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扑火
咸阳,驿馆,燕国的使者就住在这儿,荆轲打发了所有人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酒,手指轻抚着剑身:“残虹,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了。”残虹似乎感觉到主人的孤独发出一阵剑鸣,剑身轻颤似乎是在回应他。
荆轲抚着残虹轻笑,自己当初走的决绝却又有谁知道自己的不舍,倒不是怕死,只是想到这一走自从便是再无相见之日,心底总还是挂念着这群兄弟;自己走的悲壮,只这一去,恐怕也真有悲壮了。“残虹啊残虹,我可是把性命都压你身上了,我这么信任你,你可千万别像他说的真把我给克死了!”残虹发出阵阵龙吟,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决心。
一夜无话,第二天驿馆来了客人,蒙嘉派人回话,告诉荆轲明天就可以觐见,送走蒙嘉的手下,荆轲独自回到园中,就见一人跟了进来,荆轲就是一怔,待看清来人不由得惊呼出声:“阿聂!你怎么来了!”声音中流露出掩不住的惊慌。来人正是秦王的护卫“剑圣”盖聂!
荆轲迎上前来,盖聂却不理他,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直视着荆轲。荆轲也是苦笑:“阿聂你生气了?”见盖聂还是不搭话,也坐下身来,“阿聂,你怎么来了?你不怕······”“这应该是我问你的!”盖聂打断荆轲,眼中透着杀气,面色冰寒。
“我必须来!”荆轲此刻亦是一脸严肃,“倒是你,你不怕被嬴政发现吗?”语气流露出一丝担忧。
“我是混在蒙嘉的人中过来的,没人知道。可你不该来!”荆轲看着盖聂,此时盖聂也正一脸冰寒的看着他,隐隐的还透着丝丝怒气。荆轲从未见他这样,就是与人交手也不见他如此凌厉。认识盖聂这么久,荆轲还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生起气来竟是这般可怕。
荆轲终是软了下来:“阿聂,你知道的,太子殿下相信我,我不能辜负他,况且这天下苍生······”“荆卿!”盖聂眼中透出痛苦的神色,“我以为你明白!百姓正是因为七国纷争不断从会受苦!只有天下一统······”
“阿聂,或许你是对的,可你难道忘了长平之战?”“荆卿”荆轲站起来,背过身去,神色悲戚,“四十万,就这么坑杀了!这可是四十万条人命啊!多少妻离子散!多少家破人亡!更何况,他们已经投降了阿!”“荆卿”盖聂声音有些干涩,这何尝不是他的心病“这件事大王并不知情,是白起自作主张。”“呵呵~自作主张?”荆轲冷笑,带着丝丝嘲讽。
盖聂皱眉,看着荆轲的背影:“荆卿,你信我!”荆轲转过身来,直视着盖聂的眼睛,面带微笑:“阿聂,我自然信你。不过······”荆轲眼神忽又变得冰冷,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坚毅,只听荆轲一字一顿的道,“嬴政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盖聂皱眉:“荆卿,你······”荆轲苦笑:“阿聂,我自然信你,可是太子殿下也信我。”听到这话盖聂也不由得冷笑出声:“荆卿,别傻了!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别告诉我你是真不知道燕丹在想什么!他为的不过是他的燕国罢了!他只是在利用你!”
“阿聂!”荆轲虚弱的看着盖聂,“我知道,他催促我上路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你还······”荆轲看着满脸怒气的盖聂,轻笑:“他不信我是他不了解我,我不怪他;可是阿聂,你应该了解我,你应该知道,就算他不信我我也还是要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觉得,我还要不来的理由吗?”
“从天明出生到现在我都没见过他!阿聂,我忍毕了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盖聂看着他,眼前的荆轲虽然看上去虚弱到了极点,但盖聂明白,从这一刻起,他已经阻止不了他了。眼中痛苦、挣扎一闪而逝,终又变得冰寒,盖聂站起身来,直视着荆轲,沉声开口:“那你也应该明白,我绝不会帮你!”荆轲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笑道:“我可没指望你会帮我,要不又何须瞒你?你不拦我我就谢天谢地了,你要是帮我,那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见盖聂皱眉,荆轲也不再玩笑,“我知道,我几乎不可能成功,但无论如何,总还要试试。”
盖聂看着荆轲,两人都没再说话;良久盖聂终是转身,正欲离去,就听见背后传来荆轲的声音:“阿聂,我知道你一定会阻我;但我也相信,你一定会替我照顾好天明的,我信你。”
咸阳宫,盖聂看着一步步走近的荆轲,所有的情绪终究在眼底全部消失、沉寂。他终究还是出手了,看着荆轲倒在自己剑下,心底好像缺了一块,有一些重要的东西悄然流走,他的剑就插在荆轲胸口,他明明已经算好的,明明已经偏离!明明可以保荆轲不死!可荆轲就这么一撞,毁了他所有的算计!他恍惚间看见荆轲嘴唇微动:“我信你!”那是他死前最后一句话。
他就直直的撞在他剑上,他听到荆轲传音:“阿聂,我虽然不信嬴政,但我信你;虽然我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正不正确,但我还是决定相信你。”
盖聂麻木的回到大殿,混乱的朝堂、秦王的封赏都已与他无关,他最后看了一眼荆轲“荆卿,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天明的。”直到尸体被抬走他都未再看一眼!