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从内部望外扩散开去的疼痛。感觉身体在被一点点的啃食，然后只剩下……唔，空空的一个架子吗？似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疼痛呢？一点点的加强，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好难受，觉得好不舒服……）
（有些无力的扯过被子，保持着紧紧闭着眼睛的状况，然后把杯子拉过头顶。一个人躲在被子里，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用看。）
（在害怕。但是又不是很害怕。）
（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但是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一切都是静止的，没有风，没有光，没有声响。直到感觉到似乎身子底下的床榻微微往一侧倾斜，布料褶皱，似乎旁边有什么东西压在床边。……但是，却没有听到一点，这个东西过来的声音。手向空中猛然一伸，将被子掀起。朝着被褥倾斜最严重的地方扭过头……但是却怎么也没有看到。）
（……只有黑暗，什么都没有。唔，是因为在做梦吧？或者说是太晚啦，所以一点光都没有吧？而且什么声音都没有。）
：……咿……萨？
（我试图喊了喊熟悉的音节，然后抬手往那个方向抓了过去。不过手指确确实实的抓到了东西啊，不是梦的话。手指触碰到的感觉却有些迟钝的传到大脑，如同慢了拍子的乐曲。我又抓了两把，试图辨认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有些费力的往过去挪了挪，手指握紧，不肯放开，唯一能触及的东西。）

（手指被攥住，我垂下手任由对方握着，掌心相触时稍稍加重了力道，试图给眼前人传递去一点安心感。）
：”是我。
（轻声答应着，我掀开被单，把他从被窝的束缚里解救出来。烛火柔和的光晕在床铺上淡淡铺开，照亮了他的面庞。我站在背光的暗影里，对上那双稚气的眼眸。）
：“吵醒你了啊……”
（“他”已经不复存在，面容却与初见时一般无二。那时我还信誓旦旦永世效忠，转眼间，承诺褪色，沧海桑田。时针绕过一圈，讽刺般地重归原点——回不去的只存留在记忆里，而对过往执迷不放的，只剩我。）

（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是他手指上传来的触感，他是想表达什么吗……但是我什么都无法感知到。手指往上，试图触碰到对方的面颊。冰冷的感觉，顺着下颚的弧度一路往上，最后手指触碰到他的眼睛。萨……的样子？）
（是一切黑暗中唯一能够记起来的光。）
：萨……
（不确定的语调最终变为了确切的肯定，学会的单音节却能够表达出主人的意愿。如果无法看到，听到的话，那么只能传达。有些费力的张开手臂，和以前撒娇一样的环住对方的脖子。确实的触感，是虚无中唯一的真实。）
（即使是身处黑暗，我依旧有能够触碰到的人。……吗？）
：萨。

（脸颊上传来他指尖冰凉的触感，一丝一毫，似乎在小心辨认——为什么要辨认呢？难道我的声音未曾在他的耳朵里震荡？还是我的模样不能经由他的双眸探知？）
（然而言语在这里完全失效了。）
（我们靠得这么近，手指还亲近地交叠着，我却不知道他究竟遭受了怎样的苦难，所有的推测都没有通往人心的力量。）
（我沉默着将脸颊凑近了些，任由对方分辨，张开双臂将这个迷茫的孩子拥进怀里，抬手轻拍他的后背。）
（事态在急转而下，这是唯一可以确认的事。离别的悲戚又在我脑海里浮现了——人类将逝时，可以选择向死而生，或者祈祷来生。但如果是血族呢？那就只有眼睁睁见对方化为一抔尘土。即使此刻陪伴在这个人身边，我能给的，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拥抱。）
（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对方的纵容以及熟悉的怀抱，安抚性的轻拍如同定心剂，将我有些慌乱的心绪渐渐压制。将下巴搁在对方的肩窝，埋着脸，蹭了蹭对方的面颊，用肢体语言告诉他我没有事情。……一点都不疼……其实稍微……还是有一点点。不过真的没关系。）
（手指交叠，手指抬起敲了敲对方的手背，然后扯过他的手，指甲刮蹭着对方的手心。然后，一个对称的弧度，连结。）
：萨……。
（在对方的手心里，画上一个并不是很完美的心。这个是表示喜欢的意思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图形似乎很早就会。就和……学会萨这个单词一样的简单。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脸躲在他的背后，然后悄悄地扯起一个黑暗里的笑容。）
（萨会一直在的吧，一直到结束吗？）

（手心有轻微的点触，我低下头沉默着分辨，直到他描摹的形状一点点浮现，仿佛有糖浆浇在心上，再轻软不过地包裹住。狡猾……我不由地扬起笑意，被依赖总是美好的。）
（相拥的姿势看不见对方的神情，我将视线投向明灭的烛火，橙红光芒肆意地舞动，几乎让人忘了它在风中战栗弓身，行将熄灭的命运。手指被烧灼般一阵痛楚。）
（我不由地收回手，落寞的空气迫不及待地涌入，在我们之间隔开一道无形屏障，怀抱也随之抽离。我重新审视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抑制住将溢出的叹息，轻拍他的肩膀，示意对方躺下。）
：“睡吧。”
（对这个人，我的确…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但有些感受不该说，有些承诺不能做。在死亡倒数降临之前。）
：“我会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