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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新•小优的文】《比梦境还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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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欢这个作者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4-01-06 18:19回复
    比梦境还美好的事情(1)
    文/曹小优
    1)
    我总是觉得缺氧。
    在遇到他之前,我只是一个病人。不停觉得缺氧。在电车上,马路边,绝望中,险境里,垃圾堆。我不停睡着,不停被人拍醒,不停问人现在几点,不停忘记自己的名字。后来有一天我不想再睡了,我想去远方。去琥珀色和有香草香味的未来。
    然而远方没有人伸出双手迎接我,未来摇摇欲坠。
    所以在遇到他之前,我以为所谓人生就是这样的。
    好像一个又一个经过流水线的瓶子,一模一样,没有奇迹,梦想纯属扯淡。胜完这一局,下一轮就是不幸,这是上帝定好的法则,奇迹是安徒生创造的安眠药,并不适合我的症状。
    那个周日我和往常一样独自坐西武池袋线去所泽,目的地是一个叫救美川的教堂。
    周日的早晨电车空荡。好像我的满腹心事从车厢头排到尾都还能留出一只秘密的位置。
    遇到他是在一个平常的冬日早晨。电车里的暖气催人入睡。我和对面补妆的少女对视一眼后终于尴尬地闭上眼睛任思绪游荡。
    沾了一下梦境的边,就迅速睁开眼。
    我会忽然醒来注视他,是因为光的声音。
    乳白色的黏稠状光线像枚融化琥珀从额头上方顺眼而下。滴答的声音把半场欲去还留的梦惊退,光和影的界限在他耳梢的发髻边留下一簇柔柔的光晕。像是,还停在梦中的场景。
    他微微地吮了吮周围温暖的空气,好像冬日的晴朗都擅自积聚在他身前眼底。满足地翘了翘嘴角,那是不易察觉的微笑。男孩子二十刚出头的年龄,乱蓬蓬的黑色头发顺着后脑勺的弧度摆了个温暖的圆,循规蹈矩的制服被他穿得刚刚好,而嘴角残留的白色泡沫,大概是喝过的牛奶残留下的证据。
    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我去那个叫久美川的教堂时他在台上带领大家唱赞美诗。动作规范表情投入,脸上打满上帝之子的印记。那个早晨我的胃里翻腾着酒精,直到电车站台的冷风吹到头皮发麻,也没能掏出去见上帝的勇气。不敢卧轨也懒得服毒,兜兜转转进了教堂里,坐在最靠近上帝的位置,号啕大哭。
    好几次对上他的眼睛。流露着类似于怜惜之类的东西。他并没有停下来看我。他停了一会儿,闭上眼睛低头祷告,大概是这样的字句:
    “正在经历人世间苦痛的人,正在为过去伤心的人,正在落泪的人,正因为险阻无法向前的人,我们因为上帝而聚集在这里,在上帝面前祈祷,祈祷上帝将一切让你不幸的要素都夺去……”
    坦白说,直到我第一次遇到他,我才相信上帝。
    我才相信,自己并非和这世上任何一截温暖都是无关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4-01-06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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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冈田是牧羊座”
      “挨?能看出来?”
      “我什么都知道哦……A型血”
      “错了。”
      “那就是O型。”
      “不对……”
      “那一定是B!”
      “什么嘛,完全不行啊……是AB”
      他哈哈哈笑得不行,快乐的氛围沿眉梢蔓延开。
      “玩过乐队?”
      “唉……”
      “你脸上写着拉。”
      “啊……你好厉害。”
      “生日是?4月……”我犹犹豫豫说出猜测的东西,真的是猜测而已,只是凭借,以前的记忆。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亮亮地瞪大眼睛。
      “4月18日?”
      “对了……”他惊讶地瞪着我。
      我捂嘴。兴奋变成恐慌。
      竟然真有一模一样的人。
      和他熟悉起来的第一个月,刚好遇上附近大学的学园祭。
      说是拜托我在学校正门等他,却老远看到捧着本学园祭手册等在那里的身影。第一次看他穿私服,黄黑格子衬衣,肩上斜挎了一个藏蓝色的包,眼神和我对焦,然后拼命挥手冲我笑。爽朗得像五月的春风灌进袖口,恰如其分的暖。
      沿着学园祭的摊肆一路边吃边逛,最后被他强行拉去看芝居。进场有点晚,只能尴尬地拼坐在同一把椅子上。我一动不动,隔着衣料小心翼翼地感受他传来的温度。中场游戏被主持人抽到回答问题,他哗啦一下站起来,我抬头,才发现他双颊红了好久。
      问题是,关于你喜欢的人。
      问题生硬又老套,台下嘘声一片。却见他皱眉认真想了想,清晰地说:“喜欢的人,大概就是,面对她时,想象面对圣母玛利亚一样,用诚心面对的人。
      台下哄笑一片。我捂嘴偷笑,拧头,却看他还是微微笑,一脸虔诚地守在自己的世界。
      “真有喜欢的人?”看完芝居出去好一阵,两人都默不作声。找话题之类我不太擅长,硬生生绕了回去。绕回去,却发现比沉默更尴尬。
      他仍毫不介意地弯着嘴角,爽朗得不留痕迹。
      “喜欢的人,当然有!”
      “喜欢到整个世界森林里的老虎全部都融化成黄油?”我拿村上的招牌句子调侃道。
      “喜欢到摧枯拉朽。”他还以颜色,不忘在眼睛里无声地笑。
      他的世界,永远和纷争痛苦之类的没有关联。而我的内心却软软陷下去一截。端着手臂不划破界限,与其说是谨慎,不如说是和软弱沾了边。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4-01-06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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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回家的途中,看着电车的年末广告,才想起自己已经离家快整整一个月。
        圣诞节将至的时候,考虑是否该回去。即使逃到这里,生活还是要继续。
        已经熟悉这里的生活节奏和规律。拥挤的人群,复杂的交通,庞大的电车站,总是迷路的自己。
        忘了最初是为什么要来这里。是想逃离过去,尽管过去有过于清晰的轨迹。
        还是想顺延过去的轨迹,走向新的,温暖的,更正确的未来呢。
        4)
        那个下午唱完诗之后,我和冈田被神父留下来布置教堂。他一个人咚咚咚跳上天台,准备沿着教堂顶上的十字架挂一串霓虹。我站在对街一棵圣诞树旁,冲他挥挥手,做出“小心点”的嘴型。他眯起眼睛笑了一个,爽朗得像五月的风。冲我点点头,忽然指着我身旁的圣诞树说,好漂亮。于是我偏头,仔细打量。树上是教堂的小孩们挂上的铃铛和雪人,掺杂着写好心愿的小卡片。转过头来,却看见他举起手机,朝着我的方向。估计是拍圣诞树,我识趣地稍微挪向另一边。
        一会儿,牧师从教堂里走出来,仰头看看他,又看看冲他张牙舞爪的我,会心笑了一个说:“他一个人在上边不安全,你去看看吧。”我像得了个来之不易的许可,噔噔噔踩着楼梯,跑上去推开天窗。刚一张嘴准备发他的名字的音节,便迎来一张汗泥交汇的脸。他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擦汗,赶我走。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4-01-06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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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上边太危险了,快下去。”
          “骗人……那你还停了这么久,在上边偷做什么坏事。”
          “拍照……离上帝更近的风景。”
          “那拍到了什么?”
          “昨天的梦……”
          “莫名其妙——”
          他仍然微微笑着,没有再接过我的话头。
          见他愣住半响,我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却听见他缓慢又清晰地说:
          “听说你要回去了?”
          我毫无防备,看着橘子僵持在我和他之间。
          “家里有很重要的东西。”我想也没想。
          “重要……的东西?”
          “枥木车站旁边那颗银杏树,是我父亲种的。”我随口撒谎。
          “唉?”
          “我想念那棵树。”纯属胡扯。
          他却陷入认真的思考。沉默不语。
          “想念……那棵树?”
          “唔……在考虑,要不要回去找个专门学校念一念。”
          “这样。东京……不好么?”
          “唉?”
          “我是说东京,也有很多专门学校……的意思。”
          他把头扭到一边,让我无法确认他眼睛里的诚意。
          我不语。他小心翼翼接下去:
          “你是为什么要来东京,又为什么要回去呢。”
          他应该是那种受很正确的教育方式长大的男孩子。接触过的人不会太多,没有感染过不善良。他略略仰头,可能是光线的缘故,眼睛里掠出一片微微蓝,一半神往一半哀伤,折中成追往抚今。这样的表情的冈田并不多见。一时间,我们都陷入了一种静止的状态,默不作声地立于窗前,看街景随着一波一波的人流推进。
          我知道若我不说,他也不会追问。提心吊胆的是我,担心在他面前剥开自己后,找不到自己的立足之地,然后微微失望。
          眯起眼睛,眼前的他却遥远得像所有故事中的一个节制。留白。只要有他存在的景致都不至于过分饱满,不会担心周围的嘈切声会不会溢出来。
          我确信他就是所有谜题的一枚隐藏答案。在那一刻。
          有了他,再盛大的天地里,依然有细窄的瓶颈。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4-01-06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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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我出生的城市有很美的海,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夏天。
            我在秋天出生,在秋天遇到了喜欢的人。
            说起来,最初只是豌豆大小不起眼的情感。男孩在春天出生,有很安静温暖的眉眼,我微微偏头就看见他的侧脸,山陵起伏的横切面。认识他后的第二个秋天我们一起搬进了一座小公寓,一只猫一架钢琴。肖邦的第二号夜曲他只在雨夜弹起。我猜他有段过往和音符牵连,我若不问,他也不说。但要说最喜欢的,恰好是他性格里隐忍的那一部分。秘密是他浩瀚星空中的点缀,有多神秘,就有多迷人。还有声音,那是山间涓涓流淌的小溪,流经我对他每一寸已经成长到参天之树的爱慕。
            他一切都刚刚好。怎么都刚刚好。
            好像是上帝为我量身定做的爱的模型,后备的皮肤还有丘比特之箭插过的痕迹。
            我们白天各自学习工作,假日便去爬山钓鱼。日子干净得失去快慢的频率,好像是在往“一辈子”“永远”之类的词语蔓延轨迹。
            但忽然有一天,他要走。
            没有告诉我时间和目的地,只是某天我回家后发现整个家变了。缺了点什么,我说不上来。好像房间里流动的空气不一样了。
            我以为他的出走只是一个玩笑。
            他常常这样,去附近的城市散步或者跟踪一只猫,直到天黑才一身脏兮兮地回家。狼吞虎咽地称赞我的料理,然后第二天,又像无数个平时一样在我身边醒来。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回来。
            冰箱里的酸奶已经发霉。家门口的邮箱里塞满了未缴纳的电费单据。
            直到我把他遗留在家里的衣服洗了第三十遍。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4-01-06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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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赶到久美川的时候教堂还没有开门。记得我是一路哭着跑了进去。我忘了电车里惊诧注视的目光,忘了倒映在玻璃橱窗上妆被哭花的脸,忘了骨碌滚落在地上的饭团,知道气喘吁吁跑到他跟前,才察觉袜套垮到脚踝上,鞋带松了一大截。
              刚好撞上出门扔垃圾的他,双手扶起我的肩。
              我屏住呼吸对牢他的眼睛,就看见周围的世界退后到消失不见。冬日没有的花绽放在他鼻尖,于是我的喘息里也起伏芬芳。好像活进了他出生的季节。
              我以为是错觉,以为赌光了生平所有运气。
              而眼前的黑发牡羊座少年,他究竟是哪一个细胞里繁殖着类似于天使的细节,好像世间所有的不善良,握进他手心都可以融化成原谅。
              我就在那个节骨眼儿里号啕大哭。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我的故事说完了。
              冈田一字不发,拍拍我的头,像在抚摸一只猫咪。
              他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很久,然后说,
              你可以不相信很多人,包括我。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做不到对每一个人都诚心。
              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诚心。
              对不起。
              脸上眼泪冰凉。我愣在寒风里,被冻凉了好几拍呼吸。
              回过神来匆忙伸手,想摸摸他后背有没有被箭射中的印记。直到感觉手心被叠进了他的手时,我才小心翼翼地确认这不是梦境。
              但却好像是,比梦境还美好的事情。
              [完]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4-01-06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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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


                IP属地:北京11楼2014-01-15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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