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递邮戳吧 关注:73贴子:11,478
西方巍巍 大哉昆仑


IP属地:广东1楼2014-12-29 08:09回复
    【昆仑前传-铁血天骄】
    第一章 蜀道难
    大巴山脉,西接秦岭,东连巫峡,雄奇险峻,天下知名。山中道路又陡又狭,深沟巨壑,随处可见;其惊险之处,真个飞鸟难度,猿猱驻足,以李太白之旷达,行经此地,也不禁长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时维九月,正是深秋季节,满山红枫似火,黄叶如蝶,一片斑斓景象。崇山峻岭之中,但见一条鸟道,上依绝壁,下临深谷,若有若无,蜿蜒向南。一阵山风呼啸而过,掀起崖上枯藤,露出三个班驳的暗红大字:“神仙度”。
    其时空山寂寂,鸟息虫偃,泉流无声。遥遥传来人语,落在这空山之中,显得分外清晰。语声渐响,只见得一老一少,沿着蜿蜒鸟道,迤逦而来。老的约莫五十来岁,身形魁梧,精神矍铄,粗犷的脸膛上两只眸子闪闪发亮,少的略显单薄,面如满月,眉清目秀,长着细细茸毛的嘴边挂着一丝笑意。
    “爹爹,这里号称神仙度,我看也不过如此罢了,比起华山的‘千尺幢’,‘鹞子翻身’,差得多了。”少年说。
    “文靖啊,你只知道天险,哪里知道人祸,此处自古以来都是强人出没的地方,这沟壑之中,不知留下多少行商的白骨。”老者说着不禁叹了口气。
    “其险也若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文靖摇头晃脑。
    “臭小子,你又在掉什么文?”老者瞪起眼珠子。
    文靖吐了吐舌头,说:“这是李白《蜀道难》里的句子,意思是:‘既然蜀道如此惊险,远来的行人,你为什么还要来呢?’”
    “你懂个屁,谁愿意抛妻弃子,来这个鸟地方,还不是为了求一条糊口的生路。”
    “哪……咱们会不会遇上强盗呢?”
    “你似乎很想遇上啊。”老者打量他。
    文靖嘿嘿笑道:“真的遇上,说不准谁抢谁呢。”
    “就凭你那几下三脚猫功夫。”老者冷笑:“迟早被人一顿拳脚打死。”
    “爹爹老是说我功夫差。”文靖面红耳赤:“玄音道长却说我根基深厚,悟性不错,上次我一个打两个,羽清羽灵两个小道士还不是输给我了。”
    “呸。”老者大怒:“你还有脸说,羽清羽灵还不满十岁,你有几岁,你说,你有几岁?”手指戳在他的鼻子尖上。
    文靖被溅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大是狼狈,道:“是他们先动手的。”
    “咦,你还嘴硬?”老者开始卷袖子,文靖急忙后退。
    “跑得脱算你本事。”老者正打算教训这小子一回,突听得远处传来乌鸦刺耳的聒噪声,不由止住步子,惊疑不定:“老鸹子怎么叫的恁得厉害。”
    “前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文靖翘首前望。
    老者瞪着他道:“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说着步子一急,消失在山道尽头。
    文靖百无聊赖,等了一会儿,谷中腾起雾来,白茫茫不能视物,不由有些心虚,突地,远方又传来两声鸦鸣,他身上登时起了层鸡皮疙瘩,说不出地害怕,也不顾老爹言语,摸着岩壁,一步一挨,向前走去。走了约莫三里路程,眼前豁然开朗,前方出现了一片空地,再仔细一看,惊得他差点跌下山谷。只见绿茸茸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二十来具尸体,个个张口突目;脖子上一道创口,流出的鲜血被冷冽的山风凝成紫黑色。


    IP属地:广东2楼2014-12-29 08:38
    收起回复
      “妈呀。”文靖呆了半晌,终于说出一句话。
      “不要大呼小叫。”老者站在一具尸体旁,头也不回,手上拿着一面玲珑剔透的羊脂玉牌。
      “怎么回事?”文靖一颗心突突直跳。
      “你问我,我问谁去?”老者说:“这些人至少死了两个时辰了。”
      “奇怪。”文靖胆量稍大,开始细看尸体,说:“这些人怎么都伤在脖子,啊,连伤口的深浅都一模一样,就像用尺子量好了似的。”
      “恩,那是当然,依我看,这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文靖吓了一跳,瞅着老者说:“老爹骗人。”
      “你说什么?”老者举起醋钵大小的拳头。
      文靖连忙自打了一下嘴巴,陪着笑说:“爹爹,你怎么知道是一个人干的?”
      “这还不简单。”老者说:“你看地上的脚印,除了你的我的,就只有两种,一个是虎头快靴的印迹,这是富贵人家登山穿的鞋子,一个是薄底靴的痕迹,这种鞋多是飞檐走壁用的,很少有人用来走山路,我看了一下,这些死人都是穿的虎头快靴。”
      文靖仔细看了看:“老爹真是神目如电,料事如神,不过……不过……我怎么没看到薄底靴的痕迹?”
      老者蹲下身子,指着地上一个小小的凹处,“这么浅!”文靖傻了眼。
      老者缓缓站起,道:“这人武功之高,实在是骇人听闻,刀上功夫不说,仅是这份轻功,我梁天德一辈子也没看到过。”
      “不会吧,大概是这些人武功太差。”
      梁天德拳头紧握,指节用力过甚,变得青白:“从打斗痕迹来看,这些死者中无一庸手,其中数人的拳脚功夫还在我之上。”
      文靖目瞪口呆,脊背上渗出一层冷汗。过得半晌才道:“他们是不是遇上鬼了?”
      “什么?”
      “人哪有这么厉害?”
      “……你懂个屁,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梁天德瞪眼。
      文靖道:“爹爹,我们既然遇上,不如把他们埋了。”
      “不成。”梁天德说:“这些人来头很大,如果默默无闻埋在这里,只怕误了大事。”
      “我们不妨报官。”话一出口,便挨了一个老大暴栗。“宋朝的官没几个好东西。”梁天德道:“管这闲事,当真是引火烧身。”他嘴里这么说,手里却不断摩娑玉牌,双眉紧皱,似乎在犹豫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放在一个着白衣的俊秀青年身上,转过身去。文靖瞅他走远,偷偷一把拿了起来,只见玉牌晶莹通透,雕工若神,九条虬龙活灵活现,抱着四个泥金篆字。“如——朕——亲——临!”他正低声念叨,却听老爹在前面叫唤,不禁吓了一跳,再看梁天德转过身来,丢也丢不及了,急忙顺手揣进怀里,只觉凉冰冰直滑到肚皮。
      “还不快走!”梁天德喝道:“若来了人,怎生是好?”
      “老爹真是胆小怕事。”文靖边走边咕哝。
      “你说什么?”梁天德耳尖,听到点声音。


      IP属地:广东3楼2014-12-29 08:38
      回复
        “悲伤?”
        “恩,这幅画很奇怪,乍看妙绝,细看却是处处自相矛盾,仿佛四分五裂,花与草,山和水,水和人,人和字,没有一处和谐,令师画这幅画时,心中一定非常难受,似乎心都碎了。”
        “家师行事确实让人难以明白。”白朴神色诧异:“不过我亲眼看着师父作画,却没看出小兄弟所说的东西,小兄弟能见人所未见,实在高明。”
        “哪里,哪里。”文靖笑得合不拢嘴。
        “小混蛋胡说八道。”一个声音忽然从客栈外面响起:“这个还给你。”一溜白光激射而入,快得不可思议,奔向文靖面门,梁天德急忙伸手去抓,哪知白光突然变快,梁天德捏了个空,“啪”得一声脆响,白光打在文靖脸上。
        梁天德大惊,心知这团白光来势强劲,端地汤着就死,碰着就伤,文靖挨得这么结实,十个脑袋都打破了。哪知仔细一看,却见文靖脸上只是有些红肿。“你没事么?”梁天德问。
        文靖一脸茫然,拿起面前那块白玉牌,忽地惊道:“哎呀!这不是被偷了么?”梁天德闻声色变,一掉头,只见白朴面如死灰。端木长歌头一遭睁开了眼睛,死死瞪着那块玉牌,那严刚更是腾地站起,失声叫道:“九龙玉令。”说着拔地而起,便要追出。白朴一把拉住。“你追不到的。”他声音发颤:“那是家师。”众人又是一惊。
        “这种远强近弱的暗器手法叫作‘虎头蛇尾’,是我师父游戏风尘的独门绝技。”白朴目光落到文靖身上:“不过,师父为何说:‘还给你’,你又说‘被偷了’,嘿,小兄弟可得说个明白……”
        他话没说完,端木长歌眉锋一扬,出手如电,霎息间扣住了文靖的脉门。梁天德暗暗叫苦,又见严刚横移三尺,堵住了店门。白朴缓缓站起身,微微拱手道:“还请老壮士说个明白。”
        梁天德犹豫不决。端木长歌冷笑道:“老的不说还有小的。”手上使劲,文靖痛得大叫:“你……哎哟……干嘛……哎哟捏我……哎哟。”
        “你说你见过这块玉牌?”端木长歌寒着脸说。
        “见过……哎哟……又怎样……哎哟。”
        “在什么地方?”
        “哎哟……你放手……”
        “说!”
        “你先放手……哎哟。”
        “再不说我废了你这条膀子。”
        “废了……哎哟……我也不说……哎哟”文靖痛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没出息的东西,要逞强就别哭!”梁天德寒着脸道。
        “可是……哎哟……他捏得我好痛。”文靖噙着泪说。
        “没想到你们居然用上这种下作手段。”梁天德拂袖而起:“也罢,随我来。”
        “事出非常,还请见谅。”白朴以文靖为质,有些过意不去。
        “哼!”梁天德大步流星,走出大门。


        IP属地:广东6楼2014-12-29 08:41
        回复
          “其实,端木先生若仔细看看地上的痕迹,便知凶手只有一人。”白朴神色沉重:“嘿,但凭他二人,哪有这种能耐?”
          文靖暗暗称奇:“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端木长歌定睛细看,恍然有悟:“不错,不过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从没看到这么厉害的高手,不知是什么来头?”白朴双眉紧锁,沉吟不语。
          “再说。”端木长歌又道:“千岁此次为防意外,用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以大路人马行走三峡水路,自己暗中取陆路入川,为何凶手如此清楚,堵个正着?”
          白朴颔首道:“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只怕我们三个也脱不了干系,哎,早知如此,我真该留在王爷身边才是……”言下懊悔万分。
          “白先生的功夫,我一向佩服。”严刚忽地冷冷道:“令师的武功想必更加厉害吧?”
          白朴一愣,顿时面沉如水:“严兄想说什么?”严刚冷笑不语
          端木长歌也不禁微微蹙眉:“白先生,为何九龙玉令在令师手中?”
          白朴一声冷笑,突地身形一晃,刹那间向端木长歌欺进,右手抓出,端木长歌大吃一惊,随手一招“铁门闩”,横着格出,哪料白朴抓势斗疾,快了十倍不止,倏地越过三尺之遥,端木长歌两眼一花,胸口已被扣住。
          严刚惊怒万分,他号称“八臂刀”,出刀奇快,没看清他如何拔刀,只见白茫茫一片刀光,向白朴斜掠过去。白朴身子微侧,大袖飘飘,搭在刀背上,一拖一带。严刚虎口剧震,大刀就要脱手,正要运劲回夺,白朴右掌已从袖间疾吐而出,按在刀身。这一掌之力有如千斤重锤击下,严刚一条胳膊顿时木了,眼睁睁看着白朴大袖一收,将大刀握在手中。
          这擒人夺刀,宛如电光石火,快的不可思议。刹那间,人人窒息,场上静默一片,只闻山风刮起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你们可以疑我白朴,但若辱及我师尊,休怪我不客气。”白朴面冷如霜,缓缓放开端木长歌,袖袍一拂,大刀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山崖,“铮”得一声,大半没入石壁之中。端木长歌与严刚虽知白朴武功厉害,却不知他厉害到这个地步,不由对望一眼,心中一片冰凉。
          “这……这个不怪白先生的师父!”文靖见状实在忍不住,结结巴巴地把前情交代一遍,然后望着梁天德说:“原来那个小偷儒生不是鬼,是白先生的师父呢!”梁天德气得几乎吐血,狠狠给了他两个暴栗,几乎把那小子的脑袋敲破:“还用你说!混帐小子,就会没事找事!”
          严刚却是一愣:“什么没事找事?这种事遇上,理所当然是要报官的。”
          “报官?”梁天德两眼一翻:“大宋那些尖嘴利牙的官儿,无事还要生非,这事可是天大的事情,若是找不到凶手,哼,我父子休想脱身!说不定还要当个替罪的,为这劳什子沾一身骚气,老夫才没这么笨!”严刚大怒,正要呵斥,却见梁天德斜眼瞟着那枚九龙玉令道:“若我看得不错,这该是皇家至关紧要的信物吧!”严刚不由心头一跳。


          IP属地:广东8楼2014-12-29 08:41
          回复
            “你不肯么?”白朴有些意外。
            “当然!”文靖回答的干脆。
            “这可是为国为民!”
            “我和爹爹是回乡种田的。再说我也不会假扮什么千岁万岁的。”文靖边说边想:“别说做了,就是听着也吓死人,这些人脑子有毛病么?”
            白朴也不理他,微微一哂:“我只想问问梁老壮士的意思。”
            梁天德仰首望天,默然不语。
            “爹爹平时胆小怕事,必然不肯的。”文靖心中笃定。
            梁天德脸色一沉,望着暗沉沉的天空,长长吐了口气,“二十年了呢!”他轻声道:“千方百计,东躲西藏,终究还是没能避过!”
            “二十年?爹爹在说些什么?”文靖心想:“不过管他呢,只要他不答应他们就好。”
            “二十年?”端木长歌凝视他半晌,突地脱口道:“梁兄莫非就是当年刺杀丁相,株连满门的梁慕唐么?”
            “你怎地知道?”梁天德大惊失色,随即心生戒备,微微后退一步,气贯全身。
            “今日真是风云百变,没想到在此地遇上了‘赛由基’!”端木长歌不由得抚掌长叹。梁天德听他叫出自己当年绰号,惊诧之余,一时间百感交集,拳头不禁松了,只听端木长歌道:“当年我在临安,见过先生。”
            他改了称呼,从“壮士”变成了“先生”:“先生统领禁军,精通兵法,骑射更是冠绝当时,端平年间,先生驰烈马于五百步外贯穿金钱,技压道访的蒙古射雕客,着实震惊天下。当时在下亲睹神威,二十多年来记忆犹新。”白朴与严刚听得吃惊,目视梁天德,皆想:“这人竟然如此了得?”
            梁天德则大感错愕,道:“阁下当真好记性了。”
            “哪里?”端木长歌道:“实在是先生当年名头太响!”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当年那蒙古箭手非比寻常,先生能胜,更是了得了!”
            “爹爹,你真的那么厉害么?”文靖忍不住从旁冒出一句话来:“怎么没教给孩儿?”
            众人正遥想梁天德当年神采,听到文靖叫唤,都是一个念头:“虎父犬子,这小子真是浪费了一个好出身。”
            “你什么时候跟我好好学过?”梁天德气不打一处来:“一身基本功夫练的一塌糊涂,瞧瞧你这两条膀子,两百斤的气力都没有,四石的弓也拉不开,叫我怎么教你?”
            “说得也是。”文靖心安理得,梁天德凭空里冒出揍人的想法。
            “不过,老爹,你一定不会让我装扮什么淮安王吧!”文靖面带微笑,满有把握地说。
            白朴抱拳道:“梁先生赤诚肝胆,白某以为先生万万不会拒绝的。”
            梁天德默然片刻,缓缓道:“赤诚肝胆是不敢当,不过这种事不遇上则罢,既然遇上了,梁某实在难以袖手旁观。”文靖听得毛骨悚然,头晕目眩,两只脚都软了。
            “可惜,我这儿子从小傻兮兮的,实在难以当此重任。”


            IP属地:广东11楼2014-12-29 08:42
            回复
              文靖眉开眼笑、挺直腰板:“是呀,是呀,我早就说过了,这个淮安王我是万万假扮不来的。”
              “然而。”文靖心子又提到了半空,梁天德凝视着他,忖道:“当年我恨佞臣当道,献媚外族,一时奋起,刺杀当朝权相,以至妻儿老母纷纷遇难,仅得玄音襄助,救下这个幼子,本想让他远离是非,故而胆小如鼠,处处趋利避害,那知道还是撞到这种关系社稷百姓、避无可避的大事……真是劫数”
              想到这里,不禁黯然,道:“梁某也非没血性的懦夫,当年刺杀佞臣,把身家性命置之度外,也是为大宋百姓。虽明知犬子无能,难当大任,但三位为天下黎民,敢将身家性命赌在这傻小子身上,梁某身为其父,又岂能畏首畏尾,效妇人所为。”他向着呆若木鸡、欲哭无泪的文靖叹了口气,道:“只是难为你了!”
              “白某的确没看错梁先生!”白朴叹息着大拍马屁。
              “梁兄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严刚的大嗓门在空山中传得老远。
              “是呀,是呀。”端木长歌捻须微笑。
              “不干,我不干。”只有文靖顿足抗议:“我才不当这个死鬼千岁。”
              “由得了你么?”梁天德黑着脸说:“事情是你惹上身的,大丈夫敢作敢当!”
              “我不要做……”文靖话没说完,一个暴栗狠狠落到头上,痛得他眼冒金星、泪水长流。


              IP属地:广东12楼2014-12-29 08:42
              回复
                第二章 连环劫
                “唯有天设险,剑门天下壮,连山抱西角,石角皆北向。两岸崇墉倚,刻画城郭状,。一夫怒临关,百万未可傍。”
                东方浮起微弱旭光,照出剑门的轮廓,两片苍峰似倚天长剑,直指黑云密布的苍穹。
                “什么声音?”剑门守将张何从睡梦中惊醒,倾听远处闷雷似的响声。
                “是六盘山大营的马蹄声。”门外的卫兵说:“蒙古大军开始晨练了。”
                张何披上衣衫,推开大门,冷冽的晨风迎面吹来,让他机灵灵打了个寒战。遥望北方,六盘山大营烛天的灯火,让北斗七星也失去了光芒。
                “喂,你还有多久。”梁天德大吼。
                “快了,快了,还有半个时辰。”文靖在林子里答应。
                “放屁。”梁天德怒道:“天下间哪有人拉屎拉一个时辰的?”
                端木长歌黑着脸道:“更没有人能够在一天方便六次地。”
                “他是故意的。”严刚咬牙切齿,一针见血。
                “这个还用说。”白朴心想。
                “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进来了。”梁天德忍无可忍。
                “别。”文靖叫道:“这里好大一泡屎,臭得紧。”
                “哼。”梁天德迈开大步。
                “好啦,好啦。”文靖见老爹勇往直前,只好提起裤子,慢条斯理地走出树林。“医书上说:“废而生痔”,大便半途而废,会长痔疮的。”他不满地说。
                “你究竟想怎么着。”严刚嘴都气歪了:“先是说你不会骑马,也好,学吧,妈拉巴子,一个身怀武功的人学骑马居然学了半天,这倒罢了,又说是练马摔痛了膝盖,非要休息一个时辰,然后一路上不是拉屎就是拉尿,屎尿比牛马还多,我呸,两个时辰的路程被你走了一整天,现在离剑门关还有两百里远!”他望着远处的夕阳心想:“如果不是看在你老爹的面上,我非揍死你这个浑小子不可。”
                “就算快马加鞭,今日闭关前是赶不到剑门关了。”白朴道:“与其深夜扣关,咱们不如先寻个地方歇息,明日再走得好。”
                “好呀,好呀。”文靖拍手欢呼。
                “好个屁。”严刚狠狠瞪了他一眼,向白朴道:“离此二十里,有一处奚谷镇,可以歇足。”
                “走吧。”白朴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五人拍马西行。沿途群山嵯峨,蜀岭高绝,挡住南来北风,朔方虽已万木凋零,剑门关外却是芳草连天,绿树成行,啾啾鸟声中,颇有几分夏日气象。
                进入奚谷镇时,天色已然昏暗,瞅着这镇子果然镇如其名,坐落在一处山谷之中,百十户人家鳞次栉比,一张杏黄酒旗在青瓦房上分外惹眼。
                “小二。”五人落座,严刚叫道:“好酒好菜尽管上来。”
                小二一张势利眼子看出来者不凡,陪笑道:“这就来。这就来。”顺手掌上灯火。文靖觑眼看去,只见店子里有七八桌客人。邻近处坐着一男一女。那男子约莫二十来岁,鹰鼻深目,黑衣如墨,眼光直视前方,冷冰冰全无表情,右手边放着一个狭长的乌黑丝囊,不知盛着何物。那女子却仅见背影,着一身绣花百折裙,体态甚是婀娜,满头青丝用一支金环束起,露出脖子上雪白的肌肤。


                IP属地:广东13楼2014-12-29 10:03
                回复
                  文靖挨第一记耳光是因为全无防备,但他究竟练了多年的功夫,虽然练的奇差无比,但毕竟有了前车之鉴,见她打来,身子急忙后仰。照说他躲得也算不慢,哪知那少女的玉手如影随形一般,跟着他的退势卷上。一声脆响,右脸又留下少女的手印,这下子文靖一张脸当真左右对称,十全十美了。
                  严刚怒不可遏,将手在桌上一按,腾身而起,形如苍鹰搏兔,越过八仙桌,挥掌向少女脸上打去。眼见他巨灵大手拍到,少女却微微一笑,并不躲闪,只是五指微捏,形若蓓蕾,从胸口缓缓升起。严刚掌到中途,看着少女如花娇面,忖道:“若这张俏脸上多了五根指印,我也当真作孽了。”心中一软,手臂抬起,变掌为爪,抓向少女发髻。
                  就在他变招的刹那,少女五指如白玉兰花一般,嫣然开放,严刚只听到嗤的一声,手掌剧痛,急忙飞腿横踢。少女红袖清舒,轻飘飘拍在他的足踝上,严刚好像踢中铁板,倒翻回去,“哗啦啦”一阵乱响,将身后的八仙桌压得粉碎。举起右手一看,只见五个血孔,鲜血汩汩流出,不禁惊怒交集。
                  少女撇嘴道:“本想废了你这只手,没想到你居然挺聪明,居然凌空变了招式。”
                  严刚汗流浃背,方知自己若不是怜她美貌,变招抬臂,这只手掌定被她五指穿透,生生废了。
                  “我道是谁?”严刚回头一看,只见白朴缓缓站起:“原来是‘黑水’门人。”
                  少女笑道:“原来你认得我的功夫呀。”
                  “‘如意幻魔手’么?”白朴淡淡地道:“白某当然认得。”
                  “那你也一定知道咱师父啦!”少女抿嘴笑道
                  白朴点点头道:“‘黑水滔滔,荡尽天下’,白某岂有不知的道理。”此话一出,除了文靖,其他三人皆变了脸色。
                  少女大是欢喜,向黑衣人叫道:“师兄,师父果然很出名耶。”
                  “这个自然。”黑衣人神态甚是倨傲。
                  “本来师父说了,谁得罪了咱们,就让谁好看。”少女眉开眼笑地道:“不过看在你知道我师父威名的份上,放过你们这次吧!”
                  文靖忍不住叫道:“分明是你先出手打人的。”
                  “不服气么?”少女举起粉拳:“师父说了,天下人咱想揍谁就揍谁,你不服气,咱们再打过。”
                  说到打架,文靖顿时软了,嘟哝道:“你师父又不是皇帝!”
                  少女道:“就算是大蒙古的皇帝,我师父也没放在眼里。”
                  文靖闻言,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你师父是天上神仙?”
                  “那也差不多了。”少女一句话把文靖镇住,
                  白朴淡淡一笑道:“不知二位来蜀有何贵干?”
                  “师兄来杀人,咱来看热闹……”
                  其时食客早就跑了个精光,店小二和掌柜正躲在柜台后发抖,听得杀人二字,魂都吓飞了,抱在一处尿裤子。
                  “杀人,可是杀神仙度前之人么?”白朴声调都变了。
                  少女露出惊讶的神气:“你怎么知道。”
                  “嘿。”白朴脸色铁青,一字一句地道:“那就好。”他缓缓转身,向那黑衣人道:“阁下可知你机关算尽,还是棋差一着。”


                  IP属地:广东15楼2014-12-29 10:04
                  回复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点寒芒,也不说话,目光落到文靖身上。白朴道:“正所谓李代桃僵,你杀得不过是个替身的,眼前这位才是货真价实的淮安王。”
                    梁天德心里咯噔一下,“白先生此举岂不是让文靖陷入险境。”
                    “哦!”少女有些明白了:“原来你们是那个大宋狗王一路的,哼,居然用假的来骗我们。”她怒视文靖:“你就是那个狗王?”
                    文靖一惊,忙道:“我又不是狗,那会是狗王?”少女一愣,反倒被他问住。
                    “那又如何?”黑衣人缓缓站起,阴沉沉地道:“不论真假,再杀一次就是。”
                    “哈。”白朴大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你杀得了么?”
                    “哼!你这臭人探我口风。”少女怒道:“先杀了你再说。”一脚挑起板凳,踢向白朴,白朴一掌拍开,却见那少女双手罩了过来,他知道这双手一旦上身,摧筋断骨,有如裂帛。当下退后一步,将折扇插在腰间,一掌劈出。这一掌看似全无花巧,却好像刀剑破浪一般,透过少女幻影重重的手法,斩向她肩头。
                    “看不出你还有些本事。”少女娇笑声中,二人各逞绝技,斗在一处,少女一双手时如天魔幻形,时如佛祖拈花,时如挥动五弦、时如反弹琵琶,其变化突兀至极,直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在众人眼里,面对如此攻势,白朴就似惊涛骇浪中一叶小舟,随波逐流,难以自主。
                    “啊。”文靖不禁叫道:“白先生输了。”
                    “难说。”梁天德摇头道:“你看那女子的双手可能递到他身前一尺之内?”他说话间,目光不时瞟向那黑衣人,只见他负手而立,悠然观战,不禁暗暗心急:“白先生被这少女困住,虽不至败落,但若这黑衣人乘机杀过来,不知应当如何抵挡。”
                    文靖闻言,仔细一看,果然少女攻势如潮,却始终被隔在一尺之外,而她攻势稍弱,白朴的掌势立时扩展开来,施以反击。
                    “玉翎小心。”黑衣人微微皱眉,道:“这人用的是‘须弥芥子掌’,所谓‘放之须弥,收于芥子’,你若再攻不进他那一尺见方的‘芥子圈’,只怕不妙。”
                    几句话的功夫,“芥子圈”已经变为两尺方圆。少女只觉压力斗增,手里渐渐有些施展不开,招式微微一滞。只在这霎息之间,“芥子圈”陡然暴涨,白朴的掌力奔腾四溢,化为无量须弥。攻守之势顿时逆转,不足十招的功夫,少女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一个筋斗倒翻出去,将一张桌子踢向白朴,口中叫道:“萧冷,快来帮我。”
                    黑衣人板着脸道:“你怎么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你要叫我师兄才对。”
                    “哼,你到底帮不帮我?”少女态度蛮横。
                    萧冷哼了一声,道:“你先退下。”
                    “我偏不,咱们一起把他做了。”少女撒娇。
                    白朴震碎木桌,闻言不禁手上一缓,少女乘虚而入,狠招毒招尽往他身上招呼,边打边叫:“萧冷,你攻他背后,萧冷,你砍他左手,萧冷,踢他屁股……”白朴心有旁骛,顿时被她闹得的个手忙脚乱。
                    “你这婆娘真是无耻。”严刚破口大骂。
                    “你说什么?”萧冷目光如刀,扫在他身上,“我本不想乘人之危,但你胆敢骂我师妹,我留你不得。”他迈步走向严刚道:“不过,我还是给你一个堂堂一战的机会,出刀吧!”随着他的步子,杀气汹涌而来,众人无不心神震颤。
                    白朴放声长笑,一掌逼开少女,闪身站在众人身前,悠然摇扇道:“阁下的对手是白某吧。”
                    “喂,咱们还没打完呢!”少女叉着腰叫道。


                    IP属地:广东16楼2014-12-29 10:04
                    回复
                      白朴微微笑道:“你不是要你师兄帮忙吗,你们二人一块儿上吧。”
                      “好呀!”少女眉开眼笑道:“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们。”说着就要上前。“这女的真够无赖的。”众人皆是一个念头。
                      黑衣人摇摇头道:“玉翎,你不要插手。”他直视白朴道:“我用刀。”
                      白朴道:“我就用这把扇子。”心中却想:我料得不错,这人果然是那老怪物的徒弟,自负得可以,还好,还好,若他真与这丫头联手,只怕大事不妙。
                      “你应该用剑才是。”萧冷皱眉。
                      白朴微笑道:“折扇足矣。”
                      萧冷正要发怒。突听少女道:“我也用刀。”她从袖里抽出一把蓝汪汪的短刀。
                      萧冷眉头大皱:“你要干什么?”
                      “他明明是我的对手,你偏要和我抢。”少女撇着嘴道:“上次神仙度杀人,你也是悄悄一个人做了,这次我也要杀人。”
                      “杀人放火是男人的事情。”萧冷哭笑不得:“师父只叫你跟着我长长见识,可没叫你跟着我杀人。”
                      “哼,你和师父那么喜欢杀人,杀人一定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少女说:“我偏要试试。”
                      “你……”萧冷不知从何说起。
                      白朴暗暗心惊,忖道:“这小丫头武功了得,严刚端木联手也未必能胜,她若不守单打独斗的规矩,倒是棘手。”
                      “你竟然不听我话。”萧冷有些恼怒:“不怕我动武么?”
                      “你敢?”少女似乎有恃无恐。
                      霎息之间,一点蓝光从萧冷手中喷薄而出,除了白朴谁也没看清楚他如何出手,湛蓝色的刀锋已从黑丝囊里吐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定在少女的咽喉上。少女粉红色的衣袖翩然落地,露出雪白的小臂,一股冷气直钻进去,凉飕飕侵人肌肤,少女一张俏脸顿时变得惨白。
                      “我说到做到。”萧冷冷声说。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好了。”少女气苦万分,眼里泪珠滚动,不顾喉间刀锋,硬是踏上一步:“你杀了我好了,反正师父不在,随你怎么欺负。”
                      萧冷本意是吓吓她,见状赶忙缩手:“你不听我话,我自然要管教你。”他虽然嘴硬,心里却已经有些后悔。
                      “谁要你管?”少女从小受人百般宠爱,从没挨过这种气,一时间气得发疯,但又偏偏打不过这位师兄,当下一顿脚,冲出客栈。
                      “你去哪里?”萧冷一步跨出,好像缩地成寸一般,越过一丈有余,便要追出。
                      “想逃么?”严刚见他落单,岂肯放过,横身拦住,一刀迎面劈出。
                      “严兄不可。”白朴叫喊声中,严刚只觉蓝芒晃动,森森刀气直逼过来,颈上肌肤顿时僵了。
                      白朴飞身赶到,知道阻挡不及,手中折扇一合,疾点萧冷背部四处要穴。这一下围魏救赵,萧冷不敢大意,足下微动,刀锋回旋。
                      金铁交鸣声中,三人兔起鹘落,一触即分,严刚倒退五步,一跤跌倒,握着半截九环大刀发楞。白朴与萧冷对峙而立,身上衣衫无风而动。


                      IP属地:广东17楼2014-12-29 10:04
                      回复
                        “好毒的刀法。”白朴缓缓道。
                        萧冷望了文靖一眼,也不言语,大步走出客栈,追那少女去了。
                        “白先生,岂能这样放他过去。”端木长歌道:“如不联手取他性命,岂非后患无穷”
                        白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只听当啷一声,他手中折扇落下两截扇骨。“要杀此人,谈何容易。”他叹道:“他若一心要走,联手也拦他不住。”
                        “白先生,小老儿有一事不明。”梁天德道:“
                        这人既然如此厉害,白先生为何又说什么李代桃僵,岂不是让文靖陷入险境?”
                        “原由有二。”白朴说:“其一,这人已经看出小兄弟与淮安王貌似,就算不说,他也未必善罢甘休。其二,若让蒙古人知晓千岁死讯,对我大宋甚是不利,若两军对峙之际,让他们叫出此事,必然乱我军心,惹人生疑,漏了小兄弟的底细。”他微微一顿,道:“梁先生放心,那人武功未必一定胜我,有我白朴在一天,必定誓死保小兄弟周全。”
                        梁天德将信将疑,但如今已势成骑虎,也没其他的法子。端木长歌则叫出浑身筛糠的店小二,着他安排数间上房歇息。
                        入夜,斜月如勾,挂在树梢。一声更夫的梆子响过,四周又入寂静,只有极远处,偶尔传来寒蛩的鸣声,好像幽人的太息。奚谷镇的大街上空空荡荡,只有凄清的月色斜斜落到东边的墙角,映一排檩子的影。文靖鬼鬼祟祟从一扇窗子里探头钻了出来,顺着柱子缓缓下滑,滑到半路,忽听一声瓦响,心头一惊,失足跌下,摔得他几乎叫出声来。
                        他爬起来,揉着疼痛不已的屁股,看看屋顶,月光下,露出一只黑猫的影子,正望这小子张望。“哼,你这畜生也来欺负我。”文靖自言自语:“我这就回华山找玄音伯伯,什么死鬼千岁,谁喜欢谁干去。”
                        他沿着大街跑出镇外,还不放心,又跑出老大一程,方才停下,只觉一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自在,做了个深呼吸,正想放声大叫,忽听身后有人“咦”了一声,说:“原来你在这里,好极,好极。”
                        文靖听得这声音,顿时惊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
                        “哪里跑?”身后响起一声娇喝。
                        文靖跑得更快,但黑咕隆咚,景致模糊,他一不小心,脚下被枯藤绊住,一头栽进前方小河沟里。
                        “完了,完了。”文靖心里叫苦:“这下死定了。”想到这儿,心下一动,顿时摒住呼吸,就势来个倒地不起。
                        来者正是白日里所见的少女,她当时一生气,跑出客栈,萧冷却被白朴等人阻了一阻,没有赶上。少女有心让这位师兄着急,便故意挑些偏僻地方闲逛,谁料正巧遇上文靖,又惊又喜,那肯放过,一声叫出,只吓得对方屁滚尿流。
                        少女正在无聊,想玩玩猫捉耗子的把戏,没料到这小子一跤摔倒,便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般,心头诧异,自语道:“这狗王难道这样孱弱,一跤跌死了么?”失望之余,有些恼怒,伸脚对准文靖腰上就是一下。
                        文靖头浸在水里,本来就有些憋不住了,这一脚踢得又重,顿时岔了气息,骨嘟嘟喝了两大口凉水,一下子跳起来,冲少女吼道:“明知死了你还踢?”
                        少女突然见他诈尸,吓了一跳,道:“原来你没死么?”
                        文靖被她问的还过神来,机灵灵打了个寒战,干笑道:“本来已经死了,被你这一脚给踢活了。”边说边退。


                        IP属地:广东18楼2014-12-29 10:04
                        回复
                          “你这家伙倒是有趣。”少女微微笑道:“居然还在姑娘面前耍花招,咦,你还跑?”
                          文靖正跑得带劲,忽见眼前一花,少女笑眯眯站在前面。赶忙掉头向左,又见少女负着双手,再向后跑,几乎撞在少女身上,他一口气换了四五个方向,只觉得满眼都是少女的影子,重重叠叠,看得他头晕眼花,又惊又怕,叫道:“活见鬼,活见鬼?”
                          刚说完,脸上便挨了一记,这一下打的沉重,把他掴倒在地。
                          “谁是鬼了?”少女怒道:“你才是个大头鬼。”
                          “你不是鬼,怎么满世界都是你的影子。”文靖不服气地说。
                          少女眉开眼笑,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是我师父的‘幽灵移形术’,乃是天下第一的身法。”
                          “幽灵移形术?”文靖嘀嘀咕咕:“果然是活见鬼的功夫。”
                          “你说什么?”少女耳朵甚尖。
                          “没什么,没什么。”文靖急忙说:“我是说,你师父非常了不起。”
                          “这句话还说得不错。”少女笑道:“我师父是天下第一的武学高手。”
                          “那姑娘你一定是天下第二了。”文靖见她转嗔为喜,害怕她再翻脸,只好违心地大拍马屁。
                          “这倒算不上。”少女沉思道:“我大师兄、二师兄都比我厉害,我顶多算个天下第四。”
                          “哦。”文靖问:“你还有一个师兄么?”
                          “是呀。我大师兄萧冷是蒙哥皇帝帐下第一高手,我二师兄伯颜是兀良合台元帅手下的大将,论武功,大师兄现在比二师兄厉害一点点,不过大师兄练功很勤,二师兄却很聪明,无论什么功夫练上一两次就能上手,所以师父说,如果二师兄一心练武,再过十年,武功应该在大师兄之上,不过师父最喜欢的还是我。”少女本来就胸无城府,此时逛了半天,闷得发慌,只想找个人说话,听文靖问起自家最得意的事情,当然滔滔不绝了。
                          她一口气说完,见文靖瞪着一双眼睛发傻,很是不悦:“你听没听我说话。”
                          文靖正在苦苦思索脱身之计,闻言忙道:“听了,听了,不过,我想,你如果再练十年,一定比你两个师兄都厉害。”
                          少女格格娇笑,说道:“这个自然,看在你还会说话的分上,我就让你少吃点苦头,乖乖跟我见师兄去。”她想到自己活捉了这个大宋的狗王,可以在萧冷面前大显威风,顿时欢喜不已。
                          文靖突然弯下腰,开始呻吟。“怎么?”少女皱眉问道。
                          “我有些肚痛,大概晚上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文靖蜷着身子往树林里挪:“让我先方便一下。”
                          “这个不成。”少女虽然天真,却还不笨,说道:“你若是乘机跑了,让我哪里找你?若要方便,就在这里好了。”
                          文靖急忙说:“所谓男女有别,小可怎能如此放肆,污了姑娘的眼睛,我还是到树林里去比较好。”说着提着裤子就往林子里面钻。
                          少女伸手将他拎了回来,好像老鹰捉小鸡一般,丢在地上,说:“我是蒙古人,你们汉人的那些臭规矩我可不懂,若要方便,就在这里,我在溪边等你完事。”
                          文靖听得冷汗直流,方便也不是,不方便也不是。眼睁睁看着少女走到溪边,坐到一块大石头上。文靖彷徨无计,一咬牙,假装要脱裤子,微微蹲下,忽然猛地一跳,向灌木丛里蹭。就在他刚刚落地,立足未稳的当儿,屁股上便挨了一脚,跌了个野狗抢屎。
                          “臭小子,你果然在捣鬼!”少女一把将他揪住,杏眼园瞪,从袖里抽出短刀:“我砍了你一条腿,看你往哪里跑。”说着就要动手。
                          “慢来,慢来。”文靖大叫。
                          “你还有什么话说?”少女有心看他耍什么花样。
                          文靖道:“你的武功天下第四,我的武功大概算得上天下倒数第四,可说天差地远了。若是你向我这个天下倒数第四下手,岂不是有辱你这天下第四的名声?”
                          少女想想,倒也有理:“那你说怎么办?”
                          “依我之见,咱们好说好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岂不是皆大欢喜。”文靖摇头晃脑,觉得自己这个办法两全其美。


                          IP属地:广东19楼2014-12-29 10:04
                          回复
                            少女究竟是师出名门,这两招一过,便知道这儒生看似手忙脚乱,其实把自己玩于股掌之间,自家每招每式都在他算中,受他左右,再打下去,非输不可。她也不是笨蛋,想到这儿,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先,撒腿就跑。
                            儒生将文靖放在一旁,笑道:“打不过就逃,也是你家师父教的么?”大袖一挥,如秋风中一片落叶,冉冉飘过少女头顶,落到她面前,信手一拂,无俦劲气逼得她喘不过气来,踉跄后退,掉头再跑,儒生又在前面,少女一顿脚,施展幽灵移形术,倏忽变幻,眨眼间连换了六个方位,让人眼花缭乱。
                            儒生却不慌不忙,左三步,右三步,悠悠闲闲,不改潇洒仪态,但就在他步履之间,好像亘着一个无大不大的笼子,无论少女如何变化,都无法越雷池半步,每每以为脱身时,那儒生就到了前方,挥手将她挡回笼子里。文靖见少女如没头苍蝇般乱转,想到自己被她捉弄的情形,大觉快意,忖道:“果然是现世报,不过小偷儒生也挺奇怪,这个女的跑得这样快,他走得这样慢,怎么总能抢到人家前面?”
                            “死穷酸,臭穷酸,叫化子,大混蛋。”少女无计可施,急得破口乱骂。
                            “随你怎么骂?”儒生笑道:“我自个儿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就是。”
                            “瓮中捉鳖是什么?”少女听过关门打狗,却没听过瓮中捉鳖这么文雅的词儿,她最是好奇,竟然在慌乱中还随口问了一句,让儒生哑然失笑,正要答话,却听文靖笑道:“这个我知道,就是竹篓子里捉王八。”
                            少女这下明白了,一时间气得腰痛,迎着文靖就冲过去。但三步不到,便被儒生挡回来。她想到自己刚才还在这小子面前自夸天下第四,这会儿就被这个混蛋儒生折腾成这样,可说是颜面扫尽。最气人的是,那个草包居然还在旁边嘲笑自己,简直是岂有此理。越想越气,她悲从中来,一下子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儒生虽然长于料敌先机,却没料到她用这招,只听她哭得呜呜咽咽,边哭边说:“你们都欺负我……师兄用刀砍我……呜呜……臭小子笑我……呜呜……死穷酸用鬼身法戏弄我……如果师父知道……呜呜……你们都不得好死……呜呜呜”
                            儒生笑道:“你师父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哼。”小丫头擦着泪说:“你既然知道我师父的名号,就该听说过‘黑水滔滔,荡尽天下’的话,我师父天下无敌,师父最疼我,知道你欺负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断。”
                            “天下无敌么?”儒生摇头道:“那可未必,他与我前前后后斗了百十次,也没占着什么便宜!”
                            “你吹牛。”少女一百个不信。
                            儒生笑道:“你既然知道‘黑水滔滔,荡尽天下’,可曾听说过‘凌空一羽,万古云霄’么?”
                            少女一愣,忘了哭泣,将儒生上下大量一下,猛地想起一个人来,失声叫道:“你是‘穷儒’公羊羽!”
                            少女师尊“黑水一怪”萧千绝出身契丹皇族,武功之高,心肠之毒,近似魔怪,早年横行中原,无人能制,后来隐居白山黑水,不再出世,但余威所及,南北武人可说闻言变色。此人一生目无余子,但此次弟子南来之前,他却提到一人,让他们不可与敌。少女毫无见识,又受师父影响,素来狂妄惯了,听了也没放在心上。此时吃足了苦头,才念到师父叮嘱,想起这个主儿来。
                            公羊羽听她叫出自家名号,笑道:“原来十余年未见,萧老怪还记得我,可见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IP属地:广东21楼2014-12-29 10:05
                            回复
                              “那又怎样。”少女见公羊羽似乎并无恶意,心里也不是特别害怕,道:“你是和我师父比肩的前辈,我只是一个小女孩儿,你却趁我师父不在,到这儿欺负我,岂不是以大欺小。”
                              “小女孩儿?”公羊羽渐渐收了笑容道:“有随随便便砍人大腿的小女孩儿么?”
                              少女见他变了脸色,心头一寒,“那又怎样,谁让他打不过我。”她继续强辩。
                              “如此说来,你也打不过我呢!”公羊羽冷笑道:“那我也不是可以在你身上取点物事。”
                              少女不禁语塞,半晌道:“输都输了,随你好了!”
                              公羊羽见她摆出一副豪杰的模样,有心教训她,微微一笑,向文靖说:“把刀拾来给我。”
                              文靖见他要动真格的,也吃了一惊,道:“你要砍她什么地方?”
                              “这女娃儿嘴硬,当然是切她嘴里的物事。”公羊羽笑道:“你可吃过猪舌头么?”
                              “吃过。”文靖老老实实回答。
                              “好吃么?”
                              “好吃。”
                              “听说少女舌头又嫩又滑,定然比猪舌头还好吃。”公羊羽笑道:“我这就割了它下酒吃,尝尝这三寸丁香的滋味。”
                              “呸。”少女大怒:“你才是猪头猪脑,干嘛不切你老婆的猪舌头下酒?”
                              公羊羽从文靖手中接过短刀,随手一挥,洒去上面的溪水,说:“你尽管骂,反正你能骂人的时候也不多了。”把刀指到少女嘴边。少女看着明晃晃的刀尖,说不出的害怕,一下跳起,掉头要逃。公羊羽一步踏上,拿住她背上至阳穴,将她逮了回来,道:“乖乖把嘴张开,少吃点苦头。”
                              少女当然不会听话,把牙关咬得死死。想到这条舌头一去,就要做一辈子哑巴,不禁双眼一闭,两行泪水落了下来。文靖见她流泪,不知怎地,心头一阵难受,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忽然向公羊羽一膝跪倒。
                              公羊羽大奇,道:“你这是为何?”
                              文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连连磕头。这下连少女都听到响声,睁开眼睛,傻傻地看着这个浑小子。
                              公羊羽道:“你要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文靖刚想说话,但一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少女心头忖道:“我还没成哑巴,这小子却先哑了,倒是奇哉怪也。”
                              公羊羽绝顶聪明,察颜观色已料到几分,笑道:“你是要我饶了这丫头么?”
                              文靖愣了一下,红着脸点了点头,公羊羽摇头道:“方才若不是我那只鞋子,你这条大腿就喂狗吃了,女娃儿如此狠毒,你为何帮她求情?”
                              文靖被他这么一问,又傻了眼,不知该说什么,乒乒乓乓又磕起头来。公羊羽眼珠一转,笑道:“你既然这样护着她,那好,我不割她舌头,把她送给你做媳妇如何?”
                              这句话好比晴空霹雳,震的文靖嘴里足以塞下十二只蛤蟆,心想天下荒谬之言,莫过于此。
                              少女更是脸色发白,只觉这件事可比割舌头难受千百倍,当即大叫起来:“死穷酸,臭穷酸,你割了我舌头好了,我才不要做这臭小子的媳妇。”
                              公羊羽笑道:“我看他仪表堂堂,也未必配不上你。”
                              “我才不要武功天下倒数第四的家伙做我的丈夫。”少女特意强调了倒数第四。
                              公羊羽哈哈大笑,放开她道:“若论武功么?这个好办,我随意指点他一个晚上,他也未必输给你。”
                              “我才不信。”少女盯了文靖一眼,道:“他这个德行,别说一夜,就算再练一百年,也只配给本姑娘提鞋子。”
                              “是么?”公羊羽似笑非笑:“若他当真胜了你,又当如何?”
                              “那我就嫁给他做媳妇。”少女脱口而出。
                              公羊羽道:“一言为定。”
                              少女话一出口,便觉后悔,这时盯着文靖看了一阵,略略放心:武功那是一夜练成得,这个草包更万万没那个能耐。一咬牙,道:“当然一言为定,我们蒙古人可不像你们汉人,说话可是算数的。”


                              IP属地:广东22楼2014-12-29 10:0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