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aoyi1995nian吧 关注:19贴子:1,808
  • 13回复贴,共1

再劫面包店——村上春树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w


IP属地:江苏1楼2014-12-15 19:58回复
    目前为止我仍然不敢确定,将抢劫面包店的事情,告诉妻子,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问题大概是出在缺少一个推断正确的基准吧!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上有很 多正确的结果, 是由於不正确的选择所造成的, 相反的,有很多不正确的结果, 却是正确的选择所造成的。 为了回避这种不合理性——我想这样说应该无妨 ——我们有必要站在一个不做任何选择的立场上, 大致说来, 我是依据这样的思考来过生活的。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发生了。尚未发生的事情仍然未发生。
    如果以这个立场来思考每一件事情的话,我将抢劫面包店的事情告诉妻子,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已经说出去的话就像覆水一样难收,如果会因为这些话 而 发生某个事件, 那也是既定的事实,永远无法改变。如果人们会以奇异的眼光来 看这个事件的话, 我认为应该到事件整体的状况去探求。但是,不管我是 如何来 想这件事情,事情永远是不会改变。这麽说也只不过是一种想法罢了!
    我在妻子面前提起抢劫面包这件事情, 是因为我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 时间是在深夜两点钟前,我和妻子在六点钟时吃了简便的晚餐,九点半就钻进被 窝里 ,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但是,在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了什麽,两人同时睁开眼睛 。一醒来时,就立刻觉得肚子饿得令人难以忍受,非得吃点什麽东西不 可。
    但是冰箱里可以称之为食物的东西一点也没有, 只有沙拉酱、 六瓶啤酒、两颗乾透的洋葱、 奶油和除臭剂。 我们在两个星期前结婚,尚未明确的确立饮食生活的共识,除了饮食问题之外,我们当时尚未确立的事情还很有很多。


    IP属地:江苏2楼2014-12-15 19:58
    回复
      我当时在法律事务所上班, 妻子在服装设计学校负责事务方面的工作。 我大概是二十八、 九岁(不知道为什麽我老是想不起来结婚那年是几岁) 她 比我小两年八个月。 我们的生活都非常忙碌, 家对我们而言只不过是一座立体洞窟。家里一团乱七八糟,当然是不会想到需要准备食物的问题。
      我们起床进了厨房, 不知道该怎麽辨的围着餐桌坐, 我们两个都饿得再也睡不着了——身体躺下来, 肚子更饿——只好起床找点事情做, 但是没想 到这样肚子更饿。这种强烈的饥饿感到底是怎麻产生的,我们一点儿也找不到原因。我和妻子仍抱着一缕希望, 频频轮流的去打开冰箱的门,但是,不论打开 来 看几次,冰箱的内容都没有改变, 依旧只是啤酒、洋葱、奶油和除臭剂。虽然洋 葱炒奶油也是一道颇可口的佳肴, 但是我不认为两颗乾透的洋葱足以填饱 我们的 肚子。洋葱应该是和别的东西一起吃的,它不能算得上是能够充饥的食物。
      「除臭剂炒除臭剂怎麽样?」
      我开玩笑地提出这个建议,妻子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不说半句话。
      「开车出去,找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馆吧!」我说。
      「只要离开了国道,一定可以找到餐馆的。」
      但是妻子拒绝了我的建议,她说讨厌这个在这个时候外出吃饭。
      「晚上过了十二点以后,为吃饭而外出,总觉得不太对劲。」她说。
      在这个方面她是非常守旧的。
      「算了!就让肚子饿下去吧!」
      我叹了一口气说。


      IP属地:江苏3楼2014-12-15 19:59
      回复
        这大概是刚结婚时才有的事情, 妻子的意见(甚至可以说是主张) 竟然像某种启示似的, 在我的耳边响起。 听她这麽一说,我觉得我的饥饿感,并不是开车沿着国道找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馆, 任意买一些便宜食品充饥的饥饿感, 这实在可以说是一种很特殊的饥饿。
        特殊的饥饿到底是什麽呢?
        我在这里可以将它提示为一种映象。
        我乘着一艘船,漂浮在平静的海面上;往下一看,在水中可以看见海底火山的山顶; 虽然海面和山顶之间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多少距离, 但是不知道下确 到底有多远;水因为太透明了,以至於找不到丝毫的距离感。妻子不想上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馆,我只好无可奈何地同意:「算了!就让肚子饿下去吧!」
        在这之后,短短的二到叁秒之间,我的脑海里所浮现大致上就是这些事情。因为我不是心理学家佛洛依德, 所以这些映象到底具有什麽意义,我无法做明 确 的分析, 但是,这些属於启发性的映象,可以用直觉来加以理解。因此,我不管肚子饥饿的感觉如此地强烈, 对於她不肯外出用餐的主张(甚至於可以说 是声明 )半自动地表示同意。
        但是非常遗憾的,啤酒和奶油对我们饥饿的肚子并没有丝毫的助益。
        我们不断的读着印在啤酒罐上的字,频频眺望时钟,轮流去打开冰箱的门,翻弄着作天的晚报, 将掉到桌上的饼乾屑用明信片扫一堆。时间像是吞进鱼肚的 铅锤,昏暗而沉重。


        IP属地:江苏4楼2014-12-15 19:59
        回复
          「我的肚子从来没有这麽饿过!」妻子说。
          「这种现象和结婚有没有关系?」
          不知道!我心里想着。或许有关系,或许没有关系!
          妻子又到厨房去, 想要找出一点点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时, 我从小船上探出的身子, 俯视海底火山的山顶, 围绕小船四周,海水的透明,使我的心 情极度的不安, 好像心窝深处突然生出一个大窟窿, 没有出口,也没有入口,只是一个纯粹的空洞。 这种体内奇妙的失落感—存在与不存在混淆不清的感 觉, 和爬到高耸的尖塔顶端, 恐惧得颤抖的感觉, 似乎有点儿类似。饥饿和惧高症竟然会有相通
          的地方,这是一项新的发现。
          这个时候, 我突然想起以前有过相同的经验。 当时和现在一样,肚子饿得难以忍受。那时候——
          「我曾经去抢劫面包店!」
          我不知不觉地说出这句话。
          「抢劫面包店是怎麽一回事?」
          妻子立刻就问。


          IP属地:江苏5楼2014-12-15 20:00
          回复
            於是我开始回想抢劫面包店的经过。我说着,又啜了一口啤酒。
            睡意就像从海底地震所产生的无声波浪,使我的船受到猛烈的摇晃。
            「当然啦!我们是如期的拿到希望获得的面包!」我继续说,「但是不管怎麽说,那都是称不上是犯罪,只能算是一种交换。因为我们听了华格那的音乐,才获得所需的面包,从法律的角度来,这是一种交易行为。」
            「但是,听华格那的音乐并不能算是工作!」妻子说。
            「说得也是!」我说。
            「如果当时面包店的老板要我们洗盘、或者是擦玻璃,我们一定会断然拒绝,然后毫不犹豫的就抢走了面包。但他并没有那样的要求,只是要我们听听华格 纳的唱片而已,因此我和同伴感到非常困惑。可是当华格纳的音乐一放出来时,我才发觉和原先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些音乐厅起来好像是对我们所下的咒语一样。 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认为当初实在不应该接受面包店老板的要求,只要依照最初的计画,拿起刀子威胁他,单纯地抢走面包。如果这麽做的话,应该就不会 再有问题了。」
            「发生什麽问题了吗?」
            我再度用手腕的内侧揉揉眼睛。
            「是这样的。」我回答着说。
            「虽然这不是眼睛所能清楚看见的具体问题,但是,很多事情都因这事件而慢慢的有所变化,而且发生一次变化之后,就很难再恢复原状了。最后,我回到 大学里,把该修的课程修完,平安无事的毕业,然后便在法律事务所工作,一边准备司法考试,接着就和你结婚,以后我再也不会去抢劫面包店了。」
            「就这麽结束了吗?」
            「是的!就只有这些而已。」
            我说着,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於是六瓶啤酒全都喝光了,烟灰缸里剩下六个易开罐的拉环,好像美人鱼被杀掉后所留下的鳞片。
            当然不会什麽是都不发生的,眼前清清楚楚看得见的具体事情就发生了好几件,但是,这些事情我并不想对她说。


            IP属地:江苏6楼2014-12-15 20:00
            回复
              「你的夥伴现在怎麽了呢?」妻子问。
              「不知道!」我回答。「后来发生了一点点小事,我们就分道扬镳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连他现在在做些什麽也不知道了!」
              妻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或许她从我的语气中听出了什麽令她感到不太明了的事情,但是,她对这点并不再提及。
              「抢劫面包店会是你们分手的直接原因吗?」
              「大概是吧!这个事件使我们受到的震惊,比表面上看起来还要严重数倍,我们后来连续好几天一直讨论着面包和华格纳的相关问题,谈得最多的还是我们 所做的选择是否正确这件事,但是,始终没有结论。如果仔细的想一想,这样的选择应该是正确的。不伤到任何人,而且每一个人都对自己的需求感到满足,虽然面 包店的主人——他为什麽要这麽做,到目前为止我仍然无理解,但是,他可以宣扬华格纳的音乐,而我们获得所需的面包,填饱肚子,这不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可是我们一直觉得这其中存着一项很大的错误,而且个错误莫名其妙的在我们的生活中,留下了一道非常黑暗的阴影。刚才我所说的咒语就是这个缘故,毫无疑问地 我们是被诅咒了!」
              「那个咒语已经消失了吗?」
              我用烟灰缸里的六个拉环做成一个手表,套在手 上。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世界上到处充满咒语,那一件不愉快的事情,是因为那一个咒语的缘故而产生的,这实在非常难以了解。」
              「不!不会有这种事情的!」妻子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仔细想一想你就会了解!而且,除非是你自己亲手将这个咒语解除,否则会像蛀牙一样。一直折磨到你死为止,不只是你,我也包括在内!」
              「你?」
              「是呀!因为我现在是你的妻子!」她说。


              IP属地:江苏7楼2014-12-15 20:01
              回复
                「例如我们现在所感到的饥饿,就是这个缘故。结婚之前,我从来不曾这麽饿过,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些异常吗?这一定是你所受到的诅咒,也加临在我的身上了。」
                我点点头,将套在手 上的拉环丢回烟灰缸中,她所说的话到底有多少真实度,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有觉得她的话好像很有道理。
                已经渐渐远去的饥饿感,这时又重新回头,而且,这回的饥饿比以前更加强烈,使得我的脑袋瓜隐隐作痛。胃里每一个抽痛,都会迅速的传到脑袋的中央。我的体内好像是由各式各样复杂的机能所组合成似的。
                我又看见了海底火山,海水比刚还要清澈,如果不是很仔细的观察,连水的存在都感觉不出来,好像小船没有受到任何的支撑,漂浮在半空中似的。而且海底的石头一粒粒轮廓非常清楚,好像一伸手就可以将它捡起。
                「虽然我和你生活在一起不过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但是,我确实感觉身边一直存在着某种诅咒。」
                她说着,眼睛仍一直瞪着我看,双手交握在桌上。


                IP属地:江苏8楼2014-12-15 20:01
                回复
                  「当然啦!在你还没有说之前,我并不知道那是诅咒,但是,现在我已经非常清楚了,你确实是受到了诅咒!」
                  「你从什地方可以感觉到诅咒呢?」我问。
                  「我觉得好像是许多年不曾清洗,沾满了灰尘的窗 ,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似的。」
                  「那大概不是诅咒,而是我自己本身吧!」我笑着说。
                  她却没有笑。
                  「不是这样的,我非常清楚不是这样的!」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现在还存在有咒语,那我该怎麽办呢?」我说。
                  「再去抢劫面包店,而且,现在立刻就去!」
                  她非常肯定的说。「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方法可以去除咒语!」
                  「现在立刻就去?」我反问她。
                  「是的,现在立刻就去,趁肚子还饿着的时候,把以前没有完成的事情都完成。」
                  「但是,有面包店半夜还营业的吗?」


                  IP属地:江苏9楼2014-12-15 20:01
                  回复
                    「就是这里了!」
                    她用平静的口气说。
                    我手仍然放在方向盘上,向四周打量一下,在这附近没有看到一间向面包店的商店,路旁的每一家商店都拉下了铁门,四处一片静悄悄的,只有理发店的霓虹灯在黑 暗中仍然旋转不定,好像一双足以洞彻这个诡异的深夜的大眼睛。除此之外,在二百公尺左右的前方,还可以看见麦当劳明亮的看板。
                    「没有看见面包店呀!」我说。
                    但是妻子一言不发的打开行李箱,取出了布制的贴布,然后走下车来,我也打开另一侧的车门,下了车。妻子蹲在车子的前面,用贴布将车子的车牌号码贴 了起来,大概是预防被人偷记下车牌号码,然后转到车子后面,将那里的车牌也同样贴起来,手法非常的熟练。我站在一旁看着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到那家麦当劳去吧!」妻子说。
                    语气轻松得好像晚饭用餐时选择合适的餐馆似的。
                    「麦当劳不是面包店!」
                    我反驳地说。
                    「不过和面包店差不多!」
                    妻子说着就回到车子上。
                    「该通融的地方最好能够通融一下,反正我们已经来到麦当劳前面了。」
                    我只好照着她的话,将车子往前开二百公尺左右,停进麦当劳的停车场。停车场里只停着一辆红色闪闪发亮的 Blue Bird。妻子将包裹着毛巾的散弹枪交给了我。
                    「我从来没有射过这种玩意儿,我也不想射它!」
                    我抗议的说。
                    「你没有必要开枪啊!只要拿着它就好了,因为没有人敢和你抵抗的。」
                    妻子说。
                    「可以吗?照我的话去做,首先,两个人正大光明的走进店里,等店员说「欢迎光临麦当劳」,就立刻将滑雪面罩戴上,清楚了吗?」
                    「这一点是非常清楚,但是...」
                    「然后你拿起枪对准店员,叫所有的作业人员和客人都集中在一个地方,动作一定要快,接下的事情就全部看我的。」
                    「但是...」
                    「你想需要几个汉堡呢?」
                    她问我,但没等我开口就说:
                    「叁十个应该够了吧?」
                    「大概够了!」我说。
                    我摒气凝神地街过了散弹枪,稍微打开毛巾一看,这把枪像沙袋一样重,像暗夜一样漆黑。
                    「真的需要拿着这个玩意吗?」我说。
                    有一半是问着她,有一半是问着我自己。
                    「当然要!」她说。


                    IP属地:江苏11楼2014-12-15 20:03
                    回复
                      「欢迎光临麦当劳!」
                      一位年轻的柜台小姐戴着麦当劳的帽子,脸上挂着麦当劳式的微笑对我说。
                      因为我一直认为这麽深的夜里在麦当劳不该有女孩子在上班,所以看到她的那一刹那,我感到脑子里一阵混乱;还好立刻救回过神来,赶紧戴上滑雪的帽子。
                      柜台小姐看我们突然戴上滑雪的帽子,脸上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这种状况的应对方法, 在「麦当劳待客手册」 中应该没有写吧!她在说完:
                      「欢迎光临麦当劳!」之后,虽然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还挂着供作用的微笑,可是两片嘴唇却惨白得不停颤抖。
                      我急忙的取下毛巾,拿起了枪,对准顾客席位。在顾客席上只有一对学生式的情侣,趴在塑胶桌子上,睡得非常沈稳。桌子上他们两个人的头和草莓雪客的 杯子整齐的排列,彷佛式一个前卫的艺术品。因为两个人都睡得和死人一样,所以我想大概不会对我们的作业发生什麽障碍吧!因此,我就将枪对准柜台边。
                      麦当劳的柜员总共有叁人,柜台的小姐大约二十来岁,鹅蛋型的脸蛋;气色不太好的店长;以及在厨房里打工的学生。叁个人都聚集在收银机前,瞪大眼睛,看着枪口,没有人大声嚷嚷,也没有人要出来抓我们的模样。因为枪实在太重了,我只好将手指放在扣板机的地方,枪身放在柜台上。
                      「钱可以统统给你!」
                      店长用沙哑的声音说。
                      「不过十一点十已经全部回收了,现在这里所剩不多,请你统统拿走吧!我们有保险,没有关系!」
                      「请你拉下前面的铁门,把看板的电灯关掉!」妻子说。
                      「请等一下!」店长说。
                      「这一点我不能答应你,因为任意关闭店门我会受到上级的处罚。」
                      妻子又将相同的命令重复了一次。
                      「你最好照着她的话去做!」我对他忠告说。


                      IP属地:江苏12楼2014-12-15 20:03
                      回复
                        店长满脸的茫然,看着柜台上的枪口,又看看妻子的脸,最后只好死心的关掉善板上的电灯,把正面的拉们放了下来。我一直提高警觉以防他趁忙乱之际去按警报装置,可是照目前的情形看来,麦当劳汉堡连锁店似乎没有非常报警装置,或许他们没想到会有人想抢劫汉堡店吧!
                        正面的拉门卷到地面上时,啪. ..的一声巨响,自动地上锁了,可是趴在桌上的一对学生仍然沈沈的地睡着。我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如此安稳地睡了。
                        「外带叁十个汉堡!」妻子说。
                        「这里的钱足够你买叁十个汉堡,请你拿这些钱到别的地方去买,好吗?」店长说。
                        「否则我们的帐簿会非常麻烦,换句话说...」
                        「你最好照着她的话做!」
                        我又重复了一次。
                        叁个人一起进入了厨房,开始做起叁十个汉堡来。打工的学生烤着汉堡肉,店长将它夹进面包中,柜台小姐用白色的纸将它包装起来。这时候四下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我身体倚靠在大型的冰箱上,散弹枪的枪口对准烤汉堡的铁板,铁板上并排着一块快深褐色圆形的汉堡肉,因为煎烤而发出吱吱的声响。烤肉所发出甜美的 香气好像一群眼睛看不见的小虫,钻进我全身的毛孔里,混入血液中,在我全身的每个角落巡逻,然后最终目的是集结在我身体中心所产生饥饿的空洞中,使我四只 无力,身心疲惫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真想立刻就抓起一、二个包裹着白色包装纸,堆积在一旁的汉堡来痛快的大吃一顿,但是,如果我这麽做的话,我们的目的会立刻就被识破,因此,我们只好等叁十个汉堡全部做好之后再说了。
                        厨房里非常炽热,而我们又戴着滑雪面罩,只好频频挥汗了。
                        叁个人一边做汉堡,偶尔抬起头来偷偷地描枪口一眼。
                        我不时地用左手小拇指的指尖挖两边的耳朵,因握每当我一紧张起来时,耳朵就会发痒。可是我一挖耳朵,枪身就会不稳定的上下摇动,使得他们叁个人的 情绪也随之混乱起来。虽然枪的安全锁一直牢牢地锁住,不用担心会有爆发的情形产生,但是他们叁个人并不知道这件事,而我也不打算刻意去告诉他们。
                        叁个人正在做汉堡,而我将枪口对准铁板看守着,妻子则注意顾客席位那两位沈沈睡着的顾客,一边属着做好的汉堡,她将包装纸包裹好的汉堡整齐的排放在纸袋中,每一个纸袋装着十五个汉堡。


                        IP属地:江苏13楼2014-12-15 20:03
                        回复
                          「你们为什麽非这麽做不可呢?」年轻的柜台小姐对我说。
                          「你们可以把钱抢走,去买你们喜欢的东西,这样不是更好?可是你们却偏偏要吃叁十个汉堡,你们的用意到底在哪里呢?
                          我一句也回答不出来,只好对她摇摇头。
                          “虽然我们的作为有些恶劣,但是谁叫面包店晚上都不开呢?”妻子对她说明。
                          “如果面包店开着的话,我们一定去抢面包店的。”
                          这样的说明是否能样他们理解,我觉得非常怀疑,但是,他们从此就不再开口,静静地烤着汉堡肉,将汉堡肉夹在面包里,然后用包装纸包起来。两个纸袋里装满了三十个汉堡之后,妻子又向柜台小姐点了两大杯的可乐,不过可乐的钱却是一毛也不差的付清。
                          “除了面包以外,我们什么也不抢。”妻子对她说明。
                          她的头动了一动,既像是在摇头,又像是在点头,大概是两个动作同时进行吧!我觉得自己非常能够体会她的心情。
                          妻子接着从口袋里拿出绑东西用的细绳子——-她准备得实在太齐全了——-将三个人一起绑在柱子上,三个人大概也领悟了多说无益,乖乖得听由她摆布了。虽然妻子体贴的询问他们:“会痛吗?”
                          “想去上厕所吗?”但是他们始终不再说一句话。
                          我用毛巾包好了枪,妻子两手提起印有麦当劳标志的纸袋,打开正面的拉门一起走出去。顾客席位上的两个人这时仍然向深海里的鱼一样,沈睡在梦中。倒底什么事情才能够将他们俩个人从沈睡中唤起,这个问题令我觉得非常纳闷。
                          车子开了三十分钟后,停进了一栋适当的大厦停车场,我们轻松愉快地吃着汉堡,喝着可乐。我一共塞了六个汉堡进入空洞的胃里,妻子吃了四个,车子的后座上还留下二十个汉堡。


                          IP属地:江苏14楼2014-12-15 20:04
                          回复
                            随个黎明的到临,我们认为或许会永远持续着的饥饿也消失了。太阳最初的光芒将大厦肮脏的墙面染成了腾黄色,“新力牌高传真音响组合”的巨大广 告塔依旧发出耀眼的闪烁,在不时响起大卡车经过的轰隆声中,似乎还混杂着鸟叫声,fen电台播放着乡村音乐。我们两人合抽一根香烟,香烟抽完之后,妻子将 头靠在我的肩上。
                            “你真的认为有必要做这件事吗?”我在一次问她。
                            “当然!”她回答。
                            然后我只深呼吸了一口气就睡着了。她的身体像只小猫一样的轻柔。
                            剩下我一个人之后,我又再度从船上探出身来,窥着海底的景观,但是,这时候却在也看不见海底火山的模样了。水面一片平静,倒映着蓝色的天空,小小的波浪像清风吹拂缓缓摇曳的绢质睡袍似的,轻扣着小船的侧板。
                            我横躺在船底,闭上了眼睛,等待涨潮将我在运到最适合的地方。


                            IP属地:江苏15楼2014-12-15 20:04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