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雪）
（一柄伞，骨是德清淡竹，画儿是灿灿双蝶，一双人，主踞前，仆缀后，把伞正归来）
（风帽下露出一双秾丽的眼，提唇问，俏生生）云娘，角楼有多远？

【 攒满风情一双眼，衬一双长眉，要弯不弯。披风压肩，削雪颜色，融入冬风—— 】
【 半步行来，削骨清桀，伴有不驯，眉梢但温柔。一抬眼，一柄伞悉数映入眼帘 】
慢些儿走——雪天，地滑
【 声含笑，眉稍展，珠玉落盘 】

这地儿，滑吗——？嘁，我可不怕~！
（一串儿话，珠炮儿似的蹦出来，眼里眉梢，饱蘸一尾得色，极鲜活）
（才回身，声儿掂着讶——）嘶，您是？
（容色与仪华，不曾落于与我同过顺贞的哪一家，唔，南宋说，是真的——不认得。）

【 声儿明快，听在耳畔极舒服——眉尾一弯，泄漏快意心事儿，望她一张明艳俏脸 】
小心跌着，我可不扶你
【 一声调笑，细碎而开，不为霜停，拟在风中成了雪，正簌簌而来。眼风娓娓，距她近了些，一抬眼 】
我？
【 偏首回笑，削雪颜色—— 】永寿惠嫔

【 一个笑没什么征兆的并入双眼，冬风也温柔，作水儿化了开去——斜眼睇她，风流气性环一圈儿，簌簌霜雪，停在眉眼处 】
是吗？宫里头的人惯会嚼人舌根子，莫不是什么顽话儿给你，听了去？
【 猫眼儿一眯，佯作狐疑，又被自个儿笑开——见她一面儿行礼，殷红唇边儿放满风情 】
这么大礼，好玩儿得紧——你是？
【 也未掩口，盈盈而笑，心生欢喜，面上也藏不过去 】

是顽话吗？
（酥指一扬，滑下半截儿薄桃红的小袖儿，念着数着）说您俊，说您俏，说您是吾皇掌中宝……是顽话？
我是颐贵人，住……住哪里？（语罢悄声问云娘，底定在耳，小唇微张）住景阳~

【 秾丽双眼，含笑双眸意——只话情长。弥散于唇齿的风雪，漫漫散散，细白脖颈儿受寒意吹拂，呈浅红的色—— 】
把我说的这样好，如今就在眼前，可觉得失望了？
【 瞧她一边儿的婢女，倒是伶俐模样，唤作云娘—— 】景阳福地……颐贵人，咦——贵人？
【 打趣儿的话接洽，娇声笑语 】

才失望呢！柔质慈民曰惠，心省恤人曰惠，惠嫔的嘴，一点儿也不恤人，一点儿也不惠！
（朔风袭鬓，才不管，月眉一攒，红唇儿滟滟的，欲说还嗔）颐养天和的颐！颐养天和的颐！颐养天和，的颐！
（重要的事儿，说三遍。）

【 颐养天和，颐养天和——笑声应在耳畔，一汪山泉涧水，清洌有余。前行半步，回眼一笑，艳羡春日 】
好了，我可记下了，是颐养天和的——颐
【 稍稍一停，侧身，眼风温暖 】在那儿杵着，当门神么？雪天好景，不如同我上楼瞧一瞧？

（乱一嶂春山）
呸~禹尔从景阳巴巴儿地赶来，就是为了朝拜此楼，不是遇上娘娘，费恁般儿口舌官司，早就登楼啦！到了了，您还指我榆木——嗨，好没意思~
（花盆底儿磕开，如履轻燕，瑶阶通天，有风西来，声愈陡——是巍巍）

【 她娇声在畔，燕儿声，又轻又脆——与她相偕而上，览众山之小，愈衬万物孤弱，天地之大 】
就冲颐贵人伶牙俐齿，我甘拜下风呢
【 一笑予她，色艳春晓，颓败玉京。遥看天水，侧眼，问她 】如今上了角楼，可瞧见些什么了？
【 稍一停顿，眉目清艳—— 】听人说这下边儿，藏了白骨无数，我却不信

（紫禁之巅）
（我在长天之下，凡生之上，振花袖，欲拊掌，突觉——孤……凉。）
（而远方有光。时近日入，四九城中次第升腾起，家的星光，我想垆边生炊的妇人，今日赊来了肉几两？斜斜挽就的绿云鬓上，那支新簪的白梅花，靓不靓？我想青姨在家里，是不是又做起了文蛤竹荪汤，我想这儿到禹尔府，道可长？）
（我走过的，并不长）
（然而楼高，不见吾乡）
（两翠一动，柳下一弯眸，依然很亮）为什么不信？倒是江山何处不埋骨，那人专拣这儿的说——好没意思。

【 陡然一袭冷风，这冬日昭彰，青空之下，有一点点细碎灯火燃烧，像不坠的星火。是乐声？鞭炮声？风吹翠幕，还是—— 】
【 她一双眼依旧明亮，并入一些其他情绪。角楼之地，本让人生出他想，并不奇怪。她声儿又响—— 】
这话儿，显然是让人……知难而退，而不为霜停，只为春开；既是不退，何必信他言？
【 见她一星半分黯然，双眼含笑，低声一句 】想家了？

真是玩笑话儿~都是遍地白骨了，更向哪儿、有处可退？
（天生一段风流相，说起牵念来，眉眼儿还是娇）想~
我家就在安定门内的禹尔府，从城东，到城中，哪里有多长？踩的是一方熟土，望的是一轮月光，雀儿朝歇宝殿，暮了飞出红墙，能一直飞到，我家樟树巷，可就是，隔出了……这么长。
（云外有云，山外有山，天涯之外，更有天涯——）
（家之外……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