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意
“小赤佬,让你坏老子的好事!阻碍老子的生意,你赔得起吗你?”一个断了左臂,身材敦实的男人,在用细长而坚硬剌手的鞭子鞭打一个男孩。男孩双拳紧握,连同膝盖死死地磕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不抬头,不睁眼,不流泪。在太阳光炙热的蒸烤下,皮肤黝黑满脸污浊,伴着汗水侵透血淋漓的伤口。天气热的似乎连空间和时空都变得扭曲,好像也不知道,眼前你抓到的是否真实。但是这个男孩连姿势都不改变,就那样跪在那里。
他不敢抬眼,因为一抬眼,就是这荒凉而悲戚的世界;一睁眼,就只是满眼的愤恨和不甘。颤栗的身体是不屈和沉重的伤害,他看到对面的鸦片馆,好像有无数的灵魂在繁复沉迷,一束束明丽肆虐,如食人妖物般的罂粟花高高托举着数千亡魂,在风中得意摇曳。
“呦!老酒,这是怎么回事,这小子犯什么事了?”眼神晦暗,面皮苍白隐隐透着青绿色的微小血管。合身的灰色西装,左手一只蹭掉了漆的男士手表,衬衣领口打开,领带被拉得低低的。正是一直在看笑话的风清戏院老板油头李。
油头李,原名叫李正,名字起得正直,人却完全相反,油头滑脑的,满嘴跑火车。故而,都笑称油头李。
老酒眼底精光一闪,正好两天老婆管得紧,馋酒馋得紧,不如好好地宰这老李一回。“老李,你不知道,这小赤佬今天一大早就在飘仙馆门口捣乱,说我们飘仙馆和你们风清院狼狈为奸,竟不干好事,还敢横冲直撞的进去找人,要让新政府灭了我们。今天,这批客人本来还安排了去你们风清院的,你看这事闹的。都是这个小王八羔子惹得,老子一脚踢死你。”说着就上去狠狠地踹向男孩的肚子,男孩一下就撞到了石岩子上,鲜血顺着额角留下,明晃晃的刺痛了跳动的神经。
油头李生性怯懦,看到鲜血即刻用那只满是青筋的手捂住张大的嘴,精明的小眼睛一阵抽搐。小聪明如他,怎会不知道老酒的意思,这种嗜酒如命的人。
无奈仰人鼻息,唇亡齿寒啊。就算这次过去了,那以后呢?一次两次,不代表没有下次,这次是请客的小事,以后就不知道什么事了。等以后他风清院红火起来,有的是让他还的。小人物的悲哀,小人物的精明忍耐,都在油头李身上挥发的淋漓尽致。
油头李面色阴晴莫测,却很快谄媚道“酒爷何必为了这等小儿生气,伤了身子就不好了。近日小老儿家中藏了20年的女儿红开封,不如请酒爷前去品尝,酒爷可是也想清风苑的小曲了。”
老酒习惯性的抽了两下鼻子,嘿嘿冷笑了声。“哎呀,又要让李老板破费了,今儿可是听远红姑娘的曲儿?”老酒感觉自己都已经嗅到远红姑娘芬香的气息和娇娜温软的声音,不觉气息微喘,声线高涨。
“那当然!那当然!请···”
也许时间就凝固在两人的谈话之间,男孩像尸体一样躺在路边,无人过问。空气中的寂寥分别迭转,穿梭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大大地聚光灯将权势和利益无限放大,像灰尘一样让人恶心却又无处不在,攀附在身体之上。人总是作茧自缚,自己将自己网住,却又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