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写了一篇短篇小说,有点像暗黑童话风格的,大家看看怎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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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荆剑棘的小猫
by 林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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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刀荆剑棘之中了。
这是一片沃野千里,广袤无垠的刀荆剑棘里,四处都是一片浓重得恍如宇宙黑洞的黑暗,看不到一点令人希冀的光芒。在这片吓死人的黑暗里,我在里面缓慢地走着,仿佛走在宇宙的某一处漫长无边的轴心线上,不知哪里才是尽头,或许,根本没有尽头才对。
我在这片剑戟森森的黑暗地方里走着,有时候,会有数不清的尖刺刀峰从土地里冒出来,一不小心,就会被刺得浑身血淋淋的样子。有时候,会被寒森森的尖刀划过我的猫爪,长长的剑刺溜了一下我的后背,穿衣针猛刺了一下我的肚皮。一旦刺入,那是痛彻心扉的疼,让我忍不住在黑暗里哭了起来。
在这里,几乎一点吃的都没有,我饿着肚皮地疲乏走着,有时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去旁边积水的地方用舌头舔一下,或是囫囵吞枣地咽下水里一些难吃的水草。有时候,也会在一些会流下花蜜的植物上刀头舔蜜。当然这种情况下得万分小心,要是一个注意一阵风吹来,或是旁边有只小动物窜过那株植物,那我就立马身首异处了。
我每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走着,生怕会被这些刀荆剑棘里刺到。然而,由于我太久没吃食物了,体内的牛磺酸急剧减少,导致我现在的夜间视力也跟着遽急下降。有时候,我被刺得浑身是血,疼痛像一根根电钻那样使劲地拧进我的伤口,压力也无时无刻地蚕噬蚁咬着我的每一寸骨髓。有时候,在这边的黑暗里,会突然地好想放声哭泣,因为没有人在,漫山遍野的黑暗只有我一只小猫的哭声,孤独就像一根根钢针狠狠地刺进我的背,让我无处可逃。
每一天,我都弓着猫腰朝兢夕惕地走着,竖起猫耳谛听外界的动静,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飞虫羽声,就让我猫毛直竖地呆在那里,草木皆兵地浑身石化。我实在是有点受够了这种,压力无时无刻蚕噬着我每一条神经的生活。
2,
有时候,我会遇到一株巨大的尖刀猪笼草,那一株猪笼草有香蕉树那么大,在半空中挥舞着成千上百条尖刀,只要有动物悉窣靠近,就会立马尖刀乱舞地把它整个身躯乱刀砍死,然后一片片地凌迟出来做血淋淋的刺身,津津有味地含在嘴里嚼着。事实上,我看到过有河马那样大的尸体,血肉淋漓地被无数尖刀刺中,几条肋骨寒森森地往外翻着,眼睛凸着像颗乒乓球,令人心胆俱颤不寒而栗。当时的我几乎是哆嗦着脚,才从这株血淋淋的尖刀猪笼草身边迈过去的。
就在我正为躲过一株猪笼草而庆幸时,一个声音从地面传来,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低头看了看,原来是一只蟑螂。
我对他说道:“我想到这刀荆剑棘的终点去。”
他愣愣地看着我,对我说:“别傻了,我们活了长达4亿多年的泥盆纪和志留纪,地球上多少次严寒与酷热,恐龙灭绝了我们都没有灭绝。结果到那里,几乎没有一只蟑螂能够生存。何必受这样的罪呢?还是跟我回去吧。”
“但是,我跟别人打过赌的。”
“唉,不是我说你,在这个世界里有很多人都是安逸恶劳,这本来就是无可厚非。但就是偏偏有一些人放着安逸恶劳的生活不去,偏偏选择要跳下悬崖。试问,有多少跳下悬崖的人,有谁真能采到悬崖壁间的那株灵芝呢?悬崖底下还不是尸骨一堆,深不见底。听我的话,回去吧,回到你那个舒舒服服的安乐窝吧。”
“可是,我还是想要去。”我怯生生地说。
“在这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你难道不孤独的吗?”那只蟑螂歪着头看着我。
我含泪地点点头,无法诉说的孤寂每一天都在百爪挠心。
那只蟑螂再次劝说着我,但性格倔强的我还是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虚弱成这样的我,为什么要这样的逞能。那只蟑螂发现劝不了我后,只摇了摇头地离开了。
“那么,祝你好运吧。”它对我说道。
3,
我继续缓慢地走着,浑身无力得像一条绵软的海参,到处都是刀荆剑棘,真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到头。有时,旁边会蓦地出现一阵轰隆声,吓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等我转身一看时,才发现原来是椰子树熟透了,掉下了一个浑身带尖刺的保龄球般的椰子。
我挪着蹒跚的步伐,不时地被旁边的尖刺割得浑身是血,痛彻心扉。有时想想,真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走着,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个刀荆剑棘里。一切都是稀里糊涂的,等到我睁开眼时,已经是遍体鳞伤地站在这里了。
我试着回忆着过去,回忆那个恍如海市蜃楼般的过去,那个曾经让我认为极度无聊的过去,被我在记忆里抹上一层又一层玫瑰色的糖霜,诱人的温馨可爱。尽管当我回去之后,我可能会再一次过上极度无聊的生活,然后再次悔恨为何当初不坚持下去。甚至,我都对曾经的记忆产生了质疑,这真的存在吗,曾经幼稚无比的打赌,楼梯口里的小伙伴们,那只整天蜷曲着爱睡懒觉的虎斑猫,钻懒偷闲的褐纹猫,喜欢用猫爪刨厕所里卷纸的茶色猫。他们真的存在我那个恍如海市蜃楼的记忆里吗?这个质疑在这片无边黑暗里摇摇欲坠着,让我在黑暗里很难坚持下去。
就在我陷入无边乡愁的虚无回忆里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对我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愣了一下,赶紧东张西望,这才从脚下边发现了一团小黑影,模糊的视力让我愣神了好久,这才从无边的黑暗认出它是一只老鼠。
“我想要到前面的终点去。”我对他说道。
老鼠愣愣地看着我,像是看一只怪物一样。事实上,他是在看一只比他还要虚弱无力的小猫。他愣怔地说:“你是在说笑的吧,你会这样死去的。”
“可是我就是要去。”我有点怯怯地说。
事实上,由于长久不进食,特别是老鼠体内的牛磺酸,让我在夜间行走时的夜间视力急剧下降,在路途中,我不时地想着会有一只老鼠让我吃它。然而,当一只老鼠窜到我的面前时,我却发现我连吃它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不用说逮住它了。
老鼠用一种父亲的口吻,厉声厉气说道:“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这么莽撞呢?你就不能学一下其它猫那样,躺在舒舒服服的猫窝里,吃着早已放好的猫粮或全脂牛奶,闲来无时还可以逮住老鼠吃。事实上他们也不是真要吃老鼠,只是故意逗着老鼠玩。事实上,我最讨厌这样的猫,我宁愿被他们吃掉,也不想在死前毫无尊严感,老鼠也是有尊严的好吗?当然,我也很看不惯像你这样莽撞的小猫。”
我愣怔地看着眼前这只有有尊严的鼠,生来第一次赞同一只老鼠的话。我点点头:“你说得太对了。”
老鼠见有人赞同它,说得更起劲了:“我就说嘛,说到夜间视力,其实鱼就有很多牛磺酸,为什么偏偏要在老鼠体内补充呢?那些猫只是想玩而已,玩完就吃掉。几只猫像流氓一样围着惊慌失措的小老鼠玩,这还有天理吗?你说是不是。所以我从小喜欢《猫鼠游戏》,这是我童年里觉得老鼠不像弱智的动画片,还能让猫体会一下老鼠被玩的滋味。”
因为我也从小被其它流浪猫欺负,所以对这番话真是英雄相惜。我忍不住拍掌道:“说得太对了,我也喜欢看《猫鼠游戏》,太好看了。”
那只老鼠想不到我也会看动画片,热烈地跟我讨论里面的剧情来。讨论完后,他还溜到不知哪里去,给我衔了一枚巧克力,递给我吃。我看着脏兮兮的小巧克力,犹豫着吃下去,顿时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榛仁味。
“孩子,你还是放弃吧,不是我说你,一枚巧克力都能让你感动成这样,看来你受的苦真是多得数不清了。”老鼠一脸怜爱地说,几千年的猫鼠深仇因为一动画片而从此烟消云散了。
4,
老鼠离开后,我依依不舍地向前走着,刚才那块巧克力给我补充了不少体力。就在我正想往步向前时,却突然停了下来,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光景,竟是一大片图钉青苔,一钉钉地撒落在地面上。我看着密密麻麻的小图钉们,细针密缕地覆盖着眼前所有的地面,顿时一阵头皮发麻起来。
难道,我真的,要上前去吗?
我咽了咽口水,顿时心生怯意。眼前的图钉青苔根本望不到边,在无限深处的黑暗里,谁都不知道,这些针刺刺的地苔,是在几十米就能到达,或是直接沃野千里,广袤无垠。想到这里,我顿时打起退堂鼓来。
在这片黑暗的图钉青苔里,我一看就是疙瘩乱颤,于是我条件发射地往回走,缓慢地走着,看着后方依旧一望无边的黑暗,曾经的刀荆剑刺,血汗淋漓,力尽筋疲,全都在这一刻功亏一篑了。
我顿时迟疑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两边的黑暗就像一座均匀轻颤的天平,不断地加着各种法码。而我站在最中央,一直进退失据着。回去的话,或许能回到那个春暖花开的家,那个阶灯昏黄摇曳的楼梯,还有在楼梯下,大家们一起嬉闹追逐的场景,或是直接蜷曲在楼道边,舒舒服服地睡个安稳觉,做一个花开满径,三文鱼遍地的白日梦。伸着懒猫腰起床后,还可以猫慵意懒地踱到厨房面前,喝着香喷喷甜兮兮的红枣枸杞牛奶,和主人特地为我买的寿司刺身。
在那里,我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着,虽说生活不是我先前所梦想的那样,但至少,我能求个温饱,只要我放弃竞争,放弃可能,放弃未来,放弃青春里所有的莽撞和意气用事,那么,我可以像它们一样,不求前进只求安稳。还有那个在楼梯口里,我与他们的赌,或许,他们根本没有把我的赌放在心上,说不定我刚说完,他们打一个哈欠就忘了,专心致志地睡个懒觉,或是栏杆边栖着一只腥红蜻蜓都比我那个虚无飘渺的打赌更来得重要百倍。只要我回去,如果我真的回去,他们肯定像没事一样跟我照样聊天,根本没有谁会提起这一茬。猫的记忆是很短的,我在一本心理学里看过。
真的就这么回去吗?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回去的天平不断地加重砝码,直到快要垂落地面时。我却义无反顾地回过头来,朝着那一片图钉青苔里走去。
或许,我回去的话,真的能衣食无忧,但我却会后悔。在这里,每一天都弓着猫腰朝兢夕惕,时刻担心着有危险来临,甚至都不知能不能走到终点。但都已经走了这么久了,我决不能放弃!
我走到那一片图钉青苔面前,用猫鼻嗅了几下,小心翼翼地围绕着旁边观察着,发现上面并不是毫无破绽,在地苔的上面,有几处露出地面的小石子。于是,我一鼓作气,跃上那小外露的小石子,翼翼小心地走上前着。
大概走了几十米后,我又顿时停了下来,我知道,眼前已经没有小石子能供我落脚,而眼前黑暗还是一望无迹,我看着我前方的青苔,咽了一下口水后,哆嗦着猫脚踩上了那片图钉青苔里。
啊,好疼!
我疼得流下了眼泪,从没想到过会这样的疼,那个图钉直接刺进我的猫爪里,直接刺出血来。我浑身一颤,紧紧地弓着猫腰,仿佛让这疼痛传遍全身,这样能让局部不能那么疼痛。待不那么疼之后,我看着眼前的黑暗,心里想着,我就赌这一把,看这黑暗后是一望无迹的地苔,还是如履平地的地面。真没想到,我会对平地会这么如饥似渴。
于是,我朝着眼前的那片黑暗凶猛地狂奔着,无数的图钉刺进我的猫爪里,钻心裂肺的疼。一滴滴地猫血从猫爪里流着,特别是刺进后又拨出,拨出后又刺进,仿佛像在剁着菜蓉泥一样。我紧闭着眼睛,等到我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安然无恙地到达地面。
谢天谢地。我回过头望向后方,原来这片图钉青苔只有几十米距离,真是好运。尽管如此,我的猫爪上还是汩汩地流着血,流得我快要虚脱无力了。
我赶紧伸出猫爪来,用猫舌蘸着唾液擦拭着,希望能快速止血,让血小板凝聚结痂。就在我打算往前走时,却没想到,我的血迹引来了一群嗡嗡的苍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