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 B
究竟要以什么来衡量执着心的有无呢?鸣人想。在拉面店里站着使用滚烫的拉面,被热乎乎滋味浓稠的汤头治愈着胃和心灵的鸣人注视了一会佐助年轻瑞丽的面孔。这个年纪的佐助还是纯情而青涩的,谁能想象这样禁欲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人长大以后竟然会变成“那样”。
说来十分羞耻。鸣人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首饰盒,这带着女人味的玩意里放着的也是充满“女人味”的东西。
珊瑚、珍珠、玛瑙、白银、铂金、钻石。
充满了奢华珠宝的首饰盒——谁能想象里面这些首饰都是为鸣人定做的呢。鸣人戴过乳环、乳钉……啊,可是什么款式什么样子的都戴过。佐助对此可是执着的异乎寻常,再过一点都可以称之为病态了吧。佐助尤其喜欢蝶状图案或是蛙状图案的东西,在欣赏的时候会一直不知羞耻地夸奖很美……一语双关的词,让人暧昧的不明白是说那物器还是说鸣人。
说是变态也好,说是执着心也好——都是浓稠而潮湿的欲念。
鸣人小时候很爱这家拉面店,份量充足,价格也公道,囊中羞涩的鸣人能活蹦乱跳长大某种意义上也是靠着这家拉面店。鸣人拉开小青蛙钱包把里面的硬币全部倒出来,算算刚好够两个人的饭钱。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两人份的钱都付了。反正这个时期的自己穷到没钱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佐助有时带来的所谓“家族聚会吃不完剩下”的东西都要小心放在熟人家饭店的冷藏柜里,能吃上好几天。
第一次从佐助手里接过那烫着金边的便当盒时的感觉难以言表,盒面上描绘着精致的松、梅、鹤图案。盒内的珍馐太过美味,令鸣人食不下咽。
“我请你吃拉面,谢谢你帮我垫了旅行的钱,我会努力打工然后还给你的。佐助。”
佐助听到鸣人的这句话,以优雅姿势持筷的手停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凝固在了那里一般。周围喧杂的环境更是加重了他们彼此间的肃穆。佐助像是吞咽下了什么才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嗯。”
他们又这样无话地坐在一起吃饭,佐助沉默了很久,才闷声闷气地又问了句:“要不要一起去超市买点东西?”
晚风吹着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鸣人回味着这十几年前的街道,他被塞在年轻时的身体里。却体验着原本不曾体验的剧情。或许再过一会,这个梦就会醒了。从未做过如此真实的梦。他曾梦过这次吵架,他们因为这次争吵几乎一整个学年都没有说话。他也曾梦见到佐助皱起来的眉头,倔强地抿着的嘴角。佐助的傲慢竟然也是美得,像星辰般闪着迷人的光辉……这光辉是多么可恨。
和佐助闹僵关系后,鸣人才切身体会到佐助平时以各种理由到底塞给自己多少东西,又无言得做了多少事情。还记得自己打完零工在便利店门口喝着免费得热开水解渴时看见佐助的画面。寒冷街道上刺骨的寒风吹着佐助的头发、围巾、衣角。小小的雪花落在佐助的头发和肩膀上,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暖黄色的路灯照耀着雪花起舞。佐助站在鸣人面前,嘴里呵出白色的雾气。那是离他们吵架快要一学年的冬天。佐助沉默地一把拉起在门边坐着的鸣人,把他拖进便利店,买了两晚特大号的碗面。碗面是特浓豚骨拉面味。店员贴心地帮他们用沸腾的开水冲泡,佐助和鸣人无言地坐在靠窗的休息座,鼻尖飘荡的都是泡面的香味。他们持续了三百多天的冷战结束在一句全然不符合佐助气质的有点粗鲁的“快吃”之中。
佐助把泡好的方便面碗推到鸣人面前,颇有点粗声粗气地说:“快吃啊!”
鸣人飞快地掰断了一次性筷子,狼吞虎咽起来。温热的汤汁顺着食道往下,慰藉了因为饥饿寒冷而痛苦的肠胃。太过温热了,也太过温柔了。吃的太急的鸣人被呛地鼻子发堵,双眼发红。鸣人解决完自己的份,又把佐助的一口未动的泡面吃个精光,连一滴汤都没剩下。之后鸣人就有点气呼呼地瞪视着坐在身边的佐助。
当天晚上他们第一次接吻。
一开始只是佐助轻轻地在鸣人嘴唇上吮了一下,之后还一脸嫌弃地说:“啊,一股泡面味……”让这个吻带上一丝狂热以为的是鸣人。大概是因为佐助那句言不由衷的嫌弃的话吧,鸣人一口咬住了佐助的嘴唇,之后却不得要领地反而被佐助攻陷了口腔。不断有雪花落在他们头发上,太过细小的,会因为体温而融化。这凌晨的静谧,让鸣人可以细数自己的心跳。
“买这个泡面吧。”鸣人把货架上的特浓豚骨拉面扔进佐助手中的采购篮里。
结果对方皱起漂亮的眉头说道:“旅行都有安排餐饮,还买主食做什么?”
“这个口味,超~好吃的说!而且我想和佐助一起在房间里吃啊,会觉得很幸福啊!”
佐助站在旁边简直要打一个激灵,耳根瞬间就红得彻底,连说话都狼狈地结巴起来:“不!不知所谓!”这句话倒是说的气势汹汹,但那几大碗泡面到最后都没有被佐助拿出来。
鸣人期待着和佐助的旅行。
成年后有次听到佐助说过那次旅行。佐助讲话的语气很平淡,平淡里却带着一丝自嘲。他说:“哲学小径边的风景非常静谧怡人,我跟个白痴一样为了在那里献上我的初吻而做了百次的练习。结果你根本没去呀……哦,我的初吻还一股特浓泡面味呢,呵。”
鸣人当时凝视着佐助的眉眼想尽力地补偿这个家伙,也因为这次、那次、这样、那样的愧疚导致了自己拥有了一个相当“了不得”的首饰盒。
鸣人知道在这个“梦”里和佐助一起去旅行会发生什么。即使现在鸣人早就和佐助什么“荒唐”的事都做过了,他想到这个曾经错过的、被佐助多次练习、精心设计最后不了了之的初吻,他的心还会像被甜蜜的锁链紧紧束缚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