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绿色的眼眸眯成一条细缝,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檐上探出脑袋,笑的可亲。
真珠错落,隔着雨帘相望,和尚惘然,竟不知该如何自处。
过了一会儿,方才低头看那颗被掷在碗中的黑色围棋子,眼中犹有不解之色。
“这位施主……”和尚首先开口了。那瓦钵底部聚了薄薄一层雨水,泡着棋子,水波震颤。
“小和尚,我可没有东西施舍给你。”那少年遗憾地撅起嘴唇,薄薄的,沾着水光。
把瓦钵中的棋子捞出来,晶亮水珠从手指滑到肘部,和尚的面容一派平和,举着手里的黑棋问道:“这棋子……施主可还要?”
“唔,送你了。”继续晃荡着腿,少年抱臂道。
和尚合掌告谢。倾倒出瓦钵里的雨水,将那枚棋子收在衣袖中。竹杖一点,离去前不禁抬头微笑,“春寒料峭,易感风寒,施主还是早些回家罢。”
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雨天竟坐在屋顶淋雨,和尚摇头,芒鞋踏碎一汪春水。
“喂!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脑后突然传来声音,那少年歪着脑袋问。
和尚转过身,“贫僧法号忘机。”
一个翻身从屋檐跃下,赤脚踩进水洼里,那少年环抱着双手,扬起一边唇角,挑衅地笑,“那你忘了吗?”
“忘……什么?”和尚不解。
“不是叫忘机么,那你的机心呢,忘了没有?”
这是和尚第一次听人这样问。名字是师傅取的,从小便用着,意思尚未参悟透彻,故而无从答起。
这是第一次见面,忘机只当他是一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块黑色葛布裹在身上,腰间用同色的布带系紧,很是随便的装束。唯有那双苍绿色的眸子,不是一般人该有的颜色,却是意外的和谐。
不想还有第二次相见,同样是一个烟雨朦胧的日子。这时节的雨,像是总也下不够似的,却也不着急着滂沱,一点一滴都是极为精细地洒,不多不少。永远模糊的山水色调,淡雅清新。
茫茫水汽在湖边更加显得浓郁,唯独一粒黑点落进画中,走进了,才发现那副面孔有些眼熟。
依旧是黑色葛布的衣裳,难得的是这次戴了一顶斗笠,两条细长的腿浸在湖水中,漾开一圈圈波纹。
忘机本打算到临街的张府化两个馒头,此刻却停了下来,默不作声地站在他身后,看着那一根细长的竹竿伸进湖中,稍稍离着湖面一指的距离,动也不动。
这孩子,是在钓鱼?
也不知看了多久,那鱼竿一直都不曾举起,忘机忍不住开口,“施主……”
“我叫辛夷,施主这名儿一点也不好听。”话被截断,少年的鱼竿偏了几分,斗笠下一双苍绿色的眼睛是整幅画中唯一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