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兽01【年下养成】
空气冻得呼出的热气都成了白雾,一袭西式黑色丧/服、年约二十三、四岁的男人将手中的白百合抛入父母合葬的墓穴内后,便静默凝视著雪花逐渐飘落於黑棺木盖上,神情一如往常地淡漠冷静。
直至泥土掩覆了黑色的纹理,苍白得刺目的雪在视野中无限延伸,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死寂才被亲人哀叹的慰问打破。
“钟大,你父亲在你母亲刚辞世时就遇到这种事只能说是世事无常,那妓//女太疯了,正//主刚走她就来要名份,你父亲不答应才会被刺伤,但那也是他们前一代的恩怨了。”
身为男人的叔父,金暮言了解得多、也很明理,拍了拍眼前这从小便鲜少表露情绪、个性极其内敛的侄子的肩膀,他满是语重心长:
“叔父晓得你一向孝顺,但你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人生,你父亲弥留之际立下的那种无理遗嘱你不去做也不会有人怪你的……”
“叔父。”听见这话,金钟大终於出了声,但嗓音里却依然冷冷淡淡的,带著他独特的孤傲,“不过是收留那女人留下的独子罢了,就算和我们毫无关系,但金家还是养得起的。”
“可你父亲要你把他当弟弟啊…!”金暮言最为这侄子抱不平的就是这点,分明是自己那在外欠下风//流//债的兄长留下的烂//摊子,为何却要钟大替他收拾?何况如果对方真有金家的血脉那也就算了,
可偏偏就是没有!
其实上除了他,也是有不少人极其反对让这凶手的儿子进入金家,要不是“死者为大”是他们家族的祖//训,光那份遗嘱是弥//留之际立下的这点就足以让他们去向司法单位推翻。
“弟弟?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资格。”金钟大黑眸眼底的敌意一闪而过,正当金暮言心惊地以为自己看错时,男人便已先告辞踏著沉稳的步伐离开染上雪色的墓园,自行开车远去。
先前在国外出差的途中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而赶回来时,他怎麽都料想不到一下飞机、踏上故土的那一刻得到的竟会是父母双亡的结果。
被情//妇刺杀身亡,对早已和母亲貌合神离的父亲来说,真是再讽刺不过的下场了。
即使他曾经景仰在国会中呼风唤雨的父亲,但也绝无法原谅他对母亲的背叛,然而或许也因昔日的仰慕,他对那足以令父亲执迷不悟多年女人的儿子有著一丝的好奇,
这也是他选择执行那份遗嘱的原因之一。
正和叔父所说的,那不过是上一代的恩怨,刺杀父亲的女人也自杀身亡了,就算他心理上仍对那人的儿子有所抵触,但思及对方才十九岁而且也同时丧母,
他依然会试著去收留看看那根本不晓得生父是谁的人。
这也算是,对父亲善尽孝道了。
丧礼结束后便埋首於公事中的金钟大,直到三天后才终於从公司繁忙的工作中回过神,想起自己还得去接人这回事。
利用中午抽了点空开车前往的路上,等红绿灯时他才随手拿起得知父亲遗//嘱内容后便要秘书查的资料大略扫视过一遍,然后很难得地、微微蹙起他端正的眉宇。
具攻//击//性?这是什麽意思?
他当时真不该拿了资料就看也不看地扔在一旁的,若早注意到秘书那时一脸不安代表的是她对他要接的人的经历只找得这麽一行描述,连照片都没有,其他全是关於那女人的,他肯定直接退件。
他至少还知道对方的地址、年龄及自己父亲替对方取的名字,现存的资料甚至不比那份遗嘱中提及得多,彷佛那人从未实际存在过,一切只是被捏造出来的。
抵达那外观平凡的平房门口时,金钟大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父亲身为议员在外行事一向低调保守,始终不和得知他外//遇后气得分房而睡的妻子离婚也是这麽一回事。
即使作风固执冷酷,但身为他的儿子,金钟大倒从未听过父亲有过贪//污贿//赂的新闻,想来作为他的情//妇也是拿不到多少钱的吧。
没有有利的背景、能力,没有工作、经济来源不够充裕、也没有名份,有的只有不堪的过去及一个私//生//子,难怪她最后在希望破灭后可悲地选择同//归//於//尽。
但父亲在命危之际,唯一要求的却是要金家接纳那女人留下的儿子,这代表著什麽?
金钟大对於即将要接的人身上究竟流著谁的血没什麽兴趣,他宁可偶尔为之地将这件事单纯化,当作自己父亲只是想对那女人做一点补偿。
他倚著车门凝望著眼前住家紧闭的木门以及一旁荒废的小庭院沉思了好一会,连肩膀上都积了不少的雪,他才想著自己该进去接人了。
虽然感觉秘书在报告书上写的那一句太暧昧不清,但出於谨慎的个性使然,金钟大仍先拨了电话要自己公司的保//安//部派人过来,才走上前去礼貌性地按了下门铃。
耐心等了几分钟,屋内依然始终毫无任何动静,为避免早已人去楼空、自己却在外头苦等的窘境,男人再次敲了敲门确认里面没有回应后,便尝试著伸手去转动门把。
———门开了。
走进屋内后,金钟大环视著留有生活痕迹的客厅心里有些意外,要不是布著一层薄薄的灰,他几乎以为主人不久便会回来喝桌上那杯水。
拿起放置於水杯旁的空药瓶看了下,得知那是治疗//忧//郁//症的药物后,金钟大自然地和未锁的门做了联结。
那天,她是否就是这样吃完了药就直接出门去找自己的父亲?
毕竟,那种状态下的人是不会还记得要将门上锁的。
将药瓶放完原位,金钟大再次看了一眼四周,猜测著这里不太可能还有人居住后,他忆起先前对那人儿子的存在或许只是捏造的臆想,不禁感到可笑。
当事人都不在了,再也不会有人知晓那究竟是真、是假。
正当他打算放弃,转身准备离开这儿回公司时,却蓦然听见从屋子深处传来类似物体倒落的声响,让尚未跨出门口的男人不得不回头去探个究竟。
只是当金钟大凭藉著对那声响方向的印象寻至一扇门前,并进入查看后,却错愕地发现这简单到可是说是简陋也不为过的房间中有一名身形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青年倒在床尾墙边,
很是虚弱的模样。
连忙走至那人身边一看,确定对方还有气息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注意力也旋后被青年右脚裸上的铁环铁鍊所吸引。
他不禁感觉古怪地伸手去碰了下,然而脑海里才刚闪过有关於报告书的不祥预感,还来不及避开左手臂便被人紧握不放,下一瞬间伴随著猛//烈的冲//击力道男人旋即被压//倒在地。
而前一刻还虚弱不已的青年此刻却像极被触//怒的兽//类,瞪著闯入的男人、不断从喉咙深处发出警告似地低吼,彷佛恨不得将眼前这不速之客撕//咬//殆//尽。
金钟大虽然是个手不拿寸铁的商界精英,但遇上这种情况却也是保持著他一贯的冷静,且立刻毫不客气地朝对方的左颊挥了结实的一拳。
却不料青年的力量比他想像的大得多,他还没从他身下完全挣脱开,对方又朝自己扑了上来,甚至更加发怒朝他展开攻击,钟大自然力拚到底、丝毫不愿居於下风地痛殴回去。
最后两人厮//杀成一块,谁也不让谁,那狠//劲连听见声响随后赶来的保//安//部人员都傻了眼。
要不是认出其中一位身上西装淩//乱//不//堪的男人是自家公司号称万年不融的金总裁,估计他们还会愣在那不知道该不该出手阻止这酣//战中的两人。
当浑身是伤的钟大边喘//著//气边以手背擦去嘴角渗出的血,站起身来怒视著被三名警卫压制在地上还不安份就范的青年时,谅他教养再怎麽良好也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天杀的,什麽弟弟,根本就是只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