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生成色的天空蒙上了阴霾,大约是五六天?阴冷的风一直凛冽地吹着沉郁的天空,所谓的白云已经被灰色淹没。
惨白的衣服虽然被死死地搓了很多遍,但依旧染上了几分薄顿的黯淡,还有一些湿漉漉地黏上了背部,头发积淀着冰冷的汗水和冰冷的自来水,凌乱地干枯地分叉着。
有些浮肿的手指用力地拽住肘部,剪得很短的手指甲依旧死死地抠着手肘上的肉,留下很深的印子。干裂的嘴角咧开几道血渍,一点点以块状的姿势漫在她的嘴角旁的颊部,发青的嘴唇用力地长大,冰冷的风硬生生地灌入了她有些呼吸不稳的口中。全身有气无力地向前一拖一拖地蠕动着,脚上的死皮磨着磨着从鞋子破开的鞋帮掉落了几块,一步一步地一直走向最边缘的地带。
“如意!——”有一些喑哑的却也是柔和的女声从背后急迫地传来,破门而开的声音猛地传来一阵沉闷的热气,步履已经不再轻盈,带着几分惊慌的急促向前冲去,踏下的落地声已经褪去了平日的毫无情绪。
“你别过来!——” 猛地一转身,撕裂般的声音从她已经哑去的喉咙里破碎地砸到风里,没有神情茫然的眼瞳里撑起而显得有些疯狂有些狰狞的起落,紧接着“哗”得一声,整个人直直地向下坠落跪倒在了地板上,背部狠狠地向下压了下来,咽喉的部位发出了剧烈地混着无数嘈杂的咳嗽声,杂乱的发丝干瘪地摔在了地上扑打着地面的灰尘与砂砾,因为潮湿积蓄的水泽蜷到安如意的头发上,双臂有些抽搐地抖动着拽住了肘部,衣褶的部位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为什么要这样子,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不想要这样子的……”死寂的风里还残留着她支离破碎的小声呢喃,因为喉咙的沙哑就像是鸭子断断续续地叫喊了几声。
“……你冷静一点。”她没有继续向前,最后一点向下的脚步平息了下来,停下了向前的动作。惊慌的神色在短暂的一口深呼吸后被压制了下去,没有太过复杂神情的目光淡然地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人,纤细的白皙的手背向里用力,细长的青色明显地隆起。
“会没事的……”沉默了停顿了片刻之后,她松开了攥起的拳头,快步走到安如意的面前,对着蜷缩成一团没有移动的她,小心地蹲下,伸出了双臂,向前拉起了她的身体,温柔地为她拂过杂乱的头发,然后拥入自己的怀中,带着温热的手臂轻轻地挽住如意的背部,让她的头部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右手手指拨开她耳畔的发丝,轻声地温和地呵出温暖的气息,“你怎么可以,在这里就结束了呢……”
“不要担心,不要害怕,就算全世界抛弃了你,请你一定记得,我一直在你身边……”轻柔的声音就像是天边的竹笛从远方缓缓传来,就像是有清风吹过林间的树梢落在石头上的一滴水珠,她的手有力地按住了她的左肩,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她颤动的背部,温热包围着冰冷的她,试着去安抚她的情绪。渐渐的,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了几分,虽然只是平静了几分。
“我也不想这样子……咳,我明明说好了,咳……”嘶哑的声音想要平缓地说出那句话,因为破音显得一顿一顿,因为还没有完全平复的哽咽,让气息剧烈地起伏到踉跄,死死拽在手肘上的双手终于抬起,狠狠地压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发出了模糊的鼻音,虽然温热的晶莹的液体有些接连不断地滴落到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子。
“那么……让我得到救赎……好不好……帮帮我……”安如意的头部仍旧没有抬起,低下去的音调跌倒了低谷失去了声音,只是声带的颤动和细碎的呼吸音让人模糊地听到她的话语。
“……好……”剧烈的一个颤动之后,几秒的寂静之后,她的声音响起,有些沉闷地压了下去,然后她小心地温和地扶起依旧在颤动的她。
如意的身体依旧有些迟钝有些无力,天台的风继而有些猛烈地吹着,她小心地牵起如意的手,小心地挽住了她冰冷的手,热意传向了她的身体,以并排的形式向前慢慢地踱了很多步,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就像是伸手随意地拨动了琴弦,揉碎在刚硬的风里显得几分温柔与缓和,就像是家庭和睦的老妇人在清晨悠闲地轻松地散着步。
倏地,她停住了脚步,没有顾忌一旁有些不稳的身体,猛地转过身子,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向前推去,死死地推了过去,此时的风骤然猛烈了几分,似乎还有呼啸从边缘的切线一直刮入她精致的耳朵,撕裂一般,如刀一般划过了耳廓一般地,剧烈地作痛。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向前俯去,目光立即向下撇去,在那一瞬间,她虚弱的身躯就像是那一年一起拾起的秋叶,只是是那种依旧在树梢上支撑了很久,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和滋润变成了干硬的一段,似乎随意伸手划过,或是死死地用力,就是支离破碎一般地干枯破裂,成为细碎的粉末,被风带到不知何处的角落里消逝。
只不过,她的身体以越来越快的速度,从下而上的风凛冽如刀地划过她如死水却弹出本能的惊愕的惶恐的双眸,翕动着想要张开说些什么的嘴巴在风中抽搐着扭曲着,无力的四肢扭曲地竭力地向上挣扎了几下,直接以愈来愈快的速度向下陨落。
如果时光可以定格在那一瞬间,定格在如意的身体向后倒塌的那一瞬间,她一定可以记得更清楚,刻入骨子里,就算她的身体已经呈现了病态的恐怖心态,但是她不会介意。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向前方走去,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依旧能够穿越太高的距离,清晰地流过她的眼神,虽然就只是一点点罢了。
在一瞬间的注视后,她合上眼,向前纵身一跃,跳下。
——如果你觉得你的世界终将囚禁于黑暗与混沌,那么我愿意抛弃所有的光明与荣耀,陪你一起坠入另一个世界,也许从此,你的世界将不再光明,但是我愿意用我所能够的一切,去让你的世界,不再被黑暗与阴晦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