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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iBaek┇完结【120909】轮回 (非架空、历史 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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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开白、微勋鹿
作者:其实我并不是猫
类型:原创
作品名:《轮回》
地址:http://tieba.baidu.com/p/1849482516


1楼2014-06-18 12:07回复
    楔子
    法兴王二十年春,新罗边境城镇大耶城郊——
    城东的小山坡顶端是片平坦的绿地,三面环绕着郁郁葱葱的梨树,绿地中央一个一袭白衣的小小少年,娴熟地舞着一把做工精良的雕花木剑,丝质的衣裾随着轻灵敏捷的动作上下翻飞,远远望去好似一只春日里傲然起舞的白蝴蝶。
    身后一棵最粗的老梨树下,灌木丛里忽地传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骚动。少年的动作紧跟着略滞了一滞,但还是从容地完成了整套剑法余下的那部分动作,站定后微微喘息着转过身,白皙纤长的手指拢过汗湿的额发,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困惑的的眼神定定地望着那片可疑的灌木。
    被枝叶裁剪得七零八落的阳光斑驳地洒在少年的脸上,饶是如此也无法将他那张精致的小脸减色一分一毫。巴掌大的瓜子脸,女孩子一般白皙透明的皮肤,偶尔有汗水顺着英挺的鼻梁留到薄薄的唇边,小舌头飞快地一卷就这样把汗吃到肚子里。微微下垂的眼角,澄澈的瞳孔,细看上去竟是一副纯真的孩童模样。
    这个貌似单纯的男孩此时内心已是瞬息万变警铃大作。
    已经是第十天了,被人跟踪。
    每天未时来这里练剑一直到日落是从小就坚持下来的习惯。一开始只是以为有野兔松鼠之类的经过倒也没太在意,但是这响声在同一时间段持续了接连三天,若还是以小动物的说辞解释就太自欺欺人了。然而少年始终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耐心地和那噪音的制造者又对峙了几天,总盼着对方露出马脚自投罗网,但终于在这第十天,少年感到自己的耐性就要燃烧殆尽了。
    于是径自调整呼吸,佯装准备开始下一轮的操练,在灌木丛发出第二声微弱的骚动时一个下蹲转身劈起一颗石子猛地掷了过去——
    “啊——”
    竟然还是带着鼻音奶声奶气的小童音…
    听上去明明就比自己还小的样子,小小的孩子天天在外面玩跟踪是想怎样。白衣少年一股火冒上来,全然不记得自己也还是个小毛孩,便冲上去一把揪出那个小跟踪狂,想摆出长辈的架势好好教导一番,可是在把对方刨出来猛然看到那张小脸之后,心立马又软了半截。
    黑乎乎的小脸,一身脏兮兮的玄色布袍,一头黑发乱七八糟扎成一条小辫子,两条浓眉倔生生地拧着,一张饱满的小嘴气呼呼地嘟着,偏那双本该很有气场又大又黑的眼珠子里还委屈巴拉地包着一包泪,原本就矮自己大半个头,现下俩手捂着想是被自己砸中的膝盖,小小的身子更是缩成一团,但还是仰着头不知是倔强还是委屈地盯了自己一眼。
    盯完后又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迅速地低下头去。
    于是白衣少年此时那另一半还硬着的心肠顿时瞬间软成了一滩稀泥。
    …父亲果然教训的没错。心慈手软又偏要走习武之路,又哪里会有什么大出息呢…
    抬头看看四月里和煦的阳光,虽照得人周身暖洋洋蛮舒服,但旁边的“小奸细”明显一副厌恶光明的样子死不肯抬头。于是只好一边自我唾弃,一边还是把那黑乎乎的一小坨连拖带抱地押送到树荫里。


    2楼2014-06-18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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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接触了这几日,防备慢慢消除后,白贤倒也对这个自称阿开的孩子生出点特殊的情感。因为从小就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虽整日前呼后拥一群同龄的郎徒陪在身边,到底对自己也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公子长公子短的,任自己多么放低身段平易近人,总归是让人无奈等级关系。可眼前这个孩子很不一样。
      就像凭空多了一个弟弟,明明偶尔会克制不住的留露出对自己的欣赏和依恋,但又好像生怕自己发现似的,一对视就立马别开视线装大人样扳个小脸,白贤一看他这幅小死样子就偏想把他抱在怀里一顿乱揉。而且——
      白贤也是生来就心思敏感的人。这孩子有时散发出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或者说…死寂,更让人坚信,小小年纪,一定是有着一些不同于其他孩子的经历吧…
      虽然自己的事一句都不肯多说,甚至有些还是谎话,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贤心里就是这样莫名的笃定。
      阿开是个好孩子。有一天他会跟我说的。
      其实即使不说也没所谓。
      这样想着想着就捧着那张傻乎乎的小脸笑起来。
      那边的阿开愣愣地看着白贤逆着阳光对自己笑得肆无忌惮,突然猛地甩开白贤的手低下头去,又好像掩饰什么似的,脏乎乎的手背在眼睛上揉来揉去。
      “嗳,你这孩子,又怎么。每次都这样。”白贤也不恼,揉揉对方的小乱毛就着夏日的夕阳四仰八叉躺倒在草地上。
      “是白贤哥你…你,你太晃眼了。”
      白贤听着这毫无逻辑的话又捂着肚子默默笑了会儿,看看天色渐晚,一把拽起阿开:“我又不是太阳怎的就晃眼了。走,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两个孩子一路疯跑到镇子里,街边不少人对着白贤点头哈腰鞠躬作揖,阿开吃惊地望着白贤一边扯着自己狂奔一边还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一一向百姓们回礼。
      于是低下头去抿着嘴偷偷地微笑。
      白贤哥你还真是个滥好人呢。


      7楼2014-06-18 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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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因为朝鲜古代历史比较偏,LZ也是看过善德女王又查了查资料才把文拼凑出来,这里就先给妹纸们科普一下省得看文费劲:
        关于本文历史背景:故事开始于公元533年,朝鲜半岛三国鼎立,分别是高句丽,百济,新罗。高句丽国土面积最大,新罗最弱小。本文发生在新罗,首都叫做“徐罗伐” =_=我TC此时是南北朝时期。
        关于新罗的骨品制度:新罗等级制度森严,贵族最高等级是圣骨,其次是真骨。只有圣骨男子能继承王位。各个阶层之间理论上不许通婚,实际上有各种乱通=_=但是这样生的孩子就随比较低的那级。比如圣骨+圣骨=圣骨,圣骨+真骨=真骨。所以为了保持王室血脉,圣骨只跟圣骨生的孩子有继承权,到最后就只好圣骨内部各种**无极限了,因为人实在是越来越少。
        关于花郎和郎徒:“花郎”是朝鲜三国时期新罗封建贵族阶级的青少年团体组织,其目的是组织年轻人们一起进行武艺锻炼,灌输封建道义和宣传爱国主义精神。当花郎首先必须贵族出身武艺高超,其次最好还要长得好看浑身艺术细胞,因为还要负责表演乐器绘画啥的=_=如果花郎比作排长或者连长,郎徒就是小兵,可以是平民出身,由花郎自行挑选。


        8楼2014-06-18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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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下)
          城西的闹市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到处是充满了异国情调的杂货摊子和小吃铺。
          “扎西叔叔!!!烤狍子肉不放辣椒来六串要嫩点的!!!阿开你不吃辣椒吧,小孩子吃太辣不好。”白贤紧紧拉着阿开的手,生怕他走丢。
          阿开低下头偷着撇撇嘴。您老是比我年长多少啊。
          “哟!哥儿今天又来啦!怎么没和郎徒们一起呀!!”那个叫扎西的大胡子一身天竺国打扮,热情地和白贤打着招呼一边抓起一大把肉串子扔到炉子上。
          “嘿嘿,郎徒们训练的卖力,今天给放个假都回家去了。”
          %隐%E哟也干白色。
          “对了!”白贤猛一抬头,一把捞过身边的小人儿,“阿开你做我的郎徒吧,我怎么就没想到让你做我的郎徒呢!这样早起跟着大伙一起练,下午咱俩还可以一起练啊。”
          阿开猛地抬起头,眼神从死寂变成震惊,然后又回归死寂,只短短一瞬的时间,灰败的声音完全不像出自八岁孩子该有的语气骨节竟隐隐泛出青白色。
          “对了!”白贤猛一抬头,一把捞过身边的小人儿,“阿开你做我的郎徒吧,我怎么就没想到让你做我的郎徒呢!这样早起跟着大伙一起练,下午咱俩还可以一起练啊。”
          阿开猛地抬起头,眼神从死寂变成震惊,然后又回归死寂,只短短一瞬的时间,灰败的声音完全不像出自八岁孩子该有的语气:“哥,我不是不想…当郎徒,是真的,不能…”
          等了半晌没听到白贤的回复,正要慌慌张张抬头继续解释,一大把油滋滋冒着热气的狍子肉突然被捅到眼前,吓得阿开一个哆嗦。
          “快吃,凉了不好吃了。”还是一如既往柔和的少年特有的嗓音,“没关系,那哥就下午单独给你开小灶。不过我们阿开学这么快,哥哥我都快没得教了,哈哈。”
          阿开把狍子肉狠狠塞进嘴里,就好像能把突然涌上来那股心酸和愧疚塞回去一样。吸吸鼻子眨眨眼,心理建设了一番,开口道:“白贤哥,其实你之前好几次问我为什么这么拼命学武…”
          “嗯,”白贤一面看似不经意的应和着,顺手把阿开往身边揽揽避开来来往往的人群,一面继续问,“所以是为了什么?不要只是为了打架哦。学武要么是为了强身健体保护自己,要么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
          “嗯,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有…还有庆洙。”
          “庆洙?是朋友吗?还是哥哥?弟弟?你们经常会被人欺负吗?告诉白贤哥是哪家的,哥跟他们说道说道去。”白贤自己说着说着就越发激动起来。
          阿开只是盯了白贤半晌,终于又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去塞肉。
          “唉,又是秘密吧,你这小鬼秘密还真多。”
          “对不起。”
          “跟哥有什么对不起的。不过我们阿开学得这么快,又有天赋,打几个小流氓肯定没问题。”
          “那是因为白贤哥很厉害嘛。”阿开扬起油乎乎的小脸,是真正的孩童发自内心的笑容。


          9楼2014-06-18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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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想出个最烂的能让白贤精神过来的法子。于是阿开俩眼一闭豁出去,往前一探冲着白贤的屁股就是一巴掌,然后撒腿就跑,边跑边扯脖子喊:“白贤哥你别追我了这边路黑你早点睡啊明天老地方!!!”
            “呀这小泼皮!!反了反了!!”白贤真想跳着脚一边骂一边追过去,但又顾忌着自己身为城主公子和梨花征徒领导人的形象,只好跺跺脚作罢。
            终于还是像往常那样微笑着目送他一路飞奔向北,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不是没有好奇过的。然而心底总有种力量,强烈地抗拒着“跟踪阿开去他家”这种略嫌猥琐却又颇具诱惑力的想法。
            但是至少自己有静静的躲在门口等着,以为那孩子能偷偷原路跑回来,然后往哪家的屋子里一钻或是往城南的佃户跑。毕竟除了城北,只有城东和城南是住宅区。
            但他从来没折回来过。
            所以。
            卞白贤得出的结论是——
            哎这别扭孩子非得绕城跑一圈绕回家吗这种怪异的坚持到底是从何而来啊…
            扶额。
            不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对自己来说已经成为这么与众不同的存在了呢。
            明明是两个如此不同的个体。
            一个喜欢沐浴在阳光下,一个总躲在阴影里。
            一个明明年纪稍长却开朗爱笑,一个明明还是孩子却不时沉稳得很诡异。
            一个出身显赫,却平易近人毫无架子,一个却…
            这真不太好形容。
            白贤终于发现了阿开有时最让他困惑却又难以描述的特征。
            一个出身不明来路不明,却常常出离孤绝,像是站在世事之外俯视众生的感觉。
            像是高高的悬崖尖上,就只孤零零的站着这一个孩子,低头俯视着。
            这都是什么场面卞白贤你多虑了。
            但至少这是除了父亲之外第一%A默契和信任,才会想接近罢。
            不过,阿开对自己这么特殊,自己却好像并不是阿开最特殊的那一个存在呢。
            庆洙…吗,是谁,从来没听过的名字。
            心里那种没来由的堵堵的感觉,好像又些许地回来一点。
            ---------------------------于是丆或许正是因为这些不同,这些横在彼此之间的小秘密,和那种无法用言语解释的默契和信任,才会想接近罢。
            不过,阿开对自己这么特殊,自己却好像并不是阿开最特殊的那一个存在呢。
            庆洙…吗,是谁,从来没听过的名字。
            心里那种没来由的堵堵的感觉,好像又些许地回来一点。


            11楼2014-06-18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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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上)
              大耶城城北——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和城内其他地方华灯初上其乐融融的温馨场面行成强烈对比,城北有着大耶城最大的一幢住宅,却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宛如一个套着华丽外壳的巨大黑洞,里面散发出陈腐衰败的气息。
              一个小小的身影沿着别宫城墙飞奔而过,绕过后花园,在通向北门山道的墙角处,不起
              眼的角落里掀起一块石板,然后无比灵活熟练地从墙底钻进了别宫的后院。
              先是迅速闪到一幢破破烂烂的小仓库门口站定,四下张望了一番。见没有人,便压低了脆生生的小童音,轻轻唤着:“庆洙——庆洙——”
              一片寂静。
              气恼地跺跺脚一转身又闪进了小仓库。
              就在闪进去的那一瞬间,假山后面忽地冲出一个更瘦小的身影,整个人磕磕绊绊地被套在略嫌宽大的内侍服里面,双手还毕恭毕敬地捧着一堆物事,一瘸一拐急火燎腚姿势滑稽地向着小仓库飞奔而去。
              一冲进去那小内侍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阿开身上——
              立马小耗子一样跳开,瞪着惊恐的大眼跪地就拜:“主子!主子赎罪——哎呀我的小祖宗您可回来了夫人可是等了好久——”
              “那就赶紧的快快快——”极其不耐烦地打断惊恐万状伏在地上的男孩的三跪九叩,阿开一把抓过对方手里捧着的一堆丝质衣袍,“呀!别跪了快点起来给我更衣啊度庆洙!!!”
              度庆洙干脆连“诺”都省了,当即又像个小耗子一样原地起跳,手忙脚乱地给阿开更衣。
              这主仆二人不知是干过多少次类似的勾当了,洗脸更衣这种事所用的时间每次都在缩短,俩人在这件事上所建立起来的惊人的默契那是自不必说。不消一刻钟,那个绑一根乱糟糟的小辫子,一身破破烂烂脏兮兮黑布袍的阿开不见了。
              剩下一个小小的,浓眉大眼一身贵气俊美老成的王族少年站在那里,板着脸一边往发髻里塞着鎏金发簪,一边盯着眼下正整理腰带姿势却明显有些不太自然的度庆洙。
              脸色越发阴沉下来。
              一开口已是隐隐发怒到带着颤抖的声音:“那位夫人又给你喂板子吃了?”
              庆洙小小的身子一滞,立马直起腰来,圆圆的眼睛整得老大:“回主子,没有的事。夫人最近对奴才愈发的和蔼了,顶多也就训斥几句。您不用为这个挂心。”
              完美的回答,是很无辜的语气,配上很无辜的表情。
              也有点无辜过头了吧度庆洙。
              这样想着,手臂已不受控制的向后狠狠挥出去,圆眼睛的庆洙眼睛瞪得更圆嘴张得更大,哎呦一声被阿开一把推倒在地。
              阿开气得浑身直抖,一口气冲到门口,好几次想转身转不过来,原地来回晃悠了几下终于猛地回头,冲着还跪坐在地上一副⊙o⊙表情的度庆洙恶狠狠地吼道:“没用的东西!不长进的奴才!!都多少年了,连个谎都不会撒!!”
              伏在地上的庆洙怔了怔,看着眼前的小主子正要自顾自冲出门去,下意识摇摇晃晃的起身想跟上去,白天被挨了板子的屁股嗤的一下子竟像挨了火鞭子一样的疼,好不容易站起来,呲牙咧嘴地倒吸着凉气。
              “别跟着我!” 门口阿开继续凶巴巴地吼着:“看你那副窝囊样子,赶紧给我回屋趴着去!不等我回去不许出屋听到了没!!”
              说完扬起袖子一抹脸,很是豪迈地奔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被甩上,庆洙一瞬间收起平时那副惊恐的表情,眼里满是无奈又慈祥的笑。
              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又哪里有半点主子的样子。


              12楼2014-06-18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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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出去十来步之后,阿开终于恢复了在别宫内面无表情的样子。给那位夫人请安,戴上一副正常的表情那是必需的,不然又是各种冷嘲热讽,说不定连给庆洙要的金创药都一起没戏——
                然而闷头走得飞快的阿开,还是被愤怒驱使着一头撞上了一具纤瘦的身体,头顶立刻响起一个清雅柔软的声音:“钟仁啊,怎么才回来?”
                柔软且毫无锋芒的声音,肃宗公金俊绵,当真是音如其人,人如其名。
                真名金钟仁的阿开,或者化名阿开的钟仁,头也不抬,退后一大步保持距离,对着俊绵很是标准的揖了一揖:“王兄。”
                “母亲大人等好久了,快去请个安早点歇下罢。”
                假惺惺。天天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不累么。
                钟仁内心里冷笑着,还是恭恭敬敬地又一揖:“多谢王兄。臣弟这就过去请安,王兄也请早些安置罢。” 应付完事刚想拔腿就走,肩膀突然被按住——
                “钟仁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被谁欺负了吗…”
                话还未问完手却突然被狠狠地抖落了下去。钟仁那一闪而过写满厌恶的侧脸,一下刺入了俊绵眼里,伸出去的手就僵在那里忘记收回来。
                谁欺负我了。
                这时候问出来这种问题不觉得可笑吗。
                我当初被欺负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又可曾过问过。
                片刻的尴尬,钟仁本该稚嫩的小脸埋在夜色中越发看不清楚,小小的身体弯下腰一拜:“臣弟告退。”接着便消失在回廊的拐角。
                俊绵仍保持那个伸手的姿势讪讪地呆立了片刻,扯扯嘴角想露出个自嘲的笑,却不知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


                13楼2014-06-18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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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麦宗公来请安了。”手持团扇的侍女对着半卧在软榻上的贵妇低声耳语。
                  羽睫轻垂,半遮着一对摄人心魄的杏眼,瞳仁像黑曜石般光华璀璨又深不见底。
                  是和钟仁完全相同的一双眼眸。
                  涂着蔻丹的纤纤十指夹起手中的信笺伸到烛火里点燃,看着白纸黑字渐渐被火苗吞噬,息道夫人懒洋洋地轻启朱唇:“请进来罢。”
                  隔着纱帘,钟仁跪在离软榻两丈之外的石板地上,呆滞地盯着不时被夜风轻轻卷起的纱帘下摆。帘内传来清冷的女声,裹着寝殿内袅袅盘旋的青烟,浓郁的熏香和声线像张细密的网束缚着心神,窒息到连逃脱都没有气力。
                  “…麦宗公近来愈发体恤民情了,小小年纪的天天在外与民共苦,也亏得陛下对我们只是名义上的软禁,我这做母亲的也是欣慰得紧。不过真骨毕竟是真骨,凡事做之前,也想想自己的身份罢。”
                  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口气,带着似有若无的讥讽。钟仁眯着眼看着纱帘后那个曼妙的身影,忽的就想起平日里在镇子上看到的平民家母子相处那种不可言说的亲情和温暖,膝下的丝丝凉意像是细密的针一样,根根刺到骨头里。
                  终于还是麻木的把额头抵到膝前上,恭恭敬敬又是同样疏离淡漠的口气:“儿臣谢母亲大人教诲。”
                  额下的石板,真是冰冷得让人厌倦。


                  14楼2014-06-18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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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阿开其实是年幼的钟仁还住在徐罗伐时捡回的一条小流浪狗。暗无天日的王室生活,从小就贴身服侍自己的小内侍度庆洙和小狗阿开成了钟仁唯一的朋友。被流放到大耶城的前一天,怎么也不见阿开的影子,便和庆洙急急忙忙的分头找,最终还是在郎门前看到了几个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宗亲花郎们围成一圈,不时朝着中间的地面上踩着谩骂着吐着口水。挤进去一看,是早已不知死活倒在地上的庆洙,怀里还紧紧护着几乎被踩成肉酱的阿开。
                    新罗自古的传统,只有王室圣骨男子方可继承大统。真骨贵族们表面上对圣骨俯首称臣,可若是真骨们遇上被贬成真骨的圣骨,那种长年累月被等级制度压迫到畸形的愤怒和怨气便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钟仁不记得自己是何时被救回去的。失去意识前拼了命的抱紧了阿开的尸体和被打得不成样的庆洙往自家府邸爬,根本无暇顾及铺天盖地的拳打脚踢。最后隐约看到有人带着群家丁来帮忙解围,事后却再也没了机会找到那人去登门拜谢,醒来时已是在被流放到大耶城的路上。自己虽断了两根肋骨浑身青紫无数,但好歹抢回庆洙一条小命。
                    阿开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之后因为疗伤和照顾庆洙,也就错过了初到大耶城那天,以真实身份和白贤面对面互相认识的机会。
                    但始终记得那天还是禁不住好奇,拖着伤痕累累的小身子躲在屏风后面想看看那个美誉无数的梨花征徒头领,人人称赞的完美少年卞白贤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小小的地方花郎而已。比起徐罗伐那帮趋炎附势毫无人性的宗亲纨绔,又能好到哪里去。
                    哪知这一眼,竟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猛然推进了宿命的潮涌中,那抹梨白色的身影,春日一样和煦的笑容,烙铁似的嵌进了心里,牢牢地珍藏了一辈子。
                    伤好后,钟仁发现别宫的看守对他偷溜的行为基本都视而不见,便想出各种法子跑出宫去。
                    只是为了满大街的寻找卞白贤,那个身形纤瘦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眉清目秀,永远是一身梨白色的丝绸衣裤,眼角微微下垂一笑起来眼睛像两个弯弯月牙的卞白贤。
                    走到哪里都有一股清亮柔和的气场在身边环绕着,走到哪里都能照亮和温暖周围的人,就像是太阳一样。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这样荒唐的世界怎么可能还有这种人存在呢。
                    这和钟仁来到这世上的七年间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强烈的反差。
                    于是拼尽全力的遥望着,追随着那个会发光发热的人,也许这样就能把生来就压迫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寒冷黑暗统统赶走。
                    也许干脆就扑到那团耀眼的白光里去,和他融为一体,以后就再也不会冷了,再也不会绝望了,就像寒夜里围绕着宫灯飞舞的蛾子们做的那样。
                    过去的那些年对于钟仁就好像只是一个梦魇,而让他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是活着,活在一个有温度有颜色的世界里,是始于他被流放到大耶城的第一年。
                    仿佛这才是生命真正的开端。


                    16楼2014-06-18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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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洙,你为什么对我好呢。是因为我是主子你是奴才吗。”
                      庆洙拉上衣服,刚刚涂上药的伤口凉飕飕的很是舒服。听到钟仁冷不丁这么一问,有点纳闷,但想什么就说什么一向是他最大的毛病,于是便答道:“奴才就没见过比您还善良的主子,从未把我当成过下人看待。您对我这么好,我又为何要对您不好。”
                      钟仁幽幽地继续问:“那如果我对你就如同其他主子们对待下人那样,你还会对我好吗?”
                      “这…”庆洙心想主子这又是怎么了,净问些深奥的问题。能把人的思想高度瞬间提高,传说中爱慕之情的力量还真是不可轻视。
                      “其实奴才对主子们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向来是天经地义的吧。”庆洙一句大实话又说出口,才隐约反应过来这也许不是钟仁想听的,但钟仁却淡淡的表示赞同:“这原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
                      “庆洙,你说会有那样一种人吗,你没为他做过什么,他就能对你特别好,并且毫无所图。”
                      眼前闪过很多画面。
                      那人纤细微凉的手指抚过自己的额头擦掉满头的汗水。
                      烈日下耐心地扶着自己的手臂肩膀,调整纠正着自己挥剑的姿势。
                      拉着自己的手,没心没肺地笑着跑过城郊开满野花的山丘。
                      “庆洙,你说会有那样的人吗。”
                      “那样的人…”庆洙露出一副可望不可及的憧憬的表情:“那样的人应该是仙人罢。”
                      钟仁低下头去,又开始自顾自地咧着嘴乐。
                      白贤哥,都有人夸你是仙人了呢。
                      庆洙先是被这笑容唬得直慎得慌,后又猛然发觉似乎自打服侍钟仁以来,自己几乎就没怎么见他这么开心地笑过,又是一阵心酸。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
                      四更天了。
                      还有六个时辰,便又可以见那个人。
                      钟仁把小脸埋到被子里,笑容继续不受控制地在嘴角蔓延。


                      17楼2014-06-18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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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上)
                        几个月就这样过去——
                        盘腿坐在老梨树下,钟仁闭上眼深深地吸一口气,空气里已渗入了丝丝凉意,不时有卷曲泛黄的树叶擦着脸颊飘落下来。远远向南望去,能看到城南大片的麦田,微风吹拂下像是金黄色的海面悠然地起伏。
                        感受到身后有人坐下来,接着发辫被轻轻解开,温凉的手指从自己的鬓角拢过,一下一下梳理着,心跳又开始微微的不受控制。定了定神,钟仁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小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
                        “看你天天那小辫子拧得乱七八糟的,都是你自己瞎弄的罢。”白贤一边嫌弃着一边帮着前面的小人儿顺毛,连自己都没察觉语气中满满的宠溺。
                        前面那孩子坐得笔杆溜直木头一样纹丝不动,白贤觉得好笑,手伸到前面戳了戳那张小脸蛋:“又发呆了,想什么呢。”
                        钟仁睁开眼,望着远远起伏的麦浪,有些惘然。
                        从前一直把人生当做一场遥遥无期的苦役,自从你走进了我的生命,便常幻想着时间能够静止,它却偏偏飞奔而逝。
                        “白贤哥你看,已经是秋天了呢。”
                        白贤扑哧一笑:“小小年纪怎么学会悲秋了。”顺着身边男孩的目光远眺,也不由得感慨一声:“是啊,日子过得真快,秋收祭之后,徐罗伐又要举行比才大会了。”说完脸上露出一副神往的表情来。
                        钟仁闻言,板着一张小脸回过头来:“哥你想去徐罗伐入编花郎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白贤笑道:“徐罗伐是京城,总比咱这小城镇要好得多,怎么会不是好地方呢。阿开你去过吗?”
                        接着又自顾自地躺下,没注意到身边男孩突然僵住的表情,白贤继续满是憧憬地说:“位列十花郎,应该是所有地方花郎的梦想罢。”
                        “阿开,你有梦想吗?”
                        梦想,那又是什么。
                        从来都只是被迫接受命运强加于我身上的一切,又何来选择的余地呢。
                        看见对面的孩子突然低头陷入了沉思,白贤伸手摸了摸钟仁的头:“我们阿开没有自己心里最想做的事吗?肯定有的吧。”
                        “最想做的事就是像现在这样,每天和白贤哥一起。”
                        想都没想就真的把心里话讲了出来,说出口才觉得是不是太直白了,钟仁脸涨得通红,赶忙抬起头来正要结结巴巴的解释,却看见白贤先是怔了一怔,紧接着是从未见过的灿烂的笑容在那张白皙的小脸上大大地绽放开来,下一秒已被白贤半扯进怀里,刚梳理好的头毛又遭到了一阵摧残。
                        “哥你干嘛,放手啦…”小黑皮一面红着脸一面吭哧吭哧地挣扎抗议。
                        白贤不知怎的就因为钟仁那句在一起的话心情莫名大好,揉了半天才肯松开魔爪,嘴边的笑容还是收不住:“这个梦想不作数,这不是已经实现了吗。梦想这种事应该有其难以到达的高度,才好去为之努力拼搏。阿开你再想一个看看,男子汉应该胸怀大志。”
                        难以到达的高度吗…
                        钟仁抿抿嘴,终于鼓起勇气,黑黑的瞳仁盯紧了对面的清秀少年,无比认真的的说道:“那样的话,我的梦想就是这以后的每一年,每一天都要和白贤哥一起。”
                        白贤一时间形容不出来自己的感受,心下只觉得好像整个人被丢进了暖融融的温泉里。
                        “白贤哥你就笑话我吧,我本来就胸无大志。”钟仁看白贤只是瞧着自己径自傻笑着,便嘟着嘴自暴自弃。
                        “不是笑话你。”白贤捏了捏对方的小脸,声音突然变得很柔软:“只是这个梦想,好像确实也并不是什么难以实现的事。”
                        听了这话,钟仁摸了摸鼻子,像是明白了什么,也咧着嘴笑了起来。


                        18楼2014-06-18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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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两个孩子像往常走在回家的路上。白贤心情大好,背着手哼着小曲蹦蹦跳跳走在前面,钟仁默默跟在后面,一会儿看看因丰收而忙碌又快乐的百姓,一会儿又低下头瞧一瞧白贤的影子。
                          “看什么呢,东张西望的。”白贤冷不丁回头看到钟仁那副模样便笑着问道。
                          “我在想,城主大人的能力实在不可小觑,把大耶城治理的这样好。”钟仁看着身边一派繁荣热闹的景象一边感慨。
                          “怎么讲?”白贤心里一乐,想着这小子又开始忧国忧民装小大人了。
                          “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这里的百姓生活安逸富足,却很少听到他们传颂城主大人的功德,可见令尊作为一城之主已达到‘太上’的境界了。”钟仁回想着自己自来到大耶城以来的所见所闻,发自内心地称赞着。
                          却突然砰地一声撞到了白贤身上。
                          钟仁揉揉脑门,刚要抱怨“白贤哥你干嘛突然停下”,一抬头却猛地对上白贤震惊的目光。
                          “阿开,你…你读过《老子》?”
                          一般贵族出身的孩童读完四书五经已是罕见,怎么还会有孩子这么小的年纪便已涉猎道家学派?若不是父亲酷爱藏书,经常会从各种渠道获得大魏国的名家著作,自己没事就偷溜到书房挨个翻翻,白贤也不会如此惊讶。因为不久前才刚在书房翻到一本《老子》,觉得里面的内容颇有新意便随意看了两眼,没想到眼前的男孩已到了把里面的典故信口拈来的地步。
                          “那…那是我…兄长的书,我只是偷着看看,瞧着有些话…很是在理,就记住了。”钟仁一时慌了神没来得及编出什么谎话,就支支吾吾地实话实说了。
                          “你还有个,呃…兄长?”白贤愈发觉得一下子情报量太大难以处理,再加上“兄长”这个严肃又正经的称谓从阿开的口中说出来,更加令他感到一种莫明的古怪。
                          “嗯,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我和他不是很亲近。他母亲去世得早,我母亲嫁入我家时他只有两岁。”看到白贤被“兄长”转移了注意力,钟仁便索性就着这个话题一路说了下去。
                          “这样啊…那跟我倒很是相像,我母亲也去世很早,我对她完全没有印象,只不过我没有一个后母来给我生个弟弟。”白贤爱怜地摸摸钟仁的头顶,语气里带了点妒忌。
                          “我倒是觉得不甚相像。”钟仁撇撇嘴,口气中隐隐透着不屑和不甘,“比起白贤哥,我兄长可是要幸运很多。你只有城主大人相依为命,我母亲却对他视如己出,常常对他夸赞有加,对我倒是不闻不问。”


                          19楼2014-06-18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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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转移话题了。仿佛是因着和对方约定好了要“一直在一起”,心底压抑已久的对白贤倾诉的念头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钟仁把心一横,打算把能说皈这个世上了罢。”
                            白贤这下没话说了,一时间连句安慰的话也惴呢。阿开你大概是误会令堂了。”白贤笑着安慰他。
                            “是么,”钟仁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悲哀,“我去了哪里,被谁欺负,她从不过问,只知道数落我各方面都比不上兄长体面又有涵养。每年我生辰只有庆洙给我做一碗海带汤吃,她怕是都要忘记哪天把我生到这个世上了罢。”
                            白贤这下没话说了,一时间连句安慰的话也想不出来。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母亲,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没关系,还有我呀。”白贤想了想,终于很认真地承诺道:“以后谁欺负你了跟你白贤哥说,你生辰是哪天,咱以后都一起庆祝。”
                            已经走到了太守府的大门口,钟仁听了白贤的话,抬起头定定地注视着那双明亮又有些微微下垂的眼睛,里面满是坚定和认真的光芒。
                            于是握紧了小拳头又咬了咬牙,暗暗下定了决心。
                            “白贤哥,其实…我不叫阿开。”
                            “嗯。”白贤轻轻地应了一声,钟仁抬起头,意外地发现白贤没有任何惊讶或者愤怒的情绪,只是略显狡黠地笑着,一脸“所以你终于肯告诉我了吗”的表情,十分专注地等着他的下文。
                            “白贤哥,我的真名是钟仁,以后就叫我钟仁罢。”
                            那是只有至亲,才能这样称呼的我的名字。
                            “钟…仁?钟仁…当真是好名字,很有大家风范的感觉啊。”白贤不由得感慨了一番。
                            钟仁闻言在内心默默抱怨道,所以说这只是小字又何必起得这么张扬呢,我被记录在宗族牒谱上的大名是“金麦宗”这样莫名其妙的名字我会告诉你吗。幸亏没去当花郎,否则要被人称呼为“金麦郎”可如何是好啊。
                            这厢还在心里欢快地吐着槽,却听见头顶响起少年柔和又略带沙哑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自己的心上——
                            钟仁。钟仁。钟仁。
                            我记住了,钟仁。
                            抬起头平静地微笑着回望对面白衣少年的笑靥。
                            胸口间传来的心跳却已经快得要令人窒息。


                            20楼2014-06-18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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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下)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直到回了别宫,钟仁一直在心里默默地欢呼着这句话。
                              就连晚上去给那位夫人请安,也是哼着歌一蹦一跳的走着。跟在后面的庆洙一方面被这情景亮瞎了双眼几次低下头去不忍直视,一方面又隐隐怀疑钟仁该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又不敢贸然询问,心乱如麻苦不堪言也只好默默忍耐。
                              寝殿内,息道夫人又捻着一张信笺细细读着。读罢,美艳的双眸隐隐浮出一丝笑意,不由得轻声说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呢。”
                              “夫人,可是有什么喜事?”一旁的贴身侍女低声问道。
                              软榻上的贵妇默默将手中的纸优雅地对折,像往常一样拿到蜡烛上点燃,末了只是淡淡吐出一句话:“父王毕竟是父王。”一贯精致却冰冷的脸上竟是少有的一副依恋和思念的神情。
                              看着信纸燃尽,恢复了一如既往冷漠的表情,息道夫人缓缓开口道:“请麦宗公进来罢。”
                              钟仁刚刚在石板上跪定还未来得及叩首下去,纱帘内的女人却突然开口了,清冷的声音里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钟仁,下个月开始,和你王兄一起上课。从京城派来的一文一武两位太傅已经在路上了。”
                              钟仁愣住了,呆呆地跪在石板上给不出任何反应,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从小就只有王兄有太傅指导背书习武,自个儿却只有不甘心地偷看偷学的份。一度以为自己生下来就被放弃了,今日突然说有太傅来给自己上课,这又是闹哪出?


                              21楼2014-06-18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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