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眉联娟，一对水目，仿佛还是自云间裁得的那一枚，温净柔和，一疏黛柳，倏地便撩波出水，骚动池心。薄怒化嗔，气极反笑。）
纪氏当然说不得婕妤怎么。
（翻涌情绪稍稍按捺下来，重执了杯盏。我讶异于自己竟愈发沉不住气，不由暗拧眉头。）
不告而自取是为偷。不过纪氏不敢妄论婕妤作为，这一码婕妤自思量便是。（抿一口茶，续得话来）卫淑仪位在六仪，亲赠予阿姐这字。而这字，又是荣妃娘娘诞辰的贺礼。若是纪氏，自斟酌不出这么个法子，一来逆了六仪的意思，二来驳了荣妃娘娘的面子。
（浮起一笑，忆及宫中传闻，她大抵是因素与卫氏不和而心起此念，不由哂道。）
当真是喜欢，向淑仪讨一幅便是，与荣妃娘娘夺东西，反添得卫淑仪的字愈发金贵。
（茶香渐淡，转眸笑与。）说起来，若婕妤有心要，待纪氏与阿姐说一声，向卫淑仪请几个字便是，举手之劳，婕妤不必言谢。（偏首）婕妤可喜欢？

偷？【她把这个罪名加在我身上是意料之中，但她如此直接把话撂开讲，我并未想到。美目一转，那幅字已被摊开，开口反问】那宝林在本婕妤这未央西乱动物什，又是什么行为？
【我不喜欢偷这个字，但未央西是我的，还由不得她来放肆。蓦地，起风了，半掩着的宫门哐哐地响，想来不过多时便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若真如宝林所言此字如此金贵，那兰才人竟不好好收着？宝林口口声声提及荣妃淑仪，今日是代她二人声讨本婕妤么？本婕妤倒不知宝林竟也能代表二位娘娘了。
【你不过拿陈卫二人压我，只是你真能请到这俩位金佛？你又怎知我会惧了你口中的荣妃娘娘淑仪娘娘？或许相较之她们，权利宠爱我都少得可怜，但比你一个小小宝林，比你姊姊一个才人，多。】
卫淑仪的事既是金贵，又怎么是你姊姊一句话能求来的？上回用了什么法本婕妤不知，只是这回，是打算跪求还是什么？怕是难见到淑仪金面。
【在跪字上加重了音。任你是纪氏之女，亦或天骄，都只是个小角色而已。】@纪沉香

（钗拢毳羽，钿合华光。为人鲸鲵，纪氏不齿。况我身非鱼肉，她亦称不得刀俎。唇廓弯笑，所谓君子游道，乐以忘忧；小人全躯，说以忘罪。德行有亏者，寥寥数语以自宽，继而得意，继而忘形。）
（婕妤，号淳。如是观来，尸位素餐而已。几欲拂袖，目光一凛。）
纪氏不敢。方才纪氏未曾言明是何人作为，不过向婕妤提一句，可是喜欢卫淑仪墨宝罢了。不过既然婕妤已自认此事，那纪氏也只好叹一句可惜了。
（纤指抚卷，翠羽缓舒。我姊妹二人，此一生无施衿结褵、交杯合卺，抛却诸多，历动参商，入这大明宫来，可不是，教人欺侮的。）
那卷东西竖置屉中，敞了一截儿出来，若不扶起，怕是任何时都得栽下来。瓜田李下，纪氏不敢不扶一把，如若不然，坏了东西，推在纪氏头上，抑或是御赐，可怎么好？谁晓得，才一探指，便觉出熟悉。
（指尖轻敲，檀木轴端一个‘卫’字。身既谨敕，如何会有这番为难。这是你，排摈我阿姐的下场，待我慢慢儿消遣来。）
婕妤这话说得有趣。
（娇靥含笑，陟罚臧否，本该端正，若放任轻纵，倒教人笑话。）
纪氏不敢揆测淑仪与娘娘的事儿，婕妤这揣摩的法子好着，竟晓得阿姐与淑仪如何来往，还深谙脾性，晓得下一回是何样子，手眼通天，纪氏拜服。
（轻掸衣襟，思惟后话。）若要纪氏也说一回，怎的淑仪便愿意给阿姐字儿，一给还是两幅？大抵，是喜欢阿姐罢？阿姐着封才人，势必也最讨主掌采选的荣妃娘娘喜欢。（扑哧含笑）便如前日，圣人招幸昭元南，自然——也是喜欢阿姐。
芝兰美人，兰素是花中一品。拟这样儿的字，怎的会不喜欢阿姐。（螓首微转）婕妤说，是也不是？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狂风过后，雷霆万钧，雨点砸下。一道亮光划过天际，映得周围一众人脸惨白无色，犹如鬼魅。阖了阖眸子，她的话在鼓动的雷声中愈发模糊，那一张一合的嘴倒像是青花瓷缸里不停吐泡泡的花尾金鱼，好看却无用。坐得久了，总觉得身上僵硬，已听不得她讲了什么，冷哼一声】
宝林好一张利嘴，白的说成黑的，不去说书，可惜了。
【圣人，荣妃，卫淑仪，她姊姊的荣耀倒成了她炫耀的资本，我真是好奇，若纪氏才人哪日落了难，她还会口口声声地阿姊阿姊唤得如此亲昵？不论这些，就是她不过一个小宝林，大选沦得和没什么背景的石氏一般待遇，圣人召幸过一次就来我这儿耀武扬威？当真放肆！驳道】
讨人喜欢？宝林把自个儿和你阿姊当成什么了？别人豢养的猫猫狗狗还是鸟儿，巴不得天天作揖赔笑，去讨人喜欢。
【荣妃与皇后，表面上和睦，可妻与妾哪有诚心相待的？荣妃会喜欢纪氏的女儿，皇后的妹妹？我该笑你太天真，还是看不清前路？圣人恩宠日日挂在嘴畔，如此轻狂，怎会长久。】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浑顿，呜呜的风仿佛是洪荒时期发出的哀鸣。思及兰字，我又想起九书，她本该如芙渠，明媚一生而不是变成皇陵里一抔黄土，叫别人抢了属于她的东西。每每忆及，都是恨。无意与她多说，咬着牙，言】
外头雨下得正好，宝林一张巧嘴，去关雎或是披香说罢，不送。
【撵人的架势，也不论她如何想，九书是我不愿提及的往事，偏偏叫她让我忆起。说讫，拂袖而离。】

（雷霆乍动，彤云滚卷。指覆膝前，应允起身。）
如此，纪氏告辞。
（闻氏，如今，今后，你都碰不得我阿姐，这件事，给我好生记着，对纪氏，长点儿忌惮的心。懒再分辨，她黔驴技穷，稍点一句即可。倏然回身，递与她惯常一笑。）
这去讨人家喜欢呢，和受人喜欢，到底是不同的。婕妤送客，本不该踟蹰，但纪氏只怕教婕妤生了嫌隙。
（听那言辞，是你深谙谄媚之道，还收效甚微，强加于旁人做甚么。点到即止，一礼而离。）

【不意再次多言，更衣而出，瞧见我与纪氏用过的茶盏竟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茶汤渐凉，印得我满目狰狞。广袖一扫，茶盏应声落地，化作八瓣。怒火中烧】
这一个个是瞎了么？人走了，东西也不晓得扔掉，放在这成心惹本婕妤心烦！未央西不养废物。
【忽而记起什么，妃唇挽起冷笑眼里划过诡谲。吩咐添香把浣溪拖来，那人早就花容失色，眼睛肿如核桃，连问安的声音都沙哑无比。】
你用手，把地上的碎碴收拾干净。

【晨起，急急赶到未央宫，跟着那个叫婠婠的学了怎么收拾寝宫。入宫三年，闻仪妙却老是让我做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的心思我早已知晓，而我除了谦卑除了遵命没有别的办法。】
【隔着珠帘，里头的佳人正在用膳，将话里的不甘藏住，言】
给婕妤问安。奴婢把该做的做了，若婕妤无吩咐，奴婢回尚仪局了。
【听训后，离。】

（- 披香南 娴婕妤 -） 礼至
夏景风光好，娇花衬美人

【丧钟响了一次又一次，每当此刻，我的心都绷得像弦一般，生怕又有自己在意的人在不经意间又彻底的远离我。】
【"婕妤，永安宫的修容娘娘去了。"瑶光么？我一愣，没想到刚入宫时那个活泼如春光的女子就这么走了？如今同一批的嫔妃只剩我和顾知浅了。】
添香你瞧，爬得高有什么用？不如活得长长久久。
【"原先兰美人的儿子，恭侯殿下如今分给婕妤扶养了。"添香并未答话，续道。九书的儿子，果然我们的命就像两根藤蔓彼此交缠在一起，把彼此勒得喘不过气，缘分这玩意儿真是奇妙。】

【顾知浅的生辰，我好想好想送一份礼祝她又老了一岁，脸上又多了一道纹路。顾皖笙送了一匹锦锻予顾知浅，我让适君帮我划了它。现在做这些事更加得心应手了。】

【婠婠给我弄了只雀，金毛绿羽，五彩流光，只可惜一张小巧尖嘴却不懂得叫几声讨人喜欢。闲来逗鸟，取一支玫瑰绞金簪，拿尖尖的那头那雀儿脯上戳去，雀儿果真吃痛得叫了声。一时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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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尚寝此职的姊姊学了几日，又得淳婕妤此的姊姊们教了几许，才允了我们一干人等，上殿面主。一时，不知如何，只觉局促不安，偏偏还加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大抵是，兴奋吧。兴奋什么，是可以面见今后的主子，还是那真龙的女人，还是这泱泱盛世的妃子？我不知。当真，不知。 )
( 莲步顿，下颚扬，明眸眨。便是此了？深吸芬香，却大抵是身旁哪个姐姐，胭脂擦得浓了，好巧的呛了声，被领路的姊姊瞪了眼。紧忙的敛眸，站定。却叫偏长的裙裾缠了下，略一踉跄，幸好未被他人瞧得。见那姊姊已然进去通传了，只得乖巧立好，凝神而待。 )

【那雀儿叫唤了几声便怏怏地躲在了笼子角落里，乌漆漆地双眸眨吧眨吧着，好似在求饶。平生最厌此等懦弱之态，一时没了趣，闲闲倚在贵妃榻上，绣着大团大团芍药的长裙逶迤至地。】
【婠婠秉：六局新分至未央西的宫女前来问安。这些宫娥总不比自个儿家带的三个贴心，但凡是来我未央的我都能让她服服贴贴，哪怕是如苏九兮那般爱挑事的——】
让她们进来。
【一干妙龄少女鱼贯入内，瞧着有些身量未足，唉，总以为入了宫门就有好日子过，哪里懂得这里的主子有多难伺候。挪了挪身子，纤指一点，随意指了明少女，不浓不淡漫不经心道】
就从你起，一个个把名儿，籍贯说说，也让本婕妤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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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臾之后，便见姊姊轻挑珠帘，换我等入。随即莲步，一模样的低眉，一般样的恭敬。乖巧俯身，大礼而施，铃音瓷语，唤安。若幽谷清泉般回荡在殿，一时无话，静谧的氛围笼罩，叫我一时，愈发紧张，偷捏在手心的裙衫，也晕湿了些。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所以，更不知我要想些什么，原不是心思百转，便更是紧张不得了。直到，那一声慵慵懒懒，随意曼出。）
：奴婢严氏宜君。籍贯雒阳。
( 安稳的言说，半抬下颚，却垂眸睫，一是向其言，表宜君是己，一是不面视其，再示恭敬。 )

【一个个听去，名字里尽是些红啊绿啊，芳啊春的，也都是些来的山里旮旯的，当真俗，我这好好的未央西倒被这些人弄得乌烟障气。】
【嘴角噙着不屑之意，唤婠婠把鸟笼从黄梨木架上取下来拿到身边，染了蔻丹的指甲浸入青瓷小碗里抓起一把鸟食放在掌心撮着。】
雒阳，严氏？
【宜君，这名字当真别致，跟我那闺中好友适君名字相当，这一适一宜，巧得很。松了手，一把鸟食尽数落回碗中，皓腕撑起身子，朝她勾勾手指】
瞧着规矩得很，走近些，给本婕妤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