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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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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四川1楼2014-02-06 13:48回复
    好吧~这货依旧是橘子!!我又来更文了!!快眼熟我!!
    这次是一篇虐文,基友强烈推荐就看了觉得挺不错的也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啦!!
    最后谢谢喜欢我的米娜!不过这些文真的不是我写的大家一定不要误会了啊啊啊啊啊!!!


    IP属地:四川2楼2014-02-06 1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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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以前发的文:
      《茶缘》:http://tieba.baidu.com/p/2745824438
      《小蟑螂》:http://tieba.baidu.com/p/2822735071


      IP属地:四川3楼2014-02-06 1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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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发》
        十里忘川,九重黄泉。
        三生有幸,一世相随。


        IP属地:四川4楼2014-02-06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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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坠】
            那年,我在桐镇的市集上看到一个桃核雕的小木坠。
            颜色很陈旧,刻上去的花纹也是朴素的,没有熏过,只有最初的木头的清香。我很喜欢,用了十七个铜板向那位年迈的老艺人买下它。
            老人有些不知所措。
            也是,在边关这种偏僻冷清的小城,微雕算不上手艺。五个铜板能换一顿饭。一个桃刻木坠甚至比不上一个馒头值钱。
            亦廷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只是不解,并没有反对。
            他不是个天生喜欢皱眉的男人。跟随我征战多年,军中的日子清苦如昔,他从不抱怨。或许是留在我身边太久,他偶尔会露出一两分情绪,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戎马倥偬,眉间两道痕迹才愈来愈深。
            当初离京,是我的决定。跟随我,是他的决定。我不善辞令,他沉默寡言,这样的个性只有荒芜的边关可以落地扎根。
            怎么想起买坠子。他问。
            因为觉得这坠子有点像你。我笑起来。真是的,用了几年的时间,我仍旧学不会对他撒谎。亦廷似乎没有料到这个回答,怔怔看了我一会,然后低下眼。
            大男人不比姑娘家,怎么戴得了这个。他看见我把木坠递过去,有些尴尬,没有接。
            让你戴身上了吗。我的拳头在他僵硬的肩上轻轻一敲,手掌顺势张开,坠子落了下去。他抬手接住。
            系在剑上当吊坠,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笑着说。
            他一动不动。那天的阳光少有地暖和,微白的颜色,平安静好。
            那你为何付了十七个铜板。最终,他叹了口气,毕竟漠北缺粮,军饷常常折价而算,津贴微薄,我们在这里的生活也很艰难。
            我笑而不答。
            这么多年,我还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这么多年了。除了我的影子,没有谁比他离我更近。
            刚刚开始追随我的时候,他正好十七岁。


          IP属地:四川5楼2014-02-06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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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路】
              不止一人。几柄长剑同时出鞘,剑鞘扎入泥沙的响声钝重而沉闷。
              我吃力地看向四周。
              这一场埋伏杀了我上千将士,所剩无几。幸存下来的人也不过留着最后一口气,跟随我和亦廷,一起,把最后那口气慢慢耗尽。
              阿戆,豌豆,老痞,獐头,小麻子。一个绰号喊上好几年,很自然就能脱口而出。
              獐头,你家中尚有妻儿,去年回乡探亲时儿子不是才刚会走路么。亦廷的神情像被北漠的风掏空了似的。他说得很平静,你降了罢,或许他们有点人性,放你回乡。弟兄们也不会怪你。
              獐头愧对妻儿,只盼我儿有朝一日为父报仇!獐头眼圈发红,留意已决。
              他转过脸,看向另一个人。阿戆,你是独子,令尊临终前曾含泪嘱托我保你一条性命。
              孩儿不孝!养育之恩来生再报!阿戆仰首大喝一声,朝天对亡父之灵磕了三个响头。
              亦廷的眼睛又一次紧紧闭起。
              诸位,人生来只有一条命,因一时固执,妄断生死,他日九泉之下或许将会后悔莫及。大家听着,我现在闭上眼,惜命之人可以趁机下手,带着尸首投敌邀功。众位弟兄不得怪罪,我和将军也绝无怨言——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正如我心中所想。我闭上眼。
              事到如今,我已猜出八九分。
              敌军利用奸细伪造情报,将我们诱入陷阱,在谷隘的咽喉之处乱马冲散我和亦廷,欲使叛徒先将杀我于不备,再四面围合,剿灭残兵。这一片乱石岗显然是敌将为我们精心挑选的坟地,只等我俩双双重伤,余下兵卒筋疲力尽,再一招瓮中捉鳖。赶尽杀绝。
              对于军人而言,结局只有两种。生,或者死。
              若被生擒,免不了受毒刑拷打,活活受辱。倒不如死得痛快。这一点,我们早已心中有数。
              我在等某种声音。譬如刀响。可周围只有朔风呼啸,飞沙走石,我始终没能等到。
              睁开眼时,眼前的人一个也没有少。
              将军,你看见了吗。弟兄们誓死不降,追随你到最后。亦廷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我。他一直仰着头。我知道,他是不想在低头的时候让眼泪流下来。
              我让自己微笑。弟兄们,最后喝一杯吧。
              很久没有真正地喝上一口酒了。边关荒凉,惜水如金,军中拮据多时,偶尔沽回几坛好酒也是极奢侈的事,一个人顶多能喝上几口。日子长了,营中渐成惯例,若无酒助兴,大家便会用手抓一把黄土,洒入风中,权当举杯痛饮之意。
              亦廷什么也没说,将手没入沙砾,抓起一手尘沙。剩下的人也都默不做声地捧起一坯黄土。
              我想伸手去取沙土。亦廷却在这一刻低下头,靠在我耳边,沙哑地说,将军,你动不了,那我手上这杯就当是……我俩同杯共饮。好不好。
              有劳。我没有拒绝。
              我们一直共患难,同生死,这最后一杯与他同饮,正遂了我的心愿。
              亦廷的笑容很安静,他握成拳的手伸过来,在我手上撞了一下。这便算是一个干杯了。
              各位,奈何桥上,不见不散。他迎风一洒,黄土瞬间飞扬而去,尘埃落定。
              剩下的人也撒开手。
              亦廷的眼睛不知道看的是尘土,还是更远的地方。他那样空洞无物的眼神,我从未见过。
              能让我多陪他一会吗。他动了动嘴唇。
              五个人一齐跪下,深深对他叩了个头,手中长剑已然横在颈上,同声喝道,恕属下先行一步!
              风中赫然传来几声闷响。
              我双目紧闭,不忍再看。光是那种锐器割破咽喉的声音,就已经让我浑身冷到极点。如果亦廷没有说那句话,我此刻早已咬舌自尽。
              这时,亦廷的手慢慢将我的头扶了起来,另一边手搀住我的手臂,双手合拢,把我抱住。
              这样陌生的举动让我有些诧异。
              亦廷,你是不是还有话对我说。他说要多陪我一会的时候,我就想问他了。
              我有话对你说。他果然这么回答。
              他抬起手,指尖慢慢抚开我额前的乱发,动作一如他的声音那般温柔。他罕有地叫了我的名字。翟时,你可记得那口轱辘井。


            IP属地:四川7楼2014-02-06 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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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
                我记得。
                大漠边关最缺的就是水。对生活在这里的军队而言,一口井,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那年,我们驻扎在厉城郊外,轱辘井须入城才有,便是最近的一口,也隔着好几里的路。过了秋天,大漠就开始了长达数月的旱季,地下泉眼出水稀少,往往会遇上井水干涸。
                军中每日都会调派两名士兵入城取水。这本不是我和亦廷份内的事,只不过他偶尔说起孩提时在故乡井边汲水的趣事,我起了兴致,对他笑道,西北与南方不同。不妨试一试厉城的轱辘井。
                厉城的井很深。
                井中有水时,站在井口,也要探了头进去才能看见一点波光漾动。当井眼完全漆黑下来,前去汲水的人就要往里丢一块石头,假如听不见水声,便是枯了。
                每当一口井快要干枯,人们总是赶早,只怕迟了些,也许就打不着最后一桶水了。
                那日,我和他四更天便睁了眼。
                未及破晓,边关的郊外极为阴寒。乌漆漆的天空只有几颗昏暗的星辰,月牙显得衰弱,病恹恹地挂着。天地一片广袤,我和他并肩而行,各挑了四个木桶。沙石抽打着罩衣的声音十分凶戾。很冷。我们尽量靠近,即便这样,低声说话的时候,几乎要挨到对方脸上才能听清。
                井已经将近干涸。
                我们摇着轱辘把儿,将桶缓慢地送入井内放平,虽有水声,每次却只能汲上小半桶,因为井眼几乎见底,若放桶的动作重了,还会掺入淤泥。
                亦廷是南边人。初来乍到之时,边关越冬的严寒曾叫他冻伤过几回,手上生过疮。
                见他站在井边多时,双手一直扣着井轱辘的摇把,冻得发红,我抢下了轱辘把儿,逼他把手掖回怀里暖上一会。他却摇头说,别弄了,这样汲水吃力不讨好。我另想法子。
                我明白他的意思。亦廷,你下井罢,这样容易些。
                井内不必像井外那样顶着寒风,也用不着摇轱辘把儿。这活虽然看着轻松,却不知盛满水的桶子沉得很,成年男子也颇为吃力,更别说待会还得把井里的人也拉上来。
                他瞥了我一眼。担心我没力气?没事,我留在上面,你下去。
                有时候,太默契也未必是好事。
                我不由苦笑一下,只得故意放沉了语气,佯怒地点了点他的胸口。我为主将,你为副将,你该是我的下属。哪有下属居上的道理?——还不给我下去。
                他听了这话,忽然说,下属就不能在上面么。
                我反问。难道你想在我上面?
                不知道为什么,亦廷没再说话。我看见他低下眼睛,微微侧开了脸。晦涩的月光下,那张脸在寒风中冻得有些发红。
                终究还是他下了井。厉城的井与别处的有些不同,在靠近井底的地方,井壁上的石头特意往外砌出一点,刚好够一个人立足,为的是万一有人失足落井,也好有个搁脚的地方,不至于淹死。井眼十分狭窄。他左右各踏一块石头,弯腰即可汲水。
                我在井外碾着石头底下的泥沙,慢慢摇着轱辘。他在井内滤清水中的泥沙,慢慢汲着水。
                井深十丈,我们隔着这一段漆黑无光的井身,你一言,我一语。即使完全看不见对方的模样,心底却很踏实。
                直到一声闷响突然传出井外。
                没事。他用两个字抢先一步截住我尚未出口的问话。
                撞到哪里了。可惜,我太熟悉他,太了解他。这个男人撒谎的技巧比我还差。刚才那一声,分明是在石块上磕碰的声响。
                井底传来一阵潮湿的,腻腻的声音。是淤泥。
                我吃了一惊。原以为他只是不慎撞到了井壁,不料他失足落下了井底。大概是水已将尽,越汲越浅,他必须把身子压得更低以便取水,才跌了下去。
                糟糕。井底之土岂是硬实的,陷进去该如何是好。我一着急,想也不想便麻利地用井绳一端捆住轱辘旁的木桩,自己也跳了进去。
                见我下来,亦廷十分错愕,逼我回头。
                我没理会他,径直摸索到了井底凸出的石块,才站稳脚,我便朝着黑暗伸出手。他也在寻找我的手。不知碰到的是哪一根手指,只觉得他的手又湿又冰,我迅速地把那只手握住,很快,另一边手探上他的衣襟,摸到他另一侧的肩膀,艰难地拉他起来。
                那时他整个小腿都已经没入了淤泥,额角的地方也撞破了一小块皮。幸好没有大碍。
                你不该下来。如果井中有光,我大概可以看见他又皱了眉。
                这泥是湿的,只会越陷越深,等你挣扎上来早冻僵了。一边说,我一边去捂他的身子。有点懊恼让他下来,因为井底虽然无风,却有种阴恻恻的寒意,暖和不到哪去。
                不过他确实说对了,我不该下来。
                井侧的木桩并不结实,承受不住第二次负重,我刚想上井,木头便猝然断裂。所幸我事先已经将今日汲水之事告之其他将士,只是不知他们何时能找到这里。
                现在该怎么办。亦廷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井身狭小,立足之地极为有限,我和他之间几乎没有空隙,连转身都很困难。
                大声喊。我回答。
                希望路过的人别把我俩当成井底野鬼,来个落井下石。他这个人偶尔也会说些应景的冷笑话。
                我哈哈大笑。别人吓走了也无妨,只须喊得我们营里的弟兄听见。
                他们怎么会知道井中之人是谁。他又问。
                这却容易。我微微一笑,突然朝着井口大喊,何亦廷!你睡觉的时候乱踢被子——
                他似乎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也不示弱。翟时!你最讨厌吃放了的花椒水的醋鱼!
                何亦廷!你喝了一盅酒就会脸红!
                翟时!你有一次掰腕子输给了牛大胖子!
                我俩互相喊着对方的名字,互相揭短,尽管井中漆黑不见五指,我却知道他在微笑。这样难得的畅快,在大漠的隆冬好比一碗烧酒。心窝不知不觉暖透了。
                不多时,天顶已薄薄透出亮光。然而边关的清晨寒冷入骨三分,这口井地方偏僻,还不见有人经过。
                我懒洋洋地继续。何亦廷!你还没讨上媳妇——
                毫无徵兆地,他平和的呼吸在一片死寂中消失了,像流畅的曲子乍地抽去一拍。来得很突然。透过朦朦的光,我看到他一对深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很快,他的呼吸再次响起,急促中按捺着几分明显的怒气。
                亦廷的身体陡然压了过来。
                他的手已不像那个十七岁的少年。军中岁月艰苦,他变得刚劲,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把我推在井壁上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说什么呢。他已经把声音压到最低,但那一声怒吼还是相当凌厉的。
                我完全愣了。亦廷很少生气,对我更是如此。这样尖锐的怒意倒是第一次见。也许他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扼住我肩膀的手很快便松开了。我肩头的疼痛终于褪去,这才感到背后那面井壁冷得厉害,我下意识向前挪了一步,撞在他怀里,鼻尖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
                井口的一线天光投下来微白的晕眩。
                我感到他的手从那些长满青苔的石头上收了回来,没有放下,只是轻轻按在我的背上。像一个没有完成的拥抱。
                我想,他只是在替我拍去沾在衣服上的水滴。


              IP属地:四川8楼2014-02-06 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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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
                  而我没有。
                  在我十岁的那年,我父辈长居的那个山寨接到了一道官令。
                  因当地嫁女娶媳十分讲究,须重金下聘,才可成婚。那时战乱刚过,乡民贫苦,拿不出像样的嫁妆,也付不起高昂的礼金,有好几年无人筹办亲事。地方官吏唯恐乱世之中民丁不足,荒田短兵,强令男子十五,女子十三以上者必须婚嫁,否则治罪。
                  我家中一贫如洗,爹娘担心日后有变,急匆匆找来邻舍同样揭不开锅的一户人家,两家商议,为我定下了一桩娃娃亲。
                  数年之后,官府老爷早已换人,那一道官令也渐渐成了废纸。
                  那户人家做了些小本生意,赚到一点钱,而我的双亲仍旧清贫,对方慢慢瞧我不起,几番冷嘲热讽,爹娘只是苦苦忍耐,盼望对方信守承诺。毕竟没有聘礼,要寻一桩亲事难如登天。
                  十六岁那年,我偶遇良师,第一次踏入军营重地,从此四方奔波,无暇归家。
                  军衔固高,事实上我并没有什么地位。那时,调配边关的将领往往都是官场失势,受人排挤的对象。那门亲事一拖再拖,自我驻守西北,家书中每每催促,我也抽不开身。几年前,爹娘忽然大喜过望地来信告之,说那家的姑娘愿意北上边关,早日完婚。
                  我毫无准备,只好硬着头皮到附近的一座小城中求购缨绳,敷衍了事。
                  许嫁之女发上着缨,以示与人结发。唯有为夫者才可解开。
                  本来,我并不知道边关的小城中会有那样精致的缨绳。店家是个年近八旬的老嬷,做得一手好女红,而小城原以养蚕闻名,贮有上好的丝线。老嬷用磨碎的红蓝花替蚕丝染了色,丝编成股,股结为绳,很是精巧别致。
                  我问亦廷,这个好不好看。
                  他说,好看。
                  在城内陪我走了一整天,那是他唯一说出的两个字。这两个字让我买下了那条缨绳。
                  半个多月过去,没有人到来。来的是一封家书。
                  那时,暮色四合,我和亦廷正坐在一盆炭火旁边暖手。我借着微弱的火光读那封信,他一声不吭,在我身侧用一根木枝拨弄烧了大半的炭块。他呵气的时候,信笺上的光晕便一跳一跳的,时暗时亮。
                  我把信放下,顺手搁在火苗上。字迹瞬间烧成灰烬。
                  亦廷手中的木枝停了下来。怎么了。
                  没了。我说。
                  他一直低着的头蓦地抬了起来,似乎有些愕然。我看见他几乎要把一块烧红的木炭拨出炭盆,连忙轻轻扣住他的腕子,往回拉了一把。他的手却是一颤,那木枝应声掉下了地。
                  我见他懵了,尴尬地笑了笑,说,没事。那家人反悔了,她爹娘已经把她另许了一户人家。我倒落得轻松。
                  亦廷看了我一会儿,转开眼睛,慢慢将地上的木枝拣起。他什么也没说,不再追问。
                  很久,只有火星弹出来时细微的破裂声。
                  我看见一枚火舌翻起来的时候,动手将那段缨绳也丢进火里。没想到亦廷突然起身,竟抬脚一下踹翻了火盆。我大为吃惊,他却三两下踢走了炭块,也不嫌脏,伸手把那缨绳从炭火中找了回来。
                  可惜。还是有一小截被烧焦了。
                  亦廷不动声色地看着那缨绳,长出一口气,慢慢坐回到僵住的我身边。我没能回过神,他已经动手收拾地上一片狼藉,耐心地将仍然亮着的炭块丢回盆中。
                  帐内重新明亮起来。
                  她不要,能不能给我。良久,他忽然这样问。
                  我一时没能会意,答不上话。
                  亦廷终于缓缓看住了我的眼睛,低声重复一次,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能不能给我。
                  你要那个做什么。我问。
                  他的目光又重新回到炭火上。因为……我日后,娶媳妇的时候,会用得上。
                  我恍然大悟,大笑起来。他见我笑了,脸色反而有些难看,起身去添炭火。我只当他不好意思,没让他走,一边胳膊亲昵地搭上他的肩,拉了过来。成,要是喜欢,你便拿去。哥没什么舍不得的。
                  翟时。他忽然叫出我的名字。
                  我看向他。
                  亦廷的呼吸让我的侧脸微微发痒。在橘黄色的火光中,他的轮廓都有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看上去,并不真实。看似触手可及,我却总觉得自己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他张了一下嘴唇。非常细微的张动,像是说了一句话。
                  而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只有炭火黯淡地烧着。


                IP属地:四川10楼2014-02-06 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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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发】
                    为什么他总是对我说的话置若罔闻。
                    因为他根本听不到。
                    为什么我给不了他任何回应。
                    因为我已经死了。
                    记忆开始回来。那柄长枪刺中了我的胸口,离心脏不过短短三寸。我在马上颠簸,天昏地暗,眼前的景致像被什么人撕成细小的一块块,我怎么也看不清。一切渐入漆黑。在第八个人咽气的时候,我一直堵在喉头的鲜血终于溢出嘴角,滴滴答答滚了下来。腥味浓得令人作呕。
                    乱兵之中,我看见了亦廷。他的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敌军,正策马驰骋,把他逼向断崖。
                    我用尽最后一口气把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砍在剑下,为他辟出一条突围的道路。然后,我从马上摔到地上。很多人围了过来。刀的反光在明晃晃的白日底下格外刺眼,一点温度都没有,连刺入肉体时那一个沉闷的响声都是冷冰冰的。
                    血溅湿了我的胸口。
                    亦廷撕心裂肺地吼着我的名字。我已经看不到他在哪里,只能把手慢慢伸向他声音传来的地方,手臂上接二连三有极痛的感觉袭来。我仍在坚持,直到他的手抓住了我。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我一直以为,我还会再醒过来。
                    我一直以为,我们不需要等到下辈子。
                    亦廷。我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叫了他一声。我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他听不见。
                    他的神情已经溃散得不成样子,目中无神,专心致志地看着我的脸。他看了一会儿,开始微笑,眼泪却愈流愈快。他伏在我身上,彼此抵着对方额头,用那两片干裂的唇悲切地吻我。眉毛,眼睛,鼻尖,脸颊,还有不再温暖的嘴唇。
                    在一个吻结束之后,他会小心翼翼地低声喊我的名字,用疼惜的动作,抚摸我的眉发。接着,又是一个狂热而野蛮的吻。
                    翟时,睁开眼看看我。他像一个疯掉的人,用微弱的声音乞求我,看我一眼……跟我说句话……
                    我一直看着你,一直在和你说话。我痴痴回答,伸手去碰他的后背。手指在他的轮廓那里陷了下去。什么也碰不到。
                    我这样折辱你,你怎么还不醒来,还不揍我。他咬牙切齿,浑身抖得厉害,发狠地去抓我的头发,像一头野兽,暴戾地咬着我的嘴唇。很快,我看见他的血咳在我脸上。
                    何亦廷。我在他耳边说,我不会揍你。我喜欢你。
                    你为什么听不到。
                    黑色已经完全压了下来。月牙微红。在很远的地方,有一种阴冷的嗥叫在朝这里逼近。
                    是狼。
                    那些人收尸的时候,便会放狼。无论人是死了,还是活着,破晓的时候只会剩下被啃得血肉模糊的尸骨。听那嗥声,它们显然已经饿了。
                    亦廷慢慢支起身子。他回过头,目光冷淡地看着山坳的那一头。
                    翟时,别担心。他温柔地对我说。我不会让那些畜生碰到你,除非他们先把我吃干净。
                    他这么说的时候,手探入了衣襟,摸出一条隐蔽得很好的挂链。那是一段缨绳。绳上系着一个桃核木坠,样式已经陈旧,没有熏香,花纹并不好看。
                    他把它从颈子上扯断。
                    他解开我的发髻,然后动手把自己的发髻也拆下来。把沙砾拍净之后,头发的色泽仍然乌黑漆亮,像春蚕的丝线一样柔软。两束头发相绕相缠,一定能打一个非常漂亮的结。
                    无论生,老,病,死,结不断,情不绝。
                    他用缨绳将结系上。那是一个死结。桃核木坠让我想起那年桐镇微白的阳光,平安静好。
                    翟时。亦廷用他整个身体覆盖着我,在我耳边微笑。在我见到你之前,不许喝下那碗孟婆汤——
                    我当然不会喝。
                    十里忘川,九重黄泉。
                    三生有幸,一世相随。
                    何亦廷。
                    下辈子的结,你可不可以让我来打。
                  ============================全文完============================


                  IP属地:四川13楼2014-02-06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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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菅莼雪 @觞墨轩 @喜欢画画的小马 @腐腐_吃货 《结发》送上希望喜欢~
                       这货是橘子大帅比哟 ๓₯㎕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4-02-06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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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楼楼艾特我 (>^ω^<)看完了,很感动的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4-02-06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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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子,你好啊! (>^ω^<)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4-02-06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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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虐,好感人,好喜欢,楼主好人,啊啊啊,呜呜,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4-02-06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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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你写的每篇文都好好看!好崇拜!可不可以以后有了新文艾特我嘞!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4-02-06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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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依漪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4-02-07 16:50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