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旭日山的生活一直都是很平淡的。对于我来说就是做功课和玩。十二岁之前我的玩伴只有大黄。没错,大黄是一只狗,一条纯黑色的大狗。本来我是很不理解的,为什么它明明是黑的却要叫大黄,但师傅说全天下的狗一半都叫大黄也没见几条是黄的。大黄是师傅捡来的,其实说捡也不对,应该说是师傅诱拐来的。那次师傅下山办事,回来的时候在山脚下碰见了它。师傅见它独自一狗有点过于孤苦伶仃了,于是就用肉骨头给它慢慢引到山上来了。本来师傅是打算把它从这不幸福的一生中解脱出来的,连水都烧好了。但最终在我的软磨硬泡以及付出了给他洗一个月臭袜子的代价把它救了下来。然后它就成了我漫长的童年里唯一的玩伴。
自从大黄来了之后,每天我都会带它巡山,然后抓鱼逮兔子。虽然每次这么做完都会被师傅拿着棍子满山撵一顿。但我还是乐此不疲。大黄也挺有眼力劲,因为除了师傅外基本上是我指什么它咬什么。每次我被收拾的时候都见不到它,只会在师傅收拾完了之后跟你眼前晃晃。它还是知道那些人惹不起的。如果后来不是有云唱出现的话,那么可能它就会是我整个少年时期的唯一朋友了。
十二岁那年,那天我带着大黄拥抱完太阳回来后。一进大厅就发现大厅里多了两个人。旭日山地远山偏而且还山体陡峭,平日里除了那些上山砍材的樵夫是不会有人上山的。所以对于突然出现的两个人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阿离!还不快过来。成天像个熊孩子似的,你看你哪有一点身为女儿家的样子。”还没看清楚人就听到师傅带着咆哮的数落声。我就很不明白都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说话声能传到山下去。
我感紧跑到师傅旁边,摆出个笑脸。
“这是你百里爷爷,是师傅的朋友。这是云唱,以后云唱就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你还不和人家打个招呼。”师傅伸手给我指了指那两个人。
于是我冲着那个脸上褶子和师傅一样多的白胡子老头笑眯眯的喊了句“百里爷爷好。”
对于礼貌这件事师傅一向是要求严格的。我可不想白挨一顿训。
然后我慢慢的打量了一下云唱。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好多年后我依然记得当年的小男孩娇红的脸颊。那时的他,一袭紫袍紧紧的裹在身上。腰间的流苏轻轻的垂到脚踝处。丰神玉韵的侧脸有着掩饰不了的尴尬。还有着因为紧张而泛起的潮红。两只手一会抓着衣角一会自然下垂。自我进厅后就没见他抬过头。当时我就乐了,我没见过这么害羞的男孩。以前和师傅下山碰到的或是那些和樵夫一道上山的男孩没有一个像他那样抬头都脸红的。于是我十分豪爽的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嘿!我叫莫离,你也可以叫我阿离。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哦 哦·我 我 我叫云唱,你好”他抬头瞥了我一眼,又匆匆把头垂了下去。显然他对于我的热情有点接受不了,导致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我又是一阵笑
云唱来了之后山上的日子明显变得欢乐多了,大部分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别看他总是一幅谁都可以欺负的样子,但要是钻起牛角尖来一山的大黄都拉不回来。
我是从来不和师傅对着来的,因为我知道一般遭殃的都会是我。不仅我知道,这道理连大黄都知道,别看大黄在上山又撵兔子又抓鸡的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但师傅只要哼一声立马歇火,老老实实的。有一回我惹师傅生气来着,师傅气的罚我在太阳地下顶着水碗不许吃饭。结果那次吓得大黄两天没敢回来,最后还是我在山顶的旭日洞旁边找到的。但是云唱就偏偏不怕师傅,还特别具有为真理而献身的精神。他觉得不对的就一定要和师傅争出个结果来,所以他就过的特别悲催。
有一回正吃饭呢!师傅突然在桌子上说了句“女为几悦者容”,当时师傅和村里的张寡妇走的挺近。每天都跑到她家去买鸡蛋。最后我吃鸡蛋吃的都想吐了,师傅才停手的。好不容易不买鸡蛋了。结果他又开始买她家的老母鸡。所以那些天我看他时就感觉他那老脸上的皱纹褶子都好像要发芽似的。隐隐的透着一股春意。
所以,当时我正准备顺着师傅的附和几句。结果云唱啪的一下,把碗往桌子上使劲一磕气愤愤的说了起来:“师傅,我不同意你这句话。古人说的是女为悦己者容。而且圣人教导要在言行上合乎中道。师傅你这与别人家的妻子纠缠不休不和圣人教导,而且师傅你的年龄又比人家长那么多。你们之间不合适。”
于是我很自觉的闭嘴了,专心的喝母鸡汤。话说那母鸡汤还真是特别的鲜。
师傅暴怒,直接点了他的穴扔外面太阳下暴晒。还说谁都不许帮他否则就一起罚。于是我就和大黄在凉亭里面一个坐着一个躺着看他。
唉!谁要你瞎说的,你说别的也就罢了你还说他老牛吃嫩草。这不是找刺激吗。
云唱老是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要顶天立地,所以每次我做错事情师傅要罚我的时候他就会站出来顶天立地。但是貌似他那个子不够,顶不起来。所以每次的结果都是我们一起顶着碗水在那里罚站。然后大黄在旁边转来转去。时不时冲着师傅的房门位置低呜几声。
那些年,在山上的时候,总是觉得最无聊的时光莫过于此了。却如何料到多年后,当时光已然不在的时候。才幡然悔悟我这一生,最美丽的年华,最快乐的青春,最爱的人,一直都在我记忆开始的地方。只是我找的时候已经穷尽了我一切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