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舸伏在码头边的小坡上已整整一个时辰了,码头上的更夫已打着哈欠在林舸跟前走了一个来回,往日里林舸也曾来码头上去拣过那些归港的渔船剩下的死鱼,白日里料理一番后合着些市集上捡来的菜叶烧成一锅汤,专卖给那些成日里没沾过荤腥却嘴馋的紧的乞丐们,一文钱一碗,林舸旱涝保收只挣个糊口,
这日里码头上竟有这许多人,看样子多数都是些军爷,林舸还远远的看见了曾在城门口打过他的守备营把总王靖正与一旁的军士吩咐些什么,除了城里守备营的军士之外,还有许许多多作水手打扮的人,浩浩荡荡怕不下千人,

占座

林舸正想寻个空当摸上前边一艘先前选定的小船,这时却从远处行来一队队作甲持枪的军士,这些军士都举着火把,打头的一位将领同王靖说了几句话后,就将手里的火把举过头顶挥动了几下,似在发下什么号令,林舸伏在一边极力忍住想要探上前去细看的冲动,忽然四下里砰砰砰响了数声,一道道烟火升上天空,黑漆的海面上似也是受了这烟火的号令,竟先后有一点点的灯火涌现出来,
林舸这时候却看得分明了,那是船上的灯火,一艘,两艘,三艘... 林舸还来不及去细数,在这烟火悠逝的瞬间里海面上竟有数百条巨船点亮了灯火,像是有谁发了一声喊,似乎是唱着海上男儿的坦荡,有人应了声,一声两声三声... 在这一片将这黑漆的海照耀的亮如白昼的灯火下,一张张水手朴实的脸浮现了出来,从远山到天边的海平线,整个世界都被这灯火点亮了,数百条平日里决计见不到的巨船,几万名发着呼喊的水手,林舸仿佛在这一瞬间里眼见到生平里最为广阔,最为浩瀚,也是在这一瞬间里林舸做出一个决定,要不顾一切的去追逐这一生中最热烈的疯狂

二.
林舸摸上船的时候,西山的月亮还正圆,看天景约莫是丑时,林舸先前在城南鱼门拳馆外偷过几手拳,也跟戏班里的老青衣学过一星半点的提纵功夫,身手在苏州城一班青皮里倒还算的利落,虽没有穿家过户的飞贼本事,但平日里上树抓个鸟下河摸个鱼,倒还绰绰有余,这摸黑爬船自然不在话下
林舸摸上甲板后,被海上的疾风吹的有些寒意,他避过几队晚间在甲板上看察的水手后拣了船尾一间稍小的船舱摸了进去,船舱里一片漆黑,林舸拣了靠里边一处空余,这船虽大,甲板虽是实木,但在海上难免受潮,林舸抽出身后随身裹夹的草席铺下之后合衣躺下,四下里静的出奇,只能依稀听到远间水手的声音和海潮的起落,林舸几个时辰前还在疲于奔命,又一日未成进食,已是疲劳之极,听着潮水拍打海岸的声响,海上的风从门缝里徐徐吹进船舱,林舸感到从未有过的安详,不多时便迷糊入睡
林舸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正迷糊间,却感觉被人揪着衣领抓了起来,耳边似有人声,林舸睁开眼后看到一个水手模样的大汉正揪着自己的衣领把自己往门外拖,林舸刚想挣脱就被甲板上炙热的阳光刺伤了眼睛,随后背上就被人踢了一脚,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你这奸细还想跑?”,林舸迷糊间已被人从船尾倒拖到了船首的甲板上,林舸刚适应这刺眼的阳光之后睁眼发现自己被一班水手围了起来,面前一个首领模样的大汉正双手抱胸对自己怒目而视,林舸暗呼倒霉,本还想着跟着这船队混到泉州就下船,将来也有吹嘘的由头,看来自己肯定是被人当贼捉了,此番就算自己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林舸正苦恼对方如何发落自己时,那大汉先开了口,劈头便骂:"你这奸细,鬼祟的混上船有何目的?"林舸心里有万般的说辞,刚想抬手辩解,旁边一个精廋的汉子却说道:"若是奸细,何须问他有何目的,如今船已出了海,不如就此把他扔下船喂了鲨鱼,就当给妈祖做活祭,省得些麻烦."旁边一班水手也跟着附和,说营副说的正是,理应这般,那被众水手称作营副的精廋汉子见众人都对自己这般发落甚是赞同,不免脸上露出几分得意,那首领模样的大汉略一思索后又道:"此事非同小可,此人或许还有同党,你们几个现将他捆上,让旗手发旗号问询三宝公之后再做发落."
说罢便让众水手取出船上落锚的粗绳要将林舸捆上,林舸虽不是甚豪杰人物,但久在街边听人说书,也知道些大丈夫不受制于人的道理,此番听到这大汉发了话要将自己捆上,稍后还要去问劳什子三宝公的话再发落自己,若是那三宝公是个好杀之人,如此自己岂不小命不保,不如就此趁这班人不备,先放翻几个,再劫一条小船,就此逃命去罢
林舸计议已定,眼见众水手中有几人去别处寻绳子,那大汉又背过身去观望旗手发令,四下里只几人看着自己,就将心一横,趁那几人别过头去说话的空当,双掌突然撑着甲板发力,翻身起来后纵然发难,一路鱼门雷里的起手式抖鳞,如青鱼摆尾般一拳向方才说话的精廋汉子胸口打去,这一路鱼门雷脱胎于五禽戏,是鱼门拳馆里的馆主毕宽盛年时观渔而悟,后来又杂揉了当时盛行的正一天心雷法为内家基底,说是拳法,却又夹杂多半的掌法变化,发力时迅如奔雷,讲究个“吐为云雨，出为雷霆"可谓刚猛至极,
林舸这些年里每日都去拳馆外偷师,学到一招半式后就回去勤练,鱼门雷里这九大招数百班变化,就数这一路起手的抖鳞和第二式听雷最为纯属,那人没想到林舸会突然起身发难,这一拳把竟他打的倒退几步,险些翻下船,林舸一招得手,复又故技重施,一拳往另外一人头上打去,这随船出海的水手多数都是军旅出身,身手自然不是常人可比,那人见同伴被袭,已是反应过来,又见林舸一拳向自己打来,忙抬手遮拦,林舸这一拳已是卯住力气,只望一拳把这人放翻,没想到对方竟反应过来,那人挡住林舸这一拳后反手就要去抓林舸的手,却不料这一路抖鳞还有一路后手,若是先手这刁钻的一拳被制,藏在后边的另外一只拳头就会立马变作手刀往敌方脖颈抚去,那人没料到这路变数,双手都来捉林舸先打过来的这一拳,不想却被林舸的后面的手刀打中,当即翻倒不省人事.本来这一路抖鳞对敌是若是先拳被制,则可缩拳之后变拳为掌,手掌弯曲向下以手背和手腕去击打对手的下颌,则可以不显露这手刀的后手,而这路变化里又有听桥封城四路打劲,但林舸毕竟临敌经验不足,所以电光火石间只想起拿后手去救先手,林舸见那人已倒地,身前露出一片空当,当即越过身旁两人往船尾放耳船方向跑去

和今何在的海上牧云记有什么联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