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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宇宙至此剧终(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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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有问题的”]
好像是口空煮了很久的锅子,蒸发了所有溅落在上的妄言。
七月中旬的天气一如既往,以炎热、潮湿和烦躁为养料。倒映在商场玻璃大门上的喷水池,阳光下贴了金箔般刺眼,衬得守在近处的人群是片黑压压的蝉蜕。辛追举着手,拈起父亲背上一小块汗衫布揉搓几下。
辛追父亲掉过头来:“你热吗?水喝吗?”
“唔啊,热死了。”太阳升高后,能够遮蔽的地方相应减少,站立的地方接近直射,辛追还想往前挤一挤,但空间如同极度压缩的鲥鱼罐头,只能作罢。
“再忍耐一下吧,”辛追父亲抓起提包挡在十六岁女儿的额头上,“马上——还有二十分钟就开门了。”
辛追点着头,又忍不住回望背后里三层外三层的规模,她内心的紧张打成错综复杂的死结,使得小腿肚子也开始哆嗦。而贴在一旁的商场海报继续用鲜艳的色彩和煽动的词汇渲染这个已经过分灼热的白天——“凡”“前五位”“免费获赠”,其中占据最大版面的,仍然是“机不可失”四个字。像个传统却威力巨大的魔咒。
“还是有希望的,尽量冲在前面。”辛追父亲进行最后的战前动员。
“嗯。”女生指指玻璃门内靠右侧的电梯,“我们走那里,那里更近。”
“千万要注意安全啊,千万别摔跤了,那可划不来。”
“我知道的。爸爸你也是。”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3-12-10 01:31回复
    时间到了九点半,仿佛是台被突然打开的电视,鼎沸人声瞬间倾巢溢出。辛追的手腕被父亲用力抓住,他拖拽着女儿:“辛追!门开了!跑!快跑!”声音里倾注着强烈的希望,他们挤进玻璃大门,在尚未开启的自动扶梯上三步并作两步地狂奔,大幅摆动着胳膊似乎要以此来阻挡身后的人群。眼见体力不济,气喘吁吁的辛追父亲朝女儿一挥手“你跑就是”,俨然是副“别管我,你去夺取革命胜利”的烈士姿态。
    辛追不敢笑,她只知道心脏跳到了喉咙口,有个单音节尖厉地来回拉锯,“滴滴滴,滴滴滴”。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3-12-10 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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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闹钟显示六点整。窗外天光依稀,落着徐徐的雾。辛追在姑妈之前起了床,她简单洗漱完毕,拿炉子蒸了馒头又一边打水拖地。最近楼上装修,与噪音同样困扰的还有灰尘,姑妈家的地板变成了一方能保留她每个脚印的印泥。
      连续几天,她下班回家端起饭碗的当口,楼上或许是拿了家伙正在夯碎原先的地砖,整个天花板同步着震耳欲聋的动静,肉眼可见的尘屑驾着灯光,把她傲慢地漠视着。
      姑妈隔三差五去理论,辛追则向公司申请改上夜班。说出来是一回事,实际上不过开着电脑打游戏,看看常去的论坛有什么新鲜话题。公司是个从事外语培训的民间机构,夜晚比起白天反而热闹。六个小教室里总是坐得满满当当。等到中途休息,虽然挂着“学生”身份可年龄跨越在三四十岁的人群鱼贯而出,和她一个前台聊天的很少,三言两语多是投诉类的“一次性纸杯用完了”“空调暖气不工作”。
      等熬到所有人员下课离开后已过九点,辛追检查完门窗和电源,换两部巴士回家,车站旁一架固定的烧烤摊,老板和老板娘翻动着煤块,辛追挑了一串豆皮,两串蘑菇,最后被肚子里的饥饿央求着,又拣了一串馒头片儿。掏钱时手指都冻僵了,几个硬币掉得满地乱跑。
      声音落在冬天的夜晚确实有些凄凉,但她不久前刚刚结束一段恋情,因而下意识里几乎欢迎任何悲惨的境遇前来衬托自己,包括楼上规模浩大的装修也成了雪中送炭式的恩赐。这副不问逻辑的别扭心态使辛追觉得自己依然幼稚得像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
      只是这个联想令她心情更加糟糕。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3-12-10 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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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恍惚已经不记得学校是什么,学校生活又是什么了。但仔细想想这句话又并不正确。她仍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的座位,第三扇窗的插销坏了打不开,地板上粘有难除的口香糖残渍,黑板旁边的电视柜由文娱委员掌管着钥匙,每周二下午的校会时他趾高气扬地打开柜门,掌握生杀大权的表情叫人讨厌……
        其实她什么也没有忘,甚至它们被保管得太仔细,一把小刷子精心地打扫着血管般的脉络,那些空气中的停滞也只是等待复苏时的凝神屏息,似乎它们随时都可以瓦解掉时间的效力,等一个信号响起,就将变成重新上路的车,用失控的速度带着她扑进呼吸困难的风暴里。
        更何况时不时,生产回来的女同事,还是会拿着发现重大新闻似的语调朝她嚷嚷:“最近都没见到你男朋友了啊?”
        辛追僵着笑,调动全身的意志也无法软化它:“啊,这个……他不会来了。”
        “哎?真的分手了?怎么会?你们谈了那么久哎。高中同学不是吗?”同事们总是拥有大体上毫无建树,但随时可以击中要害的绝对存在感。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4-01-26 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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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追知道多说无益,只能自寻出路,匆匆喊住刚巧路过的一位学员:“你是口译班的吧?这次有份新的考试提纲你领过了没?”她低头翻找抽屉,余光里瞥见同事已经离开才松口气。
          辛追恢复了往日的表情,淡淡地拧着眉毛,她的眉宇间从小保持一股柔弱而灰白的气息,像只冷却后的热水袋,提供一些无济于事的微温。
          “给。最后一页因为复印机出了问题,有几行不太清楚,老师应该会在课上复述一遍的。”她将几页A4纸递过去。
          对方扫一眼标头:“好的。”又提出,“是这样,我正要出去给班里买饮料,要不回来时再取?”
          辛追“嗯”一声。因而没过多久,走廊里有人提着两个大袋子一路到她面前,他朝辛追点点头,稍微举起右胳膊,辛追便将纸页夹在他腋下。只是不一会儿,对方又折返回来:“买多了,这杯给你吧。”
          “啊……”辛追原本想谢绝,又意识到这样做显得冷冰冰,“那我不客气了……”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口味,你爱喝甜的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4-01-26 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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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便是有些溢出寻常话题外的内容了,辛追下意识抬头,对方是个乍看很难判断具体年龄的男子,穿件冬天的深色风衣,年轻白领的斯文模样,一面之下还算顺眼,除了镜片后一双细长的眼睛,像走廊尽头一扇虚掩的门。
            “谢谢。”她不作正面回答。
            可对方脸上的笑容却不为所动,继续保持:“在你上一任的那个前台,过去总被她嫌弃买错了品种。”
            一句话倒令辛追有所尴尬,她急急忙忙摆手:“不不,没,我不挑的……”又为了表现什么般,凑着吸管猛吸了几口。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4-01-26 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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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辛追回到家,姑妈还没睡,不知在哪儿忙活着,而屋里明显在小处发生了变化,厨房角落摆着新鲜的橙子,有个塑料盆里盛着水,养了一把活虾,地上放着两只还没拆下标签的新拖鞋,粉蓝色的女款。
              “表妹明天回来吗?”辛追摘下围巾,提着嗓子问。
              “哦,辛追啊……”姑妈迎到玄关,“是呀,她学校考试早,上个礼拜就放假了。又说要先和同学出去玩几天,订的票明天就到。”
              “是吗?明天几点?我去接吧。”辛追一边走向自己的房间。
              “倒是不用接。”姑妈的脚步声迅速追上来,赶在辛追打开电灯时凑到她身边,“正好跟你商量个事,婷婷大概下午就到……”
              “我像之前那样睡客厅好了,”辛追几乎是急切地抢过话头,“不要紧的,没事,我睡客厅吧。表妹本来就难得回家,不能让我继续占着她的地盘。”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4-01-26 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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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妈的神色中破出一缕难耐的喜悦:“行,那从明天开始,你就辛苦这半个月。”
                “嗯,好,没事的,我知道,没什么。”辛追不断地点头,用几个意义雷同的词语证明自己没有心结,同时笑得非常用力,像个焦虑的商人不惜亏本倾销自己的商品。
                然而姑妈的准备工作持续到了深夜,辛追坚持不住,还是抱着被子去客厅躺了下来。炉子上煨着给表妹准备的粥,香味在辛追的嗅觉里追逐打闹,她连翻了几个身。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4-01-26 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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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母亲就是坐在这个沙发上,她在眨眼间便骨碌地跪了下来,膝盖用一个可谓“干脆”的声音,完全抹去了原本包含在这个行为中的忍辱负重。母亲没有痛哭流涕,她反将表情掏出一种神秘的空洞,明明她跪着也说着卑微的话,对辛追的姑妈颠倒着重复的词语,到最后一口一个“救命恩人”。
                  “你要签协议也行,保证书也行,要我们每个月付房租也行,总之阿妹你一万个放心,我们不会有其他举动的,我知道最近电视上都放,抢房子的事情,亲戚住下赖着不走的事情,好像很多很多,但我们绝对没有这份心的。只是辛追现在跟我们离开就太作孽了。她一个小姑娘,离开城市能做什么呢。我和你哥是没有办法,我们那点钱,在这个地方已经没办法生活下去了,你哥还有病要养,就走吧,我们真的可以走,但辛追不行啊,现在农村里的都拼命往城里跑,我们怎么能让辛追还比不上他们。”她跪下来后裤管就往上缩了,露出一双黄色的脚踝,白白一层皮屑鱼鳞状地盖着,“你哥哥和嫂子,实在没能耐,我们是倒霉到头的人,我们是没有希望的。我们两个有再大的麻烦,也不会再来连累阿妹你,但辛追的事情,没有办法,不能让她跟着我们去乡下,真的不能……求你帮帮忙。阿妹你帮帮忙。”
                  辛追坐在沙发一角,她入了魔般盯着那两块非常“母亲”的区域,并不太清楚自己在记忆中存下了一些怎样恶劣的片段。可终究她一双眼睛像被荆棘扯下的鸟羽,带着最里层绒绒的温热,姑妈就是看见这一幕时心软的吧。
                  “诶……如果只是嫂子你说的住两年——虽然谈不上短咯,但也不是绝对不可以。”姑妈一边拽着辛追母亲的胳膊,使她重新回到沙发上,“尤其是暑假后,婷婷一去外地读大学,她的房间就可以让给辛追住。”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4-01-26 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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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追重新睁开眼睛。
                    姑妈还在忙碌着什么,灯光是一片片荷花瓣,把她的睡眠衬成寒意的水塘。
                    女生摸索着,从脱挂在脚边的外套里找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日期和电量不足的警告。
                    她用两手捧着机身,把满心的卑微和无助都附注在这个动作里,辛追听见头发在枕头上不安地骚动,跟随自己逐行逐行找向前男友的名字。而按键还没有锁定目标,彻底耗尽的电池,像在她脸上关闭了一个发光的窗口。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4-01-26 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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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小时候傻呀”]
                      “那你这两天就睡沙发吗?”
                      “嗯,没事的,姑妈用的不知什么牌子的电暖气,半夜都把我给热醒了,吃不消呢。”
                      “可你也不能就把暖气给关了啊,晚上还是冷的。”辛追母亲在电话那头担忧地提高了音调。
                      “知道知道。”
                      “婷婷回来要待一阵吧?那我最近就不过去看你了。”
                      “嗯,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就行,是不用特地过来。”
                      “主要还积着许多东西想捎给你啊。要不下次毛头什么时候跑车,我让他去看你吧。”
                      “都可以。”
                      辛追母亲偶尔地来探望。上一回,她将几个塞得变形的布包往桌子上一放,虽然姑妈拦着直说“用不着,用不着”,但很块堆起一座土特产构成的小山包,甚至包括一大袋她自己炒的香瓜子,“阿妹你尝尝,味道不比外面卖的差”。等到入夜后,辛追和母亲关起门来回到房里,母亲才又拿出两个袋子:“这些是给你带的”,她两手喜悦地发抖,“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隔壁黄妈她女婿送的保暖内衣,但尺寸拿错了,你知道黄妈那个腰围,所以就给了我,我看正好适合你穿,还是一整套呢。虽然颜色是灰色,要是肉色或粉色会好点哦。不过穿在里面的,没所谓吧。前些天我去商店看了看价钱,没找到一模一样的,但是差不多都要八百多块一套哎!”她抓着上衣的肩线在辛追背上来回地比,“难怪说是高科技,有红外线还是磁铁还是别的什么,总之特别保暖。你想黄妈她女婿是在外国人公司里上的班,发的东西肯定都很好吧。你今天洗完澡就换,听见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4-01-26 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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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住几天吗?”辛追一边收拾着床铺,可惜找不到多余的枕头,她垂下手正在烦恼。
                        “哪能呢?你爸爸离了我又不行。今天也是毛头送货,我听说车子正好经过这里,就让他带我来了。”辛追妈把自己脱下的毛衣叠整齐后,往床头一放,表示就用这个代替,“所以明天就走。主要想着给你送点东西过来。”
                        “这些你自己用也行啊。”
                        “我可用不用,像这种保暖内衣,你每天上班下班,明年开始读夜大的话,路上得多辛苦,所以一定要记得穿——”辛追母亲稍稍放轻声音,拿出一个玻璃罐头,“还有这是给你准备的芝麻粉,之前的吃完了吗?要坚持啊,女孩子吃了对身体好。另外,上礼拜毛头去浙江,送了我们两只糟鸡,我也一起带来了,刚才给了你姑妈,不过你绝对别客气啊,饿了就去吃,记得?”
                        “妈我知道的。”辛追眼看母亲情绪转低,绷起神经接话,“你老担心我饿到一样,你看我明明还比之前胖了点不是吗。”
                        “那倒好啦。”
                        入夜后两人便一起睡,辛追掀开被子坐进去时,里侧的母亲很是吓一跳,“脚冰得像死人一样。”她迅速找过热水袋放到辛追脚底,又叹着“你打小身体里就没有火气,你爸总怪我,说是我怀孕的时候和他吵架把连你那份在内的火都给撒完了。”辛追一边笑,伸手塞了塞漏隙的被子,转而去关灯。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4-01-26 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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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姑妈家还习惯吗?”辛追母亲每次来,都会惦记地追问同一个话题。哪怕明知道女儿的回答不会更改,却仍旧需要在这段反复中巩固她岌岌可危的安定。
                          “嗯,还行,蛮好的。”那个夜晚,辛追把脑袋凑近母亲,像种子希望钻出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心扎根的暖热的洞。
                          “你姑妈——我们是真要谢谢她的,我们欠她的实在太多了,诶……你爸爸连节假日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姑妈联系,说什么都说不到点子上。”
                          “爸爸现在怎么样?之前提到的,别人介绍的医生去看了吗?”
                          “还没去。多少觉得不可靠。你知道,你爸再折腾一下就真怕受不了了。”
                          “嗯。”
                          “他眼下么,不发作还行,发作起来就痛得厉害。不过你别担心,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辛追听得出哪些是安慰的虚词,望着房顶不说话。
                          “总之我照看得过来,有时候毛头也来帮手,上回你爸就是他背去医院的。”
                          “要不我还是跟你们住吧。”
                          “这算什么话,”辛追母亲立刻否决掉,“你现在才二十出头,跟我们去乡下打算干什么?会有好日子过么?会有前途么?你眼光那么短浅?”
                          “可是,妈,这哪是眼光短浅不短浅的问题呢?……我想为家里出点力,留在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
                          “你回来就算得上帮忙了?给你爸喂水喂饭就算得上帮忙了?家里现在最缺的是少个人端茶递碗吗?最缺的是这个吗?怎么还那么天真呢?我和你爸是没办法,我们是在这里生活不下去才走的,你怎么最基本的这点也不懂呢?”
                          “……可是,妈……我想和你们一起住,难道不行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4-01-26 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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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不行。”身边传来断然的回答令辛追措手不及,“以前就说好的,好容易你姑妈能接纳你住下来,你就给我待在这儿,安心工作,然后抓紧进修,把本科文凭拿到手。两年而已,时间很紧了。现在你就打退堂鼓了吗?家里的事根本不用你操心。我还能照看得了你爸,你别多想了,好好走你的路。我们对你的期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不缺你到他床头做个百无一用的孝女,我和他,我们只要你将来有出息,这样我们家才能有希望。”
                            辛追觉得胸腔积满酸楚,它们像挤破的调味包,连呼吸也被染得斑斑驳驳。她撑着眼睛,漆黑的视界却在这时放弃了落井下石,转变成一种温柔的语言催化她的泪腺。
                            “妈妈知道你这阵不好过,妈妈也不会再说什么……”辛追听到母亲的声音再度响起,如同一个简陋的饺子,煮久了还是露出点馅料,“但你也不能因此就想一走了之,这样不好……”
                            辛追把脸埋在被子下:“我没有想……”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4-01-26 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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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所指的还是女儿那次并不顺利的分手,她虽然远离在外,手里的风筝线还是感到了一次猝不及防的坠落,她敏感地给女儿打电话,可辛追那些天仿佛被沙网过滤,脑海里找不出大颗点的词汇。她不愿意对母亲痛哭,一个句子隐去大部分内容后只留下两三个字:
                              “妈,别问了,你别问了……”辛追用肩膀或手肘轮流按住话筒,用力地仿佛握着一个打到极限的方向盘,可眼泪却已经昭告着决堤的信息,在她的衣襟前聚出一片开了洞似的印迹,而她就如同从这些瘀斑开始溃烂的一颗苹果,躲在角落里要将自己长出霉变的菌来。到了第二天,楼上更是加入电钻的伴奏,一副欲争高下的惊天动地,只有它突然停歇的时候,辛追才被刹那安静的周遭提醒着察觉自己的哭腔。她甚至一瞬吃惊于自己原来也可以拥有失控的音量。像支疯狂的笔,将原先细致的描摹完全破坏,毁成一张漆黑的纸。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4-01-26 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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