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扬州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牛毛般的细雨断断续续地下，把青灰色的宅子染成了深灰。刘阿四负手立在前厅的院子里，一袭灰袍也融入了这一片青砖青瓦桂花香中。细雨打在脸上痒痒的，潮而不湿，他伸手去抓，觉得皮肤像未出阁的大小姐般滑润，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怀念起漠北的烈日和黄沙来。
他提了一口气，一个鹞子翻身跃至底层的房檐，一借力又一翻身轻轻地落在了二层的屋檐上。
三五只喜鹊扑棱着翅膀，飞到旁边的屋檐，脑袋一探一探地啄食着瓦砾间的草籽。这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尽收眼底，他看着院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侧院安静忙碌的下人小厮，还有看到远处账房窗子里杨慕初隐隐约约的影子。
他深深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闭上了眼睛。他内力深厚，耳力极佳，闭上眼睛后听觉更加敏锐。他分辨出了喜鹊啄食的"笃笃"声，小厮们进出的低声交谈，甚至是算盘珠子密集欢快的"噼啪"声。
将军有多少钱自己都不清楚，却偏偏有这么个精明爱财的大哥，只怕这双生的兄弟，一个得了双份的武力值，一个得了双份的算计。他不禁莞尔，却突然听见了旁边房梁上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
刘阿四心下大惊，来者轻功超群，竟能无声无息地落在自己十尺之内，连喜鹊都没有察觉。他不再犹豫，当下摸出一枚飞蝗石"咻"地一声向那人掷去，与此同时揉身而上，此时眼睛方适应了光明，却见来人一袭黑袍，正把玩着那颗自己灌注了全部内力掷出的飞蝗石---正是五年未见的杨慕次。
他心中大喜，忙收了劲气就势单膝跪在了屋檐上，激动地颤声道:"将军!"
杨慕次把他扶起来，将小石头抛给他，笑道:"收好了，大哥要是知道你浪费暗器，恐怕又要跳脚了。"
刘阿四想到那人挥着算盘发火的样子，不由得也笑了出来。
"他，还好么？"
"都挺好，就是惦记你。跟我说了好几次让我带他去边关，有了五年前那次落马，打死我也不敢带他去了。不过将军既然回来了何不赶快进去?"
"近乡…情怯，"杨慕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却粘那一抹白上挪不开了，怨道:"你看他，咱们都说这么久了，他还没发觉，就知道拨拉那些算盘珠子……阿四，怎么样?我精神么？"
阿四忍不住笑道:"他没有内力，耳力自然不如将军……"抬头时却见阿次两眼已经有了泪光。
他从没有见过将军落泪，哪怕是大漠黄沙，孤烟冷月，刻骨乡情还有那充满血腥和死亡的战场。阿四见阿次伤心，不由得也红了眼眶。
正待说些什么，却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正门的方向传来。阿四心里不禁生疑，杨府每日进出百余人，且不说采买的小厮、送信的邮差和估衣铺的伙计，即便是钱庄药铺来送帐的掌柜们都知道走侧门，能从这正门进来的多半是贵客。
将军早已翻身下了屋檐，匆匆留下一句:我先躲躲，你快去吧。
刘阿四无奈地提气跳下房檐，掸了掸长袍快步迎了过去。穿过西侧蜿蜒的走廊，跨过圆形的拱门，远远地就看见小厮急急地迈着小碎步，屈膝弯腰低头，毕恭毕敬地引着后面的两个人，听见他来了，行了礼规规矩矩地闪开了。最后那位无疑是扬州知府夏跃春，只是平时他和大少爷调侃的随便样子看惯了，乍看这一身整齐庄重的官服反倒有些别扭。
前边那个身着土黄色锦袍，身材圆润，面如满月般又圆又白，无须无髯，正眯着眼瞧他，看不出是喜是悲。夏跃春正在他身后努力地给阿四使眼色。阿四怎么会不认得此人？无暇他顾，“噗通”一声跪下了——此人正是圣上身边伺候的常公公。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家里四位有三位都是当朝之臣，将军虽在边关旗开得胜，但毕竟手握重兵，光是这佣兵自重之罪就足以满门抄斩！即便不是边关生变，两位小少爷亦在京中任职，官场诡谲，难道是得罪了什么人？刚刚将军看起来心情不错，可又何必躲起来?
阿四心中慌乱，面上却还沉着，鼻尖贴着地声音却依然洪亮：“常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这是怎么话说的呢？”尖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似乎带了笑意：“老奴这是给杨大少报喜来了。”
刘阿四心道将军边关大捷的捷报半月前早已快马送到杨府，又何喜之有？正琢磨着，就听夏知府笑道：“这捷报就讲究个快字，常公公这是赐你起来呢，速速带路，莫坏了公公的兴致。”
刘阿四闻言起身，又行了个礼，朝着前厅铁掌一伸，恭敬道：“请”。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牛毛般的细雨断断续续地下，把青灰色的宅子染成了深灰。刘阿四负手立在前厅的院子里，一袭灰袍也融入了这一片青砖青瓦桂花香中。细雨打在脸上痒痒的，潮而不湿，他伸手去抓，觉得皮肤像未出阁的大小姐般滑润，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怀念起漠北的烈日和黄沙来。
他提了一口气，一个鹞子翻身跃至底层的房檐，一借力又一翻身轻轻地落在了二层的屋檐上。
三五只喜鹊扑棱着翅膀，飞到旁边的屋檐，脑袋一探一探地啄食着瓦砾间的草籽。这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尽收眼底，他看着院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侧院安静忙碌的下人小厮，还有看到远处账房窗子里杨慕初隐隐约约的影子。
他深深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闭上了眼睛。他内力深厚，耳力极佳，闭上眼睛后听觉更加敏锐。他分辨出了喜鹊啄食的"笃笃"声，小厮们进出的低声交谈，甚至是算盘珠子密集欢快的"噼啪"声。
将军有多少钱自己都不清楚，却偏偏有这么个精明爱财的大哥，只怕这双生的兄弟，一个得了双份的武力值，一个得了双份的算计。他不禁莞尔，却突然听见了旁边房梁上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
刘阿四心下大惊，来者轻功超群，竟能无声无息地落在自己十尺之内，连喜鹊都没有察觉。他不再犹豫，当下摸出一枚飞蝗石"咻"地一声向那人掷去，与此同时揉身而上，此时眼睛方适应了光明，却见来人一袭黑袍，正把玩着那颗自己灌注了全部内力掷出的飞蝗石---正是五年未见的杨慕次。
他心中大喜，忙收了劲气就势单膝跪在了屋檐上，激动地颤声道:"将军!"
杨慕次把他扶起来，将小石头抛给他，笑道:"收好了，大哥要是知道你浪费暗器，恐怕又要跳脚了。"
刘阿四想到那人挥着算盘发火的样子，不由得也笑了出来。
"他，还好么？"
"都挺好，就是惦记你。跟我说了好几次让我带他去边关，有了五年前那次落马，打死我也不敢带他去了。不过将军既然回来了何不赶快进去?"
"近乡…情怯，"杨慕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却粘那一抹白上挪不开了，怨道:"你看他，咱们都说这么久了，他还没发觉，就知道拨拉那些算盘珠子……阿四，怎么样?我精神么？"
阿四忍不住笑道:"他没有内力，耳力自然不如将军……"抬头时却见阿次两眼已经有了泪光。
他从没有见过将军落泪，哪怕是大漠黄沙，孤烟冷月，刻骨乡情还有那充满血腥和死亡的战场。阿四见阿次伤心，不由得也红了眼眶。
正待说些什么，却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正门的方向传来。阿四心里不禁生疑，杨府每日进出百余人，且不说采买的小厮、送信的邮差和估衣铺的伙计，即便是钱庄药铺来送帐的掌柜们都知道走侧门，能从这正门进来的多半是贵客。
将军早已翻身下了屋檐，匆匆留下一句:我先躲躲，你快去吧。
刘阿四无奈地提气跳下房檐，掸了掸长袍快步迎了过去。穿过西侧蜿蜒的走廊，跨过圆形的拱门，远远地就看见小厮急急地迈着小碎步，屈膝弯腰低头，毕恭毕敬地引着后面的两个人，听见他来了，行了礼规规矩矩地闪开了。最后那位无疑是扬州知府夏跃春，只是平时他和大少爷调侃的随便样子看惯了，乍看这一身整齐庄重的官服反倒有些别扭。
前边那个身着土黄色锦袍，身材圆润，面如满月般又圆又白，无须无髯，正眯着眼瞧他，看不出是喜是悲。夏跃春正在他身后努力地给阿四使眼色。阿四怎么会不认得此人？无暇他顾，“噗通”一声跪下了——此人正是圣上身边伺候的常公公。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家里四位有三位都是当朝之臣，将军虽在边关旗开得胜，但毕竟手握重兵，光是这佣兵自重之罪就足以满门抄斩！即便不是边关生变，两位小少爷亦在京中任职，官场诡谲，难道是得罪了什么人？刚刚将军看起来心情不错，可又何必躲起来?
阿四心中慌乱，面上却还沉着，鼻尖贴着地声音却依然洪亮：“常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这是怎么话说的呢？”尖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似乎带了笑意：“老奴这是给杨大少报喜来了。”
刘阿四心道将军边关大捷的捷报半月前早已快马送到杨府，又何喜之有？正琢磨着，就听夏知府笑道：“这捷报就讲究个快字，常公公这是赐你起来呢，速速带路，莫坏了公公的兴致。”
刘阿四闻言起身，又行了个礼，朝着前厅铁掌一伸，恭敬道：“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