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老师的最后一面
2015-02-05 琉月
今天二月四号，我返校拿成绩单。拿完了成绩单去楼上的五班，找我那当了五班班主任的语文老师。
我的手里拿着装硬盘的盒子，去找她要电影。
五班还没放，老师还在说些什么。我在走廊上往班上看，她也看到我，对我笑一笑。
老师总是笑，笑起来很好看，像是一件雕塑活了。
匡匡也到楼上来等人，后来赏也来。我本来是在五班后面等老师的，看赏来了，到走廊上去很赏聊天，说着他们班放学怎么这么慢。说着没多会儿他们班就放了。我走进去，老师在讲台上。
“我要看片儿。”我说。
老师叫我先等着。
我在五班附近转悠，觉得自己打扰他们毕竟不大好。老师正指挥他们做清洁。
又过了会我走到五班门前看着老师，她叫一个同学扫地，跟他说大过年的扫干净点儿。她一回头看到我又笑笑，我扑哧一下也笑了。
“稍等。”她说。
挺佩服老师这一点的，每天笑那么多次，看着就叫人讨厌不起来。
清洁做完了，“走吧，”她招呼我。
我一转头跟着她走下楼。
“我只有半小时时间。”
“只下半小时的？”我误解成了电影时间，随即反应过来，不说什么。她也不说什么。
到了办公室，我把我的农夫山泉放在她桌上，她去开了空调。
“我把门关上。”我走向门边。
“不关，通风。”
“不是开了空调吗？”
“不关，就开着。”
窗子是关着的。我折回，她从柜子里拿笔记本电脑，我看到墙上有挂一篇文章，讲韩寒和方舟子论战的，越过椅子去看。她把笔记本电脑放桌上，打开，坐椅子上。
我身后是书柜，左手边是墙，右手边是椅子，椅子上坐着她，我被她圈住了，我离她很近。
一进办公室我就声明我不怎么会用硬盘，传电影的事儿让她来。她插线，接入，打开文件，传到我的硬盘。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她说我这次考的不错，恢复水平了，继续保持。我语文考了年级第一。还说我文科也很优秀。我说不是我不想学，我上物理课认真听讲，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她说她能理解这种感觉。说我以后学文科，但是分班又要看九科成绩，这是最变态的地方。听我老师说制度变态，真觉得她不像个一般的老师。又说我如果学文学得好的话也没关系。我懂她的意思，如果我学文学得好，无论在哪个班，我的成绩都好。
从兜里掏出刻的橡皮章送给她。
“这是……你刻的？”
“想着要送点什么东西你，但是我送那种特别名贵的你肯定不会收的，就刻了这个……”

她打断我的话，“不用送这些……”
我故意逗她： “你是要名贵的是吧？我去买去。”
“真的不用……”
“你是要名贵的是吧？我买去。”我又说， “我留个念想。”
“我高二还要回来的呀。”她下学期不教我们了，怀着宝宝，回家生孩子去，“不过我一般教理科班。”
“丧病。”我脱口而出。语文老师一般带理科班，不是丧病是什么。
“带理科班轻松一些。”
你真是懒，我想，但我没有说出来。
“我刻这个还被刀咬了。”我伸出左手食指给她看，第一节指节上面一点，一道差不多五毫米的伤口。
“唉呀妈呀，真是合人（吓人）。”她一脸的心疼。
我笑笑，“我的笔刀在宿舍……所以我用的是新到的刀（啄木鸟），还没有开刃（我说这个是表达它还不是那么锋利，它已经有刀锋了），用的力有点大，所以就被咬了。”
“哎呀……这个太贵重了，这个上面，都有你的血气。”
“没关系，十年之后你就不会记得我了。”我故作淡定，“不疼，就是血不停的流，擦了再流的。”
“哎呀……哎呀这个太贵重了……”
“我验证了我家云南白药是过期的。抹上去血又流出来了。我出去吃饭，吃完了回家开门，钥匙都拧不动。”
她歉疚地说着这个真的不用之类的话。
“没关系，十年之后你不会记得我的，那个时候你只会看着这个，‘谁呀？’我就你一个老师，可是你有好多好多学生，像韭菜一样，一茬更有一茬新。”
她转头看到我右手食指附近的伤痕，我手脱皮了我自己作死把皮拉掉弄的。她又是一脸心疼，说着看着合人的话。我也被她看的心疼，右手一收，“不看。”
“你手这么冷，还刻成这样，一定不能沾水。”她认真地说。
扭头看前方不去看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我去握她的左手，很暖和。我的手是冰的，到了冬天就喜欢抓着她的手不放。
“你说你们是韭菜，那我是镰刀，我岂不是收割你们？”
“收获。可以卖钱。”我笑笑。
“论斤卖。”她也笑，把我的手轻轻紧一紧。
“我以后记得你的。”她说，“我记忆力挺好。”
“呵呵嚯嚯嚯哈哈哈……”我笑起来，她记性不算好，有的时候跟我们讲掌故，讲到一半，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啪，断层了。
“其实我记性真的挺好，就是现在……”
“一孕蠢三年。”
“对，”她有点不好意思，“就是这段时间吧，记性有点……”她想词。
“消退了没有了。”我接话。
“对。”

她一边拷电影一边跟我讲她对那些电影什么的的看法，姜文，宁浩，奥斯卡，末代皇帝。她觉得汤唯是个实力派。她点着一些片子说这个是老片子了，我说没关系，默片我都能看下去，我还准备看阮玲玉呢。她以为是那部《阮玲玉》，我跟她解释，是阮玲玉演的电影。她了然。
六班的班主任进来了，跟她说了几句，六班班主任抱怨现在的学生什么素质，今天都迟到。她温声应着，我们班也有迟到的。对了，我们还发钱了，全班前三名，四百多块，落到每个人能有一百多块钱。
她也跟我说她们班发钱。
“有钱，任性。”我说。
“那是提前约好的。一部分是班费。”
“提前约好的，有钱，任性。”
“今天生活委员没带钱……”
“你垫？”
“不是，生活委员找班上同学借，钱在他手上，借了就能马上还。”
“还借钱，任性。”
“你就别说啦。”她嗔道。
我知趣地闭嘴。
东扯西扯了好多。
“你要是回老家了怎么办？”她老家很远，我怕她回去了。
“我东西都在这边，我能跑哪儿去啊。”她下巴往她常用的桌子那一扬，又说，“我老公也在这边，我不回去。”
我问她：“这么大老远的嫁过来为什么啊？”
“因为爱情。”她放在鼠标上的手比出V字，胜利般地笑，“跟你们学的。”
“你要是不过来多好，我就见不到你，”我一顿，“我现在就不用舍不得。”
“能见面是缘分。”她宽慰我。
“你要是不过来多好。”
“你以后会遇到新的，更好的语文老师。”
“不行，我认定了就……”
她打断我，“人不要太固执。”
我也不说什么。
她不经意间把我的食指握的有点紧，我食指昨天失血过，没有力气。
“别捏，疼。”
她一下子松开，真怕我疼了。
“也不是疼，就是没力气。”我双手握着她的左手。
她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接下来握着我的手都特别小心。
她抽出手摸键盘，复制粘贴。复制粘贴完了我又去抓她的手，“让我多抓几次，以后没机会啦。”
她没说话，任由我抓着。过了一会儿她又抽手复制粘贴，完了我又去抓她的手。
“来。”她说。我就把她的手包住。
教我其他科的老师进来了，包括我的班主任。他问我怎么在这里，我说下片子。
老师们叫她去开会，她说等会去，把电影拷完，等她几分钟。不多时老师们就走了，办公室只有她和我。

全文完。谢谢大家的阅读，欢迎评论，欢迎提出各种意见，欢迎和我讨论。谢谢大家看完。虽然文字稚嫩，但是我很认真，总有一天要写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