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写歌词＃月舞云袖by 聿落[2014.10.12]
夜，笼罩着凉州城。天下着微微小雨，街道上除了打更的提着灯笼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外，就是寂静。不时有凉风吹过，卷走几片枯叶。夜深人静无人时，有人的步履很忐忑。
一柄墨竹伞遮住了檐下时光，停在一座名叫玉兰阁的府邸前。朱门大开，撑伞人颇踌躇了一会，珠履才迈过门槛。
府中有一湖，这湖几乎占了府邸大半的面积，说这是府邸倒有些牵强了，不如说就是在湖周围了圈墙壁，在湖上修建些庭台罢了。湖里种着荷花，正是暮夏时节，在月光清冷的光辉下，却依稀可以看出荷花开得那么好。湖中心建着一个圆形大平台，以白玉为壁，雕鸾刻凤。平台再往北，才看到一间精致的阁房，房中灯火通明，从半开着的门望进去，隐约一道女子的身影。撑伞的人就顺着通往阁房的九曲桥走了过去，及至门口，才收起了油纸伞放在门外，轻轻推开房门，屋内柔和的烛光让他眼前一亮。一位女子正坐临窗的一张书桌旁，左手握着放于她膝盖上的一本线装书，右手执笔，在桌面的宣纸上专心地写着什么。她身旁站着一位婢女，本来也在出神地看着那位女子写字，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便抬了头，等看清来人眉目，像松了口气般，欣喜地对那女子道：“姑娘，柳公子来了。”那女子在纸上写完最后一个字，才转身面对柳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看那女子的样貌穿着竟不似寻常中原抑或北方的女子，却像是来自波斯等胡地，她的衣着也像极胡姬所着。柳生走到她身旁，也看那纸上的字：成双花前影，月下恰正逢西厢。书以两行小篆。却是比许多中原人都写得隽秀。虽说字如其人，但若拿着它给人家看，大概谁都不会想到竟是出自一个波斯舞姬之手吧？
窗外一阵东风吹过，却带着些些许许的凉意，吹得水晶帘动，窗外的玉兰花瓣落到了宣纸上，雪白的花，雪白的纸，一时竟像是融为了一体，唯闻纸散发着玉兰之香。柳生望着那花瓣，叹了叹气，心里忐忑不安道：“圣上赦免了我，判我官复原职。我明日便要赴洛阳就职，”他凝视着舞姬欣喜地站起身看向他欲言，打断：“凉州至洛阳路途漫长颠簸，我想一人先去，将一切安置妥当，再接你相聚不迟。”舞姬怔住，感到鼻子酸了酸，她低头，强忍住了泪水。抬头展颜道：“既然如此，那我今夜就为柳公子饯行。我看外面雨也停了，就请你跟随着我的婢女先在外面就坐，容我妆扮，再陪君尽欢。”

她目送婢女和他出了房门，才伏在桌上无声落泪，她是多么善于察言观色，怎么会猜不到她的心上人在想什么。泪水晕开薄薄的宣纸，现出下一张上模糊却可见的几个字：花摇印月影，春风剪菱窗。这一切，难道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是啊，即使她救了落魄的他，即使他写了一句诗作答谢，可他终究是朝廷命官，人言可畏，自己一个小小的舞姬如何能配得上他。
柳生坐在屋旁的石凳上，手指触上玉石，所及之处一片冰凉。他真是被复职冲昏了头脑，怕了颠沛流离的日子，如今他怕同僚笑话他竟看上一个舞姬，便要辜负她…他感觉自己是这世上最薄情的人。舞姬的侍女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琴，放置在他面前，顺便点了盏油灯放在桌上，边不经意地对柳生说：“柳公子，到了洛阳那里别忘了给我家姑娘写信，也免得让她牵挂啊。”柳生在心里苦笑道：“若我得空，一定会写信来的。”那婢女放好油灯，侯在一旁，笑着颔首。
这时，舞姬已换上那件一直珍藏着的衣裙走出房门，以孔雀羽做成腰带，展现出她窈窕的身段，即使穿了七层白纱，但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厚重，反而显得轻盈飘渺，袖口裙摆渐变为浅粉，钧衬以流苏，一股没丝毫捏造的媚态油生。她的大部分头发被一块丝绸松松地包裹起来，一绺微卷粽发却垂在脸侧，衬着艳如桃花的脸庞。
这让人不禁想起一首词：娥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坐到了他身边，一双柔荑熟稔地替柳生斟酒。这酒放在鼻间，一股青梅的香气沁人心脾，喝到嘴里清清凉凉，让人唇齿余香。酒过三巡，柳生才试探着问：“ 洛阳距此山高水远，我此去必公务繁忙，若经年不归，你作何打算。 ”舞姬勾唇：“你若不来，我便去。”她感到自己的心正一点一点变冷，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给自己自斟一杯酒，修长白皙的手指抹了抹杯口，继续说道“跟随驼队回归万里之外的娘家罢。”说完便用左袖掩面，偷偷揉了揉酸涩的右眼，仰头饮尽那杯酒。饮完后神色欣然，仿佛放下了一件挺重的事。柳生这才稍稍安心，但发现他竟无言以对。于是兀自抚琴清唱起来，舞姬幽蓝的眸子中荡起笑的涟漪，放下剔透的琥珀杯道：“如此良宵美景，就让妾为君舞一曲。”于是长身而起，在琼玉做的平台上翩然起舞。那一刻，时间都为此凝固。天心月圆，把府中一切都笼上一层清冷月光。只看得见台中心那个人在月下轻舞。夜空中又开始淅淅沥沥地落雨，夹着凋谢的槐花，落入池中，晕开一层层圆晕。槐花雨打得荷花和莲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晃。那个婢女不知何时已经退回房中，这天地之中，仿佛只剩她和他，一个起舞，一个弹琴清唱。婉转动听的琴声从他指间流出，歌声隐约唱着：“把酒临风，醉又何妨；红线绕指，莫失莫忘。”槐花细雨仍在不停地下，朦胧中那人的舞步却没丝毫迟疑。折柳送别换做一舞倾城，这样倒也蛮好。她的身姿随着琴声摆动，背影却在水波中破碎。湖中风荷亦好似预知了些什么，仿佛一瞬之间全都盛开了。她的衣袂流苏随着清风翻飞，他嗅到了荷香，槐香，还有… …
直到烛火渐渐烧干，夜还那么长。她舞着，他赏着。 也不知这样弹了多久，这样舞了多久。 她的舞步突然暂停，趑趄不前，竟是无声无息倒在了平台边。她听见琴声戛然而止，望着他不顾一切向自己冲来，她想：自己真是喝多了，怎么感觉有那么一瞬，他是在乎她的？她也不再想，半卧台边，伸手摘下了一片碧绿莲叶，从湖中舀了点水，看那叶上滚珠。直到他猛然将她拥入怀抱，莲叶落入湖中，溅起一片水花，然后归于平静。绝美的脸上逸出一丝凄恻，她闭上眼，说：“夜深了，汝回罢。”

她在得知他此生不可能会对得住她一番情意时，其实已往杯上抹了毒。直至次日辰时毒发，回天乏术，终于在婢女的抽泣声中含恨而终。她自小随着父亲来到这里，知道南雁北归的道理，后来父亲去了，她拿着父亲所留下的财产，却当了个舞姬，但她也一直坚信，后来她遇见了他，她就更确定了。作为舞姬，这一生舞过，笑过，来过，确实是够了。可直到她合眼的那一刻，才霍然醒悟：有时候，不用她刻意等着，南雁也会应约归来，可有些人，她就算倾注所有，也终究会错过。
柳生赶至洛阳，果然前途无限，几年内，又是升官，又是迎娶了位大家闺秀。早把当年旧事忘记得七七八八，只当一生就这样过去。却不知二十年后，他再触上意，举家被谪至凉州。才感慨官场险恶，不如随心而去来得自在。路过一处宅第，见其内荒草丛生，却如此熟悉，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件事。见有妇人泣于门外，得知她便是当年那个婢女，才知晓了整件事。她说当年姑娘服下毒，她曾想寻他回来却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声声呼唤他而咽气。这么多年，他为何一份信都未来？为何一次都没回来接姑娘？为何音讯全无？村妇老泪纵横：“现在，奴婢终于明白当年姑娘的心思了。柳大人，奴婢今生没有什么期望了，就是盼着您能常到府里瞧瞧，姑娘去前未能见大人一面，如果她偶尔回来，看见您一定会很高兴。”
三日后，柳生见舞姬立于槐树下，天下着迷蒙烟雨，她衣上簌簌落了一层槐花，见着他，在他面前翩然起舞，风姿一如往昔。她云袖舞起，细碎的东西溅到了他的眼里，不知是槐花还是雨珠。还是，泪水？
一睁眼，才发觉是黄粱一梦。唯余那首自己当年所唱之歌，久久留于耳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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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星期哒预告〕
《琼觞》浅评（○‘ 3′○）
为何深爱的人不能相守？

再来说说雅文，桓雅文，人称“酒惠圣人”，与弄玉同是桓王爷的儿子。弄玉被别人贬作是杀父母，弑兄弟的大魔头，而桓雅文的名声却与他哥刚好相反。满腹诗书，长相俊美，所有的褒义词都用到他身上也不为过。却不知“酒惠”“酒惠”，是久悔的意思。他一直以为自己比不上哥哥，他很了解哥哥和采，所以即使他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采儿，也要忍痛做出让步。雅文的爱很无私，像一泓清泉，洗去了采心里的尘埃，却污浊了自己，让人心疼不已。但是像雅文这样的人太不会争取幸福，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不会获得幸福。但是如果反过来想，若他争取了，采终究是爱玉的，即使勉强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开心幸福。想到这个，雅文的做法也许是对的呢。况且他说过他这一生能遇见采儿，不后悔了。最近听了首许嵩的《医生》，歌词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雅文，是这样的：“你说懂了，爱不是浪漫，我的本分给你安全感。是他让你受了内伤，我努力恢复你健康。可他还是在你心里边，偶尔梦中还蹿到嘴边。其实我也能够了解，心碎一旦到过极点，用多少岁月都愈合不完全。我是你无奈的选择，你只想跟一个好人… ……”【啊咧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接下来是《琼觞》一文中我最喜欢的弄玉。弄玉长得很美，肤色白皙如雪，丹凤眼，左眼下缀着颗精致的暗红色泪痣，无名指上刺着一朵墨梅，常常着粹白青衫。温采说过“ 他的气质在事隔多年后我都无法阐述出来。那种美不似寻常英俊男子那般魁梧奇伟，也不似所谓倾国女子那般千娇百媚。从小到大我都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可是我却无数次被他的美貌折服，从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我竟有些看轻自己了。 ”弄玉太美了，甚至比女子还要美，这样一个好看的人，原本是不应该属于这个世间的，怪不得采儿会感觉弄玉离自己太远了。我是在看第二遍的时候被玉所感动的，第一遍完全跟着温采的思维走，感到弄玉的行事让人不可捉摸，反而是雅文一直默默陪着采儿更让我动容。但看第二遍时才发现，原来玉一直是如此深爱采儿，只是因为采每次都想得太多了。重莲也曾说过：“梅影教主是个痴人。”现在我对于这句话真是表示十二分的赞同。为何说梅影弄玉痴情？嗯，鉴于此人偏爱弄玉，以下要讲的一定很长，请有耐心或直接跳过。

玉曾给采儿讲过一个琼觞的故事，若看过纸大《莲翼》系列的其他小说的童鞋一定知道，那只琼觞正是记载让江湖上人人都争得头破血流的《芙蓉心经》的杯子。玉那时一定就喜欢上采儿了，不然他不可能拿这只琼觞来比喻他俩的感情。采从玉身边不辞而别过两次，玉很担心他，可好不容易找到了他，采却让玉伤了心。被采伤害的玉终于由爱生恨，开始练《芙蓉心经》，其实从这里起，就注定了结局。要练成《芙蓉心经》，必须杀了自己至爱之人，一旦心中有牵绾，便会走火入魔，经脉皆断而死。后来采儿回到冥神教，弄玉也找了新的男宠，试图淡化对采的感情，他几次下手想杀温采，但是恐怕连他都没想到，他竟狠不下心。应了白琼隐那句话，他什么都好，就是总爱高估自己控制感情的能力。采为了桓雅文划花脸，我认为弄玉完全可以抛弃了采，毕竟一个男宠最重要的就是脸，可是他没有，他说，多条疤算什么，采永远是他的采儿，可看出弄玉对温采的爱之真。
世间的事，总是物极必反的，弄玉要爱采儿，也可以，只是他动情太深。一个人心中，一旦有了某种牵挂，那他就不是不可触摸，如神坻一般的存在了。弄玉也不例外，在莲香谷和采互通了心意，玉就把他最后自救的机会放弃了。酿月山庄，采发现身世疑云，玉允许他出去历练半年，其实当时他已活不过半年，为了采能在他死后更好生存，所以同意了。玉为了心爱的采，总是想不到自己。黄龙洞穴，温采眼看玉被须眉侮辱，这一节是最虐的，玉说：“不要看我。”我的泪，簌簌而下。玉不想采看见心中几乎奉为信仰的人被玷污，却没想过，那个伤得遍体鳞伤的人是自己。过了许久，想起这章，心上仍沉沉的。玉以为采陪他走过生命的最后一刻，就会去寻桓雅文，他也允许采在他死后和雅文在一起，玉也希望采能幸福。可是这时采儿却说出：你死了我也可能会死这种话。正如白琼隐后来所说，弄玉竟把采当个烫手山芋似的扔了。为此，玉想让采忘了他，于是便有了京郊丛林中的事，那章的题目叫肝肠寸断，纸大写了采是怎么由绝望生出希望，再由希望到更大的绝望的，可我知道，那个肝肠寸断的人定是弄玉，让一个自己爱的人去找别人，明明是唾手可得的幸福他却舍却了，若放在以前，玉绝不会是这样的人，但如果是命不久矣的弄玉呢？这是要多深、多深的爱呵！

玉的眸子里盛满了太多的往事与悲伤。人们总是说，心上一直背负着一些事情，任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更何况弄玉不是那么坚强的人。他终于还是让温采留在了冥神教，但他一向的自信与桀骜又不允许他向采说出实情，他只想看看他的采儿，仅是如此都好。
在那年冬天的一个早上，那个人留下一张纸，就这样离采儿而去了。
琼觞中满载的其实不是美酒，而是一份痴恋，对嗜酒人的痴恋。
心在隐隐作痛的同时，我又不禁这样想：为何相爱的人，却不能相守呢？
温采，雅文，弄玉，三人都太自卑了。
雅文太自卑，把幸福拱手让给别人。采太自卑，不敢相信玉喜欢他。弄玉太骄傲，骄傲也是一种自卑。他始终看不出采儿的心意，也始终说不出口，他喜欢采儿。
我们便来举个例子，桓雅文跳崖后，天涯寻采去冥神教，玉已经很久没见到采了，如果，他当时就对采儿说他想他了，采儿如果当时没有激怒玉，没说他适合修炼《芙蓉心经》……或者是玉早些把琼觞的故事完整地告诉采，可能故事的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了。
怪这个故事里的琼觞猜不透嗜酒人的心意，嗜酒人认为琼觞不属于自己。
但白琼隐说过：“这世界最悲哀的两个字就是如果。”既然错过了便永远失去，两个深爱的人，还不如趁还拥有的时候早些向对方坦白心迹，不要让理解来得太晚了。
写到这里，我才发现，我几乎从来没有见过梅花。如今一想到它，便想起那个人。那人着青衫依旧，有着墨色的长发，一双邪气上挑的丹凤眼，眼下缀着一粒殷红的泪痣。指间一朵傲然开放的墨梅，他端坐在石凳上，手握着那白玉所制价值连城的琼觞，微微一笑，唤着远处的少年：“采儿，过来。”心疼的感觉和着些泪水氤氲在春季连绵的细雨中。
最后，用弄玉的诗句来总结真是极好的：
孽火相逢，泪雨泣千行。
朱砂难忘，相识梦一场。
潇湘雪幕，倾采倾愁肠。
春至楼空，曾忆荐琼觞。
【你我相逢在多年前的一场熊熊烈火中，我望着你饮泣吞声的脸庞，心竟跟着痛起来， 我们以前可能各自都有各自的，但从我轻轻拥住你的那一瞬，两人的命运便如此栓在了一起。我们相识的岁月就像黄粱一梦，梦醒，我竟连细数的权利都没有。也许你我还会相见，希望你可以记起我眼角的朱砂。以后的岁月很漫长，我猜来年的冬天也会是这样吧，白雪皑皑中一匹名叫“倾采”的马不知对着谁倾诉着它的愁肠。春天会很快到来，但是有些人事却是永远都等不来了。在无数个我不在你身边的夜晚，我只想你常常回味这个关于琼觞的故事，就够了。】
end

BY 聿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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