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革履
是喜欢上了吧，其实情愫不知不觉已在心底扎根，恍然惊觉，为时太晚。
企划界有一句名言：If you failto plan,then you plan to fail.所以萧炎说动就动——用三天时间拿到药尘作息时间表，五天拿到药尘饮食习惯表，第七天时列出了追求药尘十项计划：
1.他偶尔不吃早餐，每天要在他桌子上放一盒热牛奶。
2.他比较喜欢清淡的食物，我需要抽时间学习中国菜的制作。
3.他喜欢黑色，送东西颜色不能送错了。
4.企划部常有应酬，会喝酒，有空晚上把他送回家。
5.他有过女朋友，需掰弯。
6.某方面来说是个很脆弱的人，多在他面前晃。
7.很冷淡，需感化。
8.那个计划还是改了吧……
9.生日是10月10日。
10.父母双亡，就风闲一个好朋友。
周一早上，药尘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办公桌上放着一盒牛奶，还是温热的。他皱皱眉，拿起扔进垃圾框。
晚上下班的时候，萧炎站在公司门口，看着薰儿提着的垃圾袋里原封不动的牛奶，任寒风吹乱流海，不语。
周二，药尘桌子上的那盒牛奶在被注意到后三秒进入垃圾桶。萧炎仍是沉默，第二天依旧会在公文包里放上一盒热好的牛奶。
周五，萧炎把2015年一季度规划改了，做出预算后交到云韵处。当天下午，药尘接到通知，但并没有说什么。
薰儿发现，每天的垃圾里都会多出来一盒牛奶；如果部门有应酬的话结束后总会在酒店见到一辆车，自家总监走过时车窗会被摇下来，但总监总会视若无物；企划部的计划变得很简单、很好完成……
渐渐的，萧炎变得沉默，不再和同事们谈笑。总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也没人知道他在干些什么。再后来，药尘桌子上盒装牛奶下又多出了一张便签。上面的字刚劲有力，语气却温柔的不像话。但总是在一眼匆匆扫过后就被随手揉成团扔进垃圾框，步牛奶的后尘。
“喝了吧，对胃好。”
“如果胃痛记得热了喝掉，会好很多。”
“别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我会心疼的。”
“放心，没毒。”
……
一字一句乱了心绪。

那天雨下得很大，萧炎比平时晚到了五分钟。药尘上班路过萧炎办公室的时候看见萧炎从湿透的西装外套里拿出一盒牛奶，贴在脸上微微一笑。然后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叠便签纸，俯身笔走龙蛇。
他故意绕了一圈，再回办公室果然看到桌上一盒金典有机奶。便签上的字体透着触动人心的力道。
“喝了就不会冷了，注意保暖。” 盒上的水被人细心地擦干，牛奶还是温热的。他第一次没有把它们扔进垃圾桶，而是小心翼翼地把牛奶喝完、便签纸折好放进胸前左边口袋。
真的，不会冷了。药尘想，扬起的唇让天边刚刚出现的彩虹也失了色彩。
萧炎也这样想，在晚上看到垃圾袋里出现的是空牛奶盒的时候。
那天晚上药尘比平时晚回家一个小时左右，错过了当天的财经新闻。他无聊地拿起遥控板按来按去，无意间看到一个广告“金典有机奶，给最爱的人。”刹那间年轻的心脏恢复了应有的活力，联合外衣口袋里的便签纸在胸膛燃起燎原之火。
“最爱的人……”药尘喃喃自语，眼里似有泪光闪烁。
现在应该很晚了吧?
药尘微笑着送走客户，打发走薰儿，慢慢靠着酒店门口的廊柱滑到地上。扶了扶额头，酒精让人有些昏沉，模糊地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远处。
这么晚了，他还在啊……
真好……
药尘没有忽略自己内心深处的悸动，那种消失很久了的感觉。萧炎坐在车里，看着药尘走出来，一个人无助地靠着柱子滑下。那个瞬间，心像是刀割一般，疼痛难以言喻。他打开车门走了过去，弯腰把药尘扶了起来，半搀半抱进了开了暖气的车厢。
握住药尘冰凉的手掌，萧炎柔声问：“我送你回去，嗯？”药尘点头，手被干燥温暖的手掌握住很舒服，也就任由萧炎去了。
到门口的时候药尘咬了咬唇，借酒难得的任性了一回没有把钥匙给萧炎。无奈，萧炎最后只好把药尘带回自己家。
脸上传来濡湿的感觉，应当是有人用温热的毛巾在擦拭。会是谁呢?只有他了吧…药尘想。除了他……可是他明明已经……
迷迷糊糊睡去，不记得眼泪到底有没有溢出眼眶，也不知道有没有让除了他之外的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有什么大不了的?”记得他曾这样说，“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咱就西装革履、百毒不侵。”
晨曦的光撕破夜幕，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内，照在床上熟睡的人脸上。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泓清影，秀气的眉微微蹙起。药尘睁开眼，看见萧炎也从门框上直起身子，笑着说：“醒了?出来吃饭。”
早餐很简单，一杯牛奶，一碗白粥，却带着一种久违的温馨。
好久没有这种待遇了呢，久到已经习惯了每个宿醉后的早晨一个人醒过来，家里空空的，连一杯温水也没有。根本就没时间做早餐，头痛和胃痛交杂却还要赶去公司。然后呢，又是一大堆的事情……
一件件事一副副画面，堆砌在脑海里，挡住视线太多事看不分明。只记得有人这样跟他说过，“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咱就西装革履、百毒不侵。”
穿好了西装，打好了领带，皮鞋擦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只差学会百毒不侵。
“快吃吧。”萧炎说，只是脸上的笑容多少有些牵强。
药尘抬手按了按额角，笑着问：“怎么了？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没事……”男人低垂着头，流海并没有遮住眼角眉梢的憔悴。那么一霎那，药尘承认心很痛。
“抱歉……是我逾越了。”药尘有些无措，只得打趣道，“我们好像还没熟到这个地步，昨天晚上……麻烦你了……”
萧炎偏过头，阳光穿过落地窗、实木茶几最后照在他脸上，为他蒙上一层金灿灿的面纱，也将他眉宇间缭绕的忧伤放大数倍。
“大哥出车祸了…医生说人没事，就是腿还要看日后康复情况，不好的话可能在轮椅上坐一辈子。”
药尘一愣，大哥?萧鼎？那个像狐狸一样的男人竟然会……不过也是了，狐狸再奸诈狡猾在车轮无情的碾压面前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狐狸……断了腿会怎么样呢？”他走过去，轻轻把手放在萧炎肩膀上。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还好，还有只狼陪着他。”萧炎抿唇，抬手握住了药尘的手，“今天公司那边可能要你帮帮忙了。”
“嗯。”药尘答应一声，“你就不怕我放水?企划和营销……”
“不怕。”萧炎想笑，但最终也只是微微弯了弯嘴角。真是奇怪，明明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为什么只要一有人安慰就变得难以承受?
“没我放的严重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