里留有神农留下的各种花草，灵气充沛，更接近你灵力的本源，更有重铸的昭明在侧，那剑心中蕴含的灵力，或许……能让你更快的苏醒。”
“他们说，我是九五之尊，是真命天子，自然不能时常去百草谷照料你看望你，而长安城熙熙攘攘，浊气混重，自然不适合你，算来……这十几年我去百草谷日子，竟是屈指可数。”
“他们说，谁也不知你会何时醒来，也许是明日，也许是百年。在我有生之年——竟不知还能不能见你一面。”
寒风呼啸而来，转瞬湮没那些喃喃，他伸手接过一片雪花，试图留存，可最终，只能握得越紧，消融的越快——就如她一般，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此刻望月台下，有两个侍从装扮的人窃窃私语，均是一脸苦相，进退为难。
“这可是百草谷刚刚差人送来的书信，十分紧急，要是不送过去恐怕……”
“诶诶……再紧急也使不得，谁不知道陛下此刻在望月台，你有几个胆子敢去惊扰？”
“但、但陛下也说过，百草谷的书信为先，无论何时，必尽快送到他手中……”
“这……”
恍然间有碧色身影自二人的身后掠过，来人身形灵动如蝶，转瞬便掠上望月台。
长路风雪漫漫。
“阿阮，我幼时读过一首诗——诗人说，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那时只是觉得悲怆，而如今看来，似乎我的一生，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阿阮，百草谷一月一封书信，报你近况，以安我心。如今我竟胆怯到甚至不敢拿起那些信件，我怕看到他们说，你仍未醒。”
“阿阮……阿阮……”
那一刻素来高高在上的帝王悲痛地像个孩子，只是喃喃唤着心爱女子的名。巍巍皇宫，偌大长安，竟苦寒寂寥如斯——就如她当年说过的那样。
那还是十年前大局已定的时候，他与臣子商议完登基典礼事宜后回宫看她，又取了宫人新制的点心给她。那女子接过点心，笑的一脸灿烂，然而想到了什么，复又抬起手戳了戳他的脸。
“夷则最近笑的都没有以前多了！”
帮她擦去碎屑的手顿了一顿，他笑着问，“是吗？”
“对啊，夷则你真的喜欢这里么……这里这么大，走好久都走不到头，人虽然多，但感觉都很疏远，这样的地方……夷则你不会觉得冷么？”
“阿阮……不喜欢这里？”
“喜不喜欢什么的，夷则在这里呀。夷则在的地方，就会很安心……谢衣哥哥说，很安心……那就是家的感觉了。”

十七年隐忍，十年辛苦筹划，然而……若是无她，他竟不知自己这费尽心思争来的这天下，有什么意义。
再没人担忧他笑容渐少，再没人对他欢笑不怀半分隐藏，再没人拉着他的手，对他说，这里是家。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将沉迷于往昔的他惊醒。无法控制的怒气涌上心头，“朕不是说过不要来……”
来不及说完，他忽然浑身一颤，就那样立在原地，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语。那一刻，不是错觉，有寒风从身后吹过，带来那一缕他曾经无比熟悉的草木清香。
双脚如同被钉在原地，多么可笑，这一刻他竟不敢回头，不能回头。
而身后脚步未停，越走越近。终于，来人迟疑不定地开口，唤出他的名字。
“夷……则？”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他从生死走过一遭，帝王之名需天下忌讳，十年时光他居然鲜少听到自己的名字。如今听来，才终于可以确认，夏夷则仍是夏夷则，十年未变。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似乎吐尽了心中的压抑与无数堆积的情绪。然后他回过头来，视线在漫天风雪中摇摆良久后，终于，看向她。
而身后的女子，依旧如十年前一般，翠色衣裳，无双容颜，双眸澄澈如水，不染纤尘。
“对不起，留下夷则一个人在这个又黑又冷的地方。”
“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但好像还是用了很久的时间。”
“我也很努力很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忘记，也幸亏……小叶子送来了你师父的三生石……”
她哭得声音颤抖，而脚步未断，越来越快，最后近乎是向他飞奔过去，似乎只要这样，就能够跨越那分离的十年时光。
风雪漫天，他笑着慢慢张开手，将她牢牢拥入怀中，似要融入骨血中，再不离弃。
“我说过，不会把夷则一个人丢下的。”
——“我还记得回家的路。”
---终---
注：宗子指大宗的嫡长子，又指族长和皇族子弟。夷则无子嗣，所以打算从皇室中选择合适的人立为太子。
不算后记的后记：
这个卡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文终于写完了【抹泪
则阮其实是我古剑二里最喜欢的CP……特别是表白之后就萌到不行，想着一定要写点什么，然而真正动笔的时候才知道困难OTZ
因为阿阮的性格所限，特别是她和夷则的对话……无论怎么写都很难融进我本来的文风里，为此改了好久终于不那么别扭了T T
这个文最戳我的就是那一段文言和最后一句话，那文言整整改了一个小时，文言废真是伤不起T T
我一直觉得夷则回去争夺皇位是肯定没有错的，他的哥哥或暴虐或狠毒，无论为天下还是为了自身他都有责任这样做。至于有人说夷则为了皇位可能要辜负阿阮……我并不是很赞成，他一开始就说了他不会和他老爸一样，他说一定要维护想要维护的人，我相信一定有办法可以双全，虽然，可能是很大的代价。
说起来我还想写 夷则黑化立妃，然后阿阮变皇后，然后夷则隐忍不发实际回护阿阮但是阿阮误会，然后等侧妃生了儿子，然后两个人就同归于尽哦不归隐田园【喂这个梗感觉哪里不对好吗
最后要说的就是，关于阿阮提前苏醒……我觉得她的同源之力不是剑心么苏苏背着剑都能抑制煞气……而且她的记忆还有清和的法宝这个梗。
至于醒了的阿阮，其实并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始终记得回家的路，但是并没有全部记住，于是她自己选择接受了三生石，查看了自己的过去，然后选择回到夷则身边来。
啰嗦了这么多……咳咳，这个系列的下一个要写的是华月！除了则阮最喜欢华月了有木有！

回忆终止，转眼又过百招，纵她灵力强横，但终究架不住四人围攻，女子攻击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形势逆转。
身体虽然疲惫，神志却极为清醒。侧身躲过攻击时她撇到身后的矩木枝干，眼中渐渐浮现溺水般的无望。
阿夜，若你知晓我早知今日一战必败……却还是挡于你身前……那么，你大概还是会斥责我，说我固执愚昧，不懂你的苦心吧。
然而……
局势逆转，结局已定，女子却不退反进，全然放弃防守，攻势更为凌厉，几乎是玉石俱焚的姿态。
弹奏箜篌的手上渐渐有鲜血溢出，染上琴弦。女子声线凄厉，一往无回。
“若有一日，我无法阻止他，那么，我至少可以选择——死在他之前！”
那样的决意，她一直以为他懂，然而就在他要求自己前往龙兵屿活下去的时候——她发现原来他……什么都不明白。在他眼中，她始终是需要他保护的人，就和任何一个族人，没有区别。
怒气冲天而起，无法控制。
“你总是说，你和他不同。但你们究竟有什么不同？他创造我，命令我为了侍奉你而活；而你，你要我为了你心安而活。”
然而，那是气话，她说了谎。
再无人比她更知他身上所背负的东西，再无人比她更知他所做一切是多么离经叛道荒谬大胆，再无人比她更知他这一生多苦痛多坚忍多绝望……然而他竟生生忍下了。
他只是不知，她是认同他的。
这一生，竟与他以争执嘲讽做结尾。
气力渐渐不支，苦笑中她终于抬起手，慢慢催动身体中的魔气，身体被一点点吞噬的苦痛如同刀割。
而她只是微笑。
“廉贞星，古书称之为‘杀星’与‘囚星’。以心高气傲，是非分明，一意孤行者居多。”
先代大祭司给予自己这封号时如是所说，彼时她不过一笑，不以为意。
而今看来，倒真是个……适合她的称号啊。
身体生出异变，变得丑陋不堪，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强横的力量。她微微昂首，上前一步，将四人逼退。
“这是……依靠砺罂才获得的力量……我本不想用的，但是……”
“我，流月城廉贞祭司华月，绝对不会让你们再向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