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胤真人说:“今次,只须过我这关,再无人阻你离山。”
紫胤真人说:“此一战,紫胤真人阻不了百里屠苏,自行下山去吧。”
《海内十洲记》中昆仑之巅天墉城,那一战紫胤真人终是转身。愿与不愿,当年那趴在他背上小小的韩云溪终于长成了那可立于天地间无愧也无悔的百里屠苏——那个由他给予了名字与人生的乖觉小弟子,终是亲手止了他的心,息了这段缘,了了这场因果。
我看到了师尊于剧中的转身,却看不到师尊是以怎样的心转身的——流云浩渺,凄清独立,这一转身便是千年时光再难相及。
剧中的百里屠苏终是散魂,游戏中的百里屠苏却与风晴雪携手红尘。
无论是哪个结局,紫胤真人的这场劫似便如此散了——只要他忘了。
其实陵越也好,百里屠苏也好,都是师尊的缘。只是这缘于他们而言便是一世,却也只有百年。这缘于他而言却只是一时,可或许便不止百年。
百年太长。多少世事离散。多少情断爱绝。东坡居士尝说:醉笑陪公三万场。
百年太短。便是人之一世,能看多少场花开花落?世间又哪得不用诉离觞。
百年的缘,于他们而言便是他们所能的永恒。百年的缘,于他却只是缘起既灭。
唯盼于他,缘起既灭也无妨。
若他于千年之后,想起这段缘时回眸可一笑,于他们,或许于我也便足矣。
在给别人的评论里写下过这样一段话——爱什么,恨什么,歌什么,泣什么,念什么,忘什么,求什么,舍什么,欲什么,厌什么——人生太长,长到纷纷扰扰,长到人来人往,长到一个转身再回眸便寻不见了那人。人生太短,短到百年匆匆,短到时如逝水,短到还不及想清自己的爱恨便已错身。
可他的岁月太长,长到便是错身也还有无尽的时光去回想,去纠缠。而最残忍的却还是他的能回眸旁人却只能转身。
他是仙人,不能妄动因果。他是仙人,不能忤逆机缘。所以他只能看着,只能回眸看着旁人决绝的转身。便是仙人,终是不可违逆天道。
于紫胤真人而言,或许应该一切譬如流云,聚散无碍,能过眼便忘了才是最好的。
不是再忆不起,而是于恍惚忆起时心间便再无波澜。
就像之前看《盗墓笔记》时,总是在想三叔对小哥太过残忍,总是让他忘掉过往,一个人孤零零的行走在世间,没人陪伴,连记忆也唯馀一片空白,真正的世间苍茫踽踽独行。可现在却觉得三叔对小哥终是仁慈的,他的路太长,走了太久便难免背负太多——不忘便终有一天会再负不起。既然看不到未来也回不到过往,就不如忘了罢,往事成空,便当红尘不过一醉后的一梦。于他忘了也好,于他忘了最好。
我想于师尊大抵也是如此的,只是师尊早已脱离红尘得证大道,慈悲世间的是心,而不是执念。所以他不会轻易负起,可一旦负起了却也再难轻易放下。
朝颜沐晨露,暮颜染月华,菡萏惹清愁,龄草覆玄霜。一花便是一世界,一笑便是一尘缘。于他,红尘世间不过虚妄,既然碰触不到也沾染不得,便唯盼他一念可得一清净尔。
只盼一切于他不过是林间吹过的清风、溪畔凋零的落红,纵得他一颦一笑,终不过云烟过眼,了无挂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