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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死】惘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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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最后, 不过天人永诀,红尘青史两相忘。


1楼2013-12-21 20:23回复
    【奈何死生一笑渡·倦收天】
    那一剑当胸而过的时刻,倦收天并没有多大的意外。
    所以他只是那么平和安静地看着原无乡,和以往无数次的视线交汇一样,直到,直到那人执剑的手微微颤抖,直到那人竟是默不作声地偏过了脸。
    他知道的,面前之人刺下这一剑的时候,该有多么挣扎多么无奈多么痛苦多么悲哀,那些不由自主,那些天意难违,他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那原也已折磨了他很久很久。
    至交师友喋血黄沙,欲报仇却唯十年面壁,方知何谓江湖。
    原无乡的恨和痛,他都懂,所以他有时候甚至会想,那一夜他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哪怕握着银骠玄解的人是原无乡,他也应该直接不管不顾地一剑下去,然后两人杀个你死我活一了百了,这样一来不管谁生谁死,也都算是不负师门,也无所谓谁背叛了谁,谁辜负了谁。
    但事实上,事实上既然那一夜他都下不了手,大概,这一辈子也都下不了手了。
    在那些最深的梦魇中,他一次又一次重复着亲手杀死原无乡的噩梦,那样撕心裂肺的痛和恨,他已经独自品尝了太久太久,滚落黄土的头颅,飞溅己身的鲜血,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能言败不能言退,他一遍又一遍逼迫自己,面对亲手杀死至交的那一刻,任剑锋所指,纵碧血如绘。
    他原以为,他已经足够坚定了。
    然而直到这一刻,直到面对这一袭绚丽的银华,面对这太过熟悉而珍重的面容……
    他依然能面无表情不动声色,他手中的剑依然握得那么沉稳那么坚定,但他却终究还是没能逼迫自己将名剑刺向那人。
    这一生,他终究还是负尽恩义,负尽旧人。
    原无乡,他轻声念那人的名字,那人似是一惊,而后却又默默地看着他。
    那人终于没有再偏开视线,他看着那人眼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看着那人一如往昔般清隽秀逸的面容,看着那人终于恢复平静的面容,甚至,甚至那唇角还微微带有一丝淡漠到几乎模糊的弧度。
    那样的原无乡,熟悉,又陌生得可怕。
    记忆中的原无乡又是怎样的呢,是那个总是用那么温柔又坚定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人,是那个在天羌族一役中不惜洒尽热血以身相护的人,是那个无论面对怎样的压力都笑得云淡风轻肆意潇洒的人……
    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值得他用生命去换。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让他死得毫无怨言,大概,也只有面前这人了吧。
    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避无可避,总有些抉择是生死两难。
    他甚至不清楚,如今这样的结局,折磨的究竟是谁。
    视线,渐渐地模糊,他用尽全力去看着那人,似乎想要把那眉目,那容颜,一笔一划地印刻下来。
    似乎还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想过天涯仗剑,客行红尘,也曾想过少年意气,春秋笑渡,也曾有过一腔热血,有过满腹赤诚。
    那原是最初的记忆,那原是一切恩怨纠葛的开端,多少年的书剑同修,多少年的携剑同游,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那些任由光阴肆意流淌的年华,那些单纯幼稚到只觉得可笑的一切,也只有,这亘古无情的时间记得。
    那时候他们还不是北芳秀和银骠当家,那时候葛仙川和抱朴子还没有生死相争,那时候南北道真还亲如一家,那时候负罪英雄还叫做最负英雄……
    那时候的沧海云坪,还清晰地回响着他们的笑语,映照着那比武论剑的意气风流……
    而可笑的是,那时候他们居然也曾以为那便是永远。
    终于,眼前只余下一片茫茫,可透过那片茫茫他似乎看到那一痕泪水,他似乎听到那一声叹息……
    微微伸手,他似乎还想要去握住些什么,可最后的最后他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握住。
    倒落尘埃的那一刻,他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而后缓缓阖眼。
    原无乡,我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你,只有你。


    2楼2013-12-21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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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负清风叹无期·原无乡】
      倦收天死了,是他原无乡亲手杀的,当胸一剑,神仙难救。
      那一刻他没敢去看倦收天的神色,因为他知道他看不到怒看不到恨看不到痛苦看不到不甘,透过那双映照着天地间所有光华的眼,他只能看到自己的不堪而已。
      最后决胜的那一剑,银骠玄解坚决地穿透了那人的胸口,而名剑却终只是从他脸旁划过,甚至除了那一阵轻风,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那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后来他听到那人喊他的名字,终于沉默地转过脸,看着那个人渐渐失去神采的双眼,看着那双眼中神色清冷淡漠的自己。
      他觉得这一刻他其实是想要笑的。
      笑那个叫做倦收天的傻瓜,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败了,死了。
      倦收天,不是说没有任何人能挡住你的剑你的路么?
      倦收天,不是说不可能败给南宗更不能败给自己么?
      倦收天,不是说无论背负多少阻碍多少绝不言退么?
      那现在又算是什么?这一剑又算是什么?
      但他终于还是没有笑出来,但他终究也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人,看着那人渐渐迷离的视线,渐渐倒落的身躯,还有,那自剑端缓缓滴落的一地残血。
      他看到那人微微伸出的手,有一瞬间想要去握住的冲动。
      但那一刻似乎有某种可怕的力量把他生生定在原地,他用尽全力也无法移动分毫。
      于是他只能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倦收天就此倒落尘埃,那人最后的一抹微笑,他甚至宁愿自己看不分明。
      然后呢,然后他已经记不分明了。
      只记得最后的最后他回转烟雨斜阳,斟了两杯酒,一杯清冽甘醇一饮入喉,一杯洗尽剑端一泓碧血。
      那日重逢,说好的再举杯同饮,也不过成了一场笑话。
      太平未至,无常先生,孰料那一句竟是一言成谶。
      他袖手而去,夕阳下的背影被渐渐拉长,说不出的凄凉落寞,那仓皇的影子渐渐淡去,和那重重叠叠的斑驳溶在了一起。
      他来到永旭之巅,仓皇地,无措地,似乎还想再看到那一袭金色道影,再看到那熟悉的眉眼与容颜,而他也终究明白,那不过是再可笑不过的妄念。
      他怔怔地伫立在永旭之巅,从日暮到拂晓。
      而当那拂晓的第一缕微光洒落,朝阳撕裂这浓郁的沉暗,他却只觉得从未有过这样的寒冷,这样的绝望。
      仿佛是所有的血液都凝固,所有的情绪都冻结在了那一刻,纵是长夜复曙,于他,不过永劫成灰。
      倦收天,究竟是我太心狠还是你太残忍?
      倦收天,你死的,好……好……
      他终也不知那一刻自己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在那永旭之巅,在那片晨光之中,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对,那个不留一句话就死在自己剑下的人。
      而等到他离开永旭之巅的时候,已经平静淡漠地连他自己都感觉心惊。
      原无乡,原来你本就是这么冷漠无情的人。
      他微笑,那笑容一如往日地潇洒。
      再后来呢,再后来他终于再次统一了南北道真,那一条血路走来,远比当年的倦收天更为惨烈,而后他强硬地抹杀了倦收天的存在,让那一段的往事彻底地深埋在那一日的斜阳芳草下,终于,终于有那么一天,除了他再没有知道倦收天的存在了。
      再没有人知道南北道真曾经的分裂,知道那万千道血染红的土地,知道那至交反目恩断义绝的一剑,再没有了……
      关于那人的一切,在光阴辗转中悄然流逝,在丹青史册中漫余飘灰,到最后,终于只有他一人还记得。
      那一日,他再一次踏上久违的永旭之巅,再一次仰望那初晨的一抹微光。
      那一日,是他最后一次踏上久违的永旭之巅,最后一次仰望那初晨的一抹微光。


      3楼2013-12-21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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